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暗访沪西亲见果子狸

　　上海有没有果子狸？

　　就在听闻“果子狸被确认为SARS病毒主载体”的数小时后，记者趁夜赶往上海野生动物集散地———铜川路沪西水产市场。

　　来到活禽销售区，头一家摊位前摆着三五个铁笼子，就着灯光一看，挤挤攘攘的大雁、野鸭和野兔。记者自称“酒家采购员”，问摊主“有没有果子狸？我们有个客人点名一定要吃。”摊主直摇手，“谁敢呀，SARS有毒，拼死想吃果子狸？！”连走了十来家，都说没有。一个摊主透露：“活的，翻遍上海也找不出来了，冻体倒是可能有。”

　　在这个摊主的指点下，记者来到冻禽销售区，抬眼就看到一家店招上，“果子狸”三个字赫然公示。如此明目张胆？记者直截了当问：“果子狸怎么卖？”摊主一愣，道：“喔，牌子一年多没换了，不好意思。”

　　记者又问了十几家冻品店，其中有一家的伙计还特意打电话到仓库问有没有SARS前的存货，答复是：有，但压在冰库底下，一时拿不出来。

　　走遍了整个市场，就在记者准备离开的时候，出口处一家叫“北海水产冻品世界”的小伙计瞪着狐疑的眼问：“有啊，你们真的要？”记者忙点头，小伙计穿上军大衣，钻进了里墙小门后面的冰库，一会探出头又问：“真要？”记者再一次肯定。小伙计这才钻出来，手里提了一个灰黑色的东西，两尺来长，还带着冰渣，“砰”，往屋中的磅秤上一扔，“4斤9两。”记者拎起来，这是一只“裸体”果子狸，冻得梆梆硬，那尖尖的嘴巴，短短的耳朵，修长的体态，和电视里的“果子狸冻体”一模一样。

　　小伙计很坦率，说果子狸是从广东进来的，去年5月初最后一批50来只，没多久有关部门就不准卖了，店里剩几个存货，一直没人要。“不过质量你放心，回去解冻要是坏的可以退货。”他压低了声音耳语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啊，听说上次有个酒店购买果子狸，罚了二十几万！”

　　记者借口这只太大，客人一次吃不掉，“有没有小一点的？”

　　小伙计二话不说钻进冰库，一会又提出来一只，一称，3斤8两。“还有一只塑料袋已经漏气，怕是变质了，不拿出来了。”

　　“以前果子狸的生意好吗？”

　　“有的饭店一买就是几十只，SARS后，再没人买了。”

　　记者“嫌”24元一斤太贵，伙计赶忙解释：现在冒这么大风险，这个价钱不过分！

　　借价钱谈不拢，记者离开了这家店，顺手记下了门牌号码：铜川路936号10-11号。

　　记者连夜向病毒学专家求教：在上海发现有冰冻的果子狸出售，零下20摄氏度的深冻后，果子狸可否安全食用?

　　专家郑重告诫：千万不要去冒险！已有实验表明，在零下80摄氏度低温下SARS病毒仍然不死，一旦解冻它就会复活，然后通过呼吸道再传染给人类。接触染有病毒的果子狸，如同接触SARS病人，无论是捉、是碰，还是宰杀，任何近距离接触都有可能感染SARS病毒。

　　倾听专家当机立断别犹豫

　　记者：早在去年5月就有消息称“果子狸身上发现SARS样病毒”，而且同源性已经达到99.8%，为什么8月份国家林业局会对果子狸的饲养和出售，网开一面？

　　潘孝彰(华山医院传染病学教授)：按国际标准，99%以上就可以认定同源了，但最终的确认需要一个过程。

　　记者：去年9月份我国科学家在美《科学》杂志上再次宣告“果子狸体内病毒和人类SARS病毒具有99.8%的同源性”，为何没有引起强烈反响，而这次发动了一场剿狸扫荡，难道最新的测试结果有了质的突破？

　　潘孝彰：说实话，并没有本质区别，仅仅是巩固了果子狸可能是SARS元凶的推断，导致“剿狸”的直接原因，我想是广东又出现一例SARS病人，这才痛下决心。在我看来，去年8月份对果子狸的“平反”，简直莫名其妙！

　　记者：现在基本认定病毒“同源”，那为什么说是果子狸传染了人，而不是相反？

　　潘孝彰：虽说现在还没最终确定果子狸是SARS的源头，但大量的研究表明，野生动物的SARS病毒可以直接传染给人。人类从野生动物感染疾病的先例比比皆是，很多病毒可以和动物和平共处，果子狸沾了SARS照样活蹦乱跳，但是人类一旦感染就遗患无穷。艾滋病最初就是从黑猩猩身上发现的，非洲有些地方宰吃猩猩，女人生不出小孩还要注射猩猩血；香港1997年爆发的禽流感是由家禽传染给人的，肆虐非洲大陆的埃博拉出血症被怀疑由啮齿类动物传播。我还是这句话，去年5月份就应当机立断，不该让果子狸还有机会在餐桌上苟延残喘半年多。但愿不会再“平反”。

　　清查现场谈“狸”色变

　　饲养了18只果子狸的青浦“益德野生动物养殖场”场主，昨天一大早就失踪了。

　　市野生动物保护站工作人员，闻讯直奔青浦。他们费尽周折，通过场主儿子，才找到了因为害怕媒体“穷追猛打”而离家躲避的场主。在场主带领下，他们来到那个四面环水的养殖场，工作人员仔细查看了角角落落，没发现一只野生动物。场主解释，虽然去年8月份国家林业局允许饲养果子狸，但买卖还是要经过市农林局批准，要命的是，他一直找不到买主，撑到11月底，实在是被果子狸吃穷了，无奈之下只得把18只果子狸，还有2只灵猫全宰了烧了，干净省心。

　　市野生动物保护站负责人还劝记者，不要再去“刺激”这位姓朱的场主，去年5月底第一次传出果子狸是SARS病毒主载体时，朱场主和18只果子狸一起在这个四面环水的孤岛里被“关”了两个月，吃的用的都是当地政府部门派人送上门。今天的朱场主已经谈“狸”色变了。

　　这位负责人表示，上海始终对果子狸的流动严密监测，至今还未发现有外地果子狸再进入上海。

　　电话连线等待结论

　　对果子狸的喊打声又一波响起，去年8月出文允许果子狸“商业性经营利用”的国家林业局态度今又如何？记者致电国家林业局新闻办。

　　问：去年8月林业局把果子狸重新列入可商业利用名单，是出于什么考虑？

　　答：回答这个问题还没有到时机。

　　问：香港和广东的专家这次宣布，确认果子狸为SARS病毒主载体，林业局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答：正在开会研究之中，现在说果子狸SARS病毒与人类病毒同源性是99.8%，还不是最终结论，人和猩猩的基因差异还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几，可这是两种根本完全不同的生物。

　　问：可能什么时候会有新说法？

　　答：我们还要听卫生部专家的进一步论证，有结论时，会通过中央媒体统一发布消息。

　　本报记者尤莼洁季方陈江郭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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