2003年5月，号称福州首富的福州凯旋集团董事长陈凯被批捕，福州市委原副书记吴文达等一批福州官员因为与“陈凯案”有牵连而纷纷落马，“陈凯案”被称为“福州远华案”。为什么“远华案”阴影未散，“陈凯案”又粉墨登场？

　　吴文达“卖官”

　　实际上，并不是陈凯有天大的本事，而是如同厦门一样，福州官场的一些重要部位自己就从内部烂掉了。当年，“远华案”只是捅破了厦门的毒瘤，而省会福州却仍在“闷烧”，直到今天才全面败露。

　　中共福州市委原副书记、原政法委书记吴文达是福州市吏治腐败的一大“中枢”。有意思的是，“远华案”中刘丰也曾任厦门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

　　经法院审理查明，吴文达在任职期内，在干部提拔任用上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人民币45万余元，其家庭财产和支出明显超过其家庭合法收入达人民币157万余元，差额巨大，不能说明或无证据证明其来源合法。

　　吴文达2002年被“双规”前一直官运亨通。上个世纪90年代初，吴文达被下派到福州市罗源县，先做县委副书记，随后升任书记。5年后升任福州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后又任市委副书记，分管政法工作。

　　一位退休的福州市委原副书记在接受采访时说，“1996年，市委讨论他进常委时，吴文达不到40岁，大学文凭，非常年轻，思路清晰，工作能干。他各方面形象都可以，所以顺利过关。”这名老领导至今认为，那时吴文达升官“靠的是工作，靠的是表现。”

　　但事实上，吴文达接任福州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后，福州市的政法队伍开始加速“变色”。据福州市一位资深法官介绍，吴文达上任不久就规定，全市政法系统副科级以上的干部职务任免，必须由他签名审批。这就是说，小到提拔一个派出所副所长这样的“小官”，吴文达也要亲自过问。

　　吴文达此举究竟为何？这位法官告诉记者：“除了要把政法系统的干部队伍变成他的‘吴家军’外，就是要卖官挣钱。”

　　吴文达对自己辖下的官位进行“标价”的事实，福州市很多人都知道，争议的只是价位高低。一知情人士透露，在吴文达那里，一个派出所副所长的“价格”是20万元，所长的“价格”是30万—35万元。福清市原公安局局长林孜向吴文达行贿60万元之后，当上了福州市交警支队长。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民庭原审判员陈某向吴文达行贿10万元后，被提拔为民庭庭长。但不久，吴文达被“双规”，林孜和陈某也随即被“双规”。

　　事实上，吴文达的同事中不断产生着贪官，包括在“远华案”中被挖出的福建省公安厅原副厅长兼福州市公安局长庄如顺、刚刚被中纪委专案组“双规”的福州市委副书记宋立诚、逃跑到美国的福州市公安局原副局长王振中等人。

　　在这样的“政治土壤”上，大大小小的陈凯们怎么能不活泛起来呢？

　　“腐败接力”

　　就在吴文达2002年被“双规”一年之后，他的继任宋立诚也被“双规”。至此，两任福州市政法委书记形成“腐败接力”。

　　在福州市，民间把上层关系叫做“天线”，谁的上层关系好就说明谁的“天线粗”。40来岁的宋立诚就是一个“天线粗”的人物。

　　宋曾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时任福建省委某副书记的秘书。1992年，他被下派到鼓楼区任区委副书记，随后兼任副区长。鼓楼区是福州市的中心区，省、市几大班子的办公地点都集中在这里，福州市政坛的很多要员都从这里“起飞”。“陈凯案”爆发后，这里也就成了贪官落马的“重灾区”。

　　1993年，宋升任鼓楼区区长，同年再升任区委书记。1999年，宋接替吴文达而成为福州市委政法委书记，进入市委常委。

　　在宋立诚升任市委领导后，鼓楼区委书记的宝座由福州市委组织部原副部长方长明担任。方长明后来官至福州市委常委兼秘书长。宋、方两人与原福清市委书记朱健的“三铁哥”关系已被媒体广泛报道，后者也在同一天和宋立诚同时被“双规”。

　　2002年，吴文达被“双规”，宋立诚升任福州市委副书记，同时兼政法委书记，彻底接过吴文达的衣钵。从省委办公厅的一名秘书到掌管一方政法的大员，宋立诚用了10年的时间。

　　宋立诚嗜赌。在自己辖区充当黑社会“保护伞”、受贿206万元的闽侯县委原书记邹国桢就是他的赌友。福建省委领导在内部通报时说，宋立诚、方长明和福州市公安局原副局长王振中多次未经组织批准，使用假名办理护照，采取周六出发周日回榕的方式，出境豪赌，已经查明的赌资以千万元计。

　　2001年，当方长明仍是鼓楼区委书记的时候，驾车在福州西二环上撞死了一名律师，他先让司机“顶包”。随后又打通交警部门，把司机放了，同时把事故的主要责任推给死者。但死者家属坚决不答应，方长明于是从他在鼓楼区房管局的账户上调来80多万元，不过最后却只赔偿了死者家属几万元。

　　2003年夏，“陈凯案”爆发后，方长明被“双规”，专案组人员追查发现，那80多万元存在方私人账户中的钱全部来自陈凯。

　　更具黑色幽默意味的是，在发生了吴文达与宋立诚、宋立诚与方长明的“紧随跟进”后，又差点发生了方长明与朱健的“接力组合”。朱健曾任福州大学团委副书记，“理论水平高”，后调任共青团福州市委副书记，1996年4月到了福州市最大的县级市福清就职，先后任市长、市委书记。

　　媒体报道称，就在朱健被中纪委专案组“双规”前几天，福州市委还在讨论朱健升任福州市委常委的问题。朱健出事的消息传开后，福清城里有市民燃放鞭炮“庆贺”。

　　“政法重灾区”

　　在福州市最繁华的商业地段，鼓楼区法院的办公条件简陋得让人不敢相信。院内不足100平方米的小院无法停车，几辆警车前俯后仰地摆在门外一块没有经过平整的土坝上。法院的办公室已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室内室外都很陈旧。但就是这个看上去保持了艰苦朴素优良传统的法院，却窝藏着中国司法史上罕见的丑闻：因为卷进陈凯案的人员太多，这家法院至今无法召开审判委员会。其中包括该院前院长刘瑞广、副院长游礼杰、刑庭庭长由可为、民庭庭长陈宏等人。

　　2003年12月25日，记者从福州市公安局宣传科长徐荣处得到证实：前局长徐聪荣、副局长王振中、吴玉霖等人“出事”了。

　　在1999年“远华案”中，福州市公安局一夜成名，因为时任福建省公安厅副厅长兼福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庄如顺向赖昌星通风报信，让他赶快逃离，致使中央“4·20”专案组的200名警员扑空。

　　遗憾的是，庄如顺的落网并没有使长期蛰伏在福州市公安系统内的贪官群得到及时追究。在福州市，人所共知的是，市公安局前任局长徐聪荣是陈凯的“干爹”。徐聪荣文化程度不高，一直在福州市公安系统做事。2003年夏，陈凯事发，而就在陈凯被捕的前两天，徐聪荣逃到了美国。此间的一些媒体已广泛报道了徐与陈的复杂“交情”，包括徐如何支持自己的儿子与陈一起打造涉及黄赌毒的“娱乐产业王国”。在福州市公安局，与陈凯有交情的不只徐聪荣，还有原副局长吴玉霖和王振中。吴玉霖已被“双规”，而王振中已逃到了美国，在那里申请“政治避难”。据新华社《　望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