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留给自己平安留给群众——打黑英雄张叶良因公殉职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7日10:42 公安部网站

　　“张叶良牺牲了？”5日上午，得知有“打黑队长”美誉的萧山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张叶良牺牲的消息后，我们不禁深感痛惜。

　　记得2002年12月10日，萧山中医院急诊室发生一起暴力伤人案，杭州日报记者曾专程赶到萧山警方采访。当时，接待我们的就是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张叶良。

　　5日，我们站在张叶良办公室的门前。一切如斯，睹物思人。聆听着他生前同事们讲述的一个个感人故事，和广大公安民警一样，我们对歹徒的暴行深恶痛绝，更为张叶良在与歹徒英勇搏斗中表现出的大无畏精神所折服。

　　5日中午，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王国平专程赶到萧山，亲切慰问了张叶良的家属，并看望了在同一场战斗中受伤的协警。

　　对张叶良等人的英勇事迹，王国平书记高度评价说：“这是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真实体现，充分体现了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精神风貌，为全力打造平安杭州做出巨大贡献。张叶良的血不会白流，张叶良是我们共产党员队伍中的好同志。”午夜噩耗打黑英雄突然倒下

　　一个噩耗震惊了萧山所有的公安干警：一位年轻的警察为了打造“平安杭州”而献身。

　　1月4日22时30分，杭州市公安局在萧山公安分局向媒体发布了一条令人悲恸的新闻：萧山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张叶良，当晚在萧山区执行公务时，不幸遭歹徒袭击，因公殉职。

　　当晚，42岁的张叶良带领新塘派出所的三名协警陈虎良、黄磊、杜峰，前往银通酒店守候一名犯罪嫌疑人“杜老五”。晚上7时，两名男子进入404房间，张叶良亮出警官证，要求两名男子出示身份证。而其中一个人正是此次抓捕的对象。

　　当要求两人去派出所时，两名犯罪嫌疑人突然熄灭房间电灯，拔刀行凶。张叶良和协警队员一起，在黑暗中与对方进行了激烈搏斗，不幸身中数刀。

　　在歹徒夺门而逃后，身受重伤流血不止的张叶良，从四楼一直追到酒店的大堂。在张叶良清醒的最后一刻，他以惊人的毅力拨通守候在酒店的队友田列峰的手机，但此时他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张叶良倒下后，被队员迅速送往萧山中医院抢救，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全力抢救，终因失血过多，壮烈牺牲。两名协警陈虎良、黄磊不同程度受伤。

　　在公安民警、协警队员和周围群众的合力追捕下，当场抓获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但另一嫌犯“杜老五”乘机逃脱。坚强信念鲜血从四楼洒到一楼

　　英雄壮举，令人荡气回肠。

　　5日上午，记者来到案发地萧山银通酒店。只见店门口凌乱不堪，正门对着一条公路，边上就是浙赣铁路线。这是一家设施一般的酒店，也是张叶良牺牲的地方。

　　四楼，静悄悄。过道上有不少记者在拍照摄像，虽然人很多，但是大家都神情凝重，似乎还能感受到十五个小时前的紧张气氛，嗅出张叶良与歹徒间一场血腥战斗的气息。

　　过道、楼梯上的每一滴血都是无声的诉说……

　　404房间的门上贴了一张白色封条。当晚，张叶良和三位协警在这里守候嫌疑犯。令张叶良感到意外的是，7时进入房间的不是原来估计的一人，而是两个人。

　　“我是萧山治安大队的警察，这是我的警官证。”张叶良身穿便服，自报家门亮出工作证件。“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

　　其中一名嫌疑人没有身份证，另一名哆哆嗦嗦地摸出身份证。张叶良一看，他正是要抓捕的“杜老五”。萧山区公安分局接到群众报警称：南阳镇万丰村村民黄某被数名犯罪嫌疑人非法拘禁在萧山银通酒店。萧山警方闻警出动，在银通酒店内当场抓获6名犯罪嫌疑人。经审讯得知：该案的主谋“杜老五”将在当晚7时左右来酒店。

　　当张叶良让他们到派出所说明情况时，两男子却死活不肯：“我们又没什么事的，抓我们干什么？”身子不停地向外挪。“不许走！”张叶良大喝一声，抢身拦在房间门口。突然，房间的灯熄灭了。据推测，可能犯罪嫌疑人随手已经把房卡拔了出来，他们作好了反抗的准备。

　　在一片黑暗中，犯罪嫌疑人随即出手向张叶良打去，“杜老五”亮出了弹簧刀，向站在门口堵住门的张叶良胸部猛地捅去。只听张叶良“啊”的一声，凶手的弹簧刀刀尖向上刺中张叶良的左胸，血流如注。这是致命的一刀，正中心脏。随后又是一刀刺在下腹部。

　　黑暗中，张叶良徒手与两人搏斗，刀不时从他的脸上、耳旁划过。经过短暂激烈搏斗，两嫌疑犯踢倒一位协警，夺门而出。

　　张叶良不顾身中数刀，紧紧追赶在两逃犯的后面。但是激烈的搏斗、心脏上致命的一刀让他身上的血倾泻而出。出了房间的门，他的头一阵眩晕。追逃中，他急忙扶住墙。在404房间对面雪白的墙上，滴了四五滴血。

　　这时，张叶良已经跌跌撞撞。没走两步，他又撞到墙上，鲜红的血再次染红墙壁。但他的眼里，只有歹徒逃窜的身影。不能让他们逃了，他要追上去。

　　跑完过道，就是四楼的楼梯口。这个弯一转，对他来说太剧烈了，胸膛创口的血喷涌而出，腹部一股热流浸透了他的内衣。血，滴滴答答从他的衣服上落下来。他双手捂住胸口，但是仍然无济于事，双手被血染红。

　　坚强的毅力，再次让他挺起身。他借着一股下冲的惯性，来到四楼与三楼的转折处。此时，他的手只有扶住墙才能站住。一只血手印烙在墙上，鲜红鲜红。

　　虽然伤到如此程度，他的速度却是难以想像的。他竟然在三楼下到二楼的转折处抓到其中一个嫌疑犯，并铐住嫌疑犯的一只手。张叶良想把他铐在不锈钢护栏上，可他这时怎么还有力气呢？张叶良的一只手拉住栏杆，另一只手抓住嫌疑犯的手铐。他没有力气了，他的手无法拉住光滑的不锈钢，但他没有松手。嫌疑犯掰开他的另一只手拼命挣脱。他抓栏杆的手从上滑下，护栏上滑出一米多的血迹。嫌疑犯逃脱了。他仍然拼着命冲下去，我们无法想像，他是如何支撑的，如何到了一楼大厅的大门口。最后，他终于支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在他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拨通了在酒店外100米处布控的队友田列峰的手机。可他却没有力气说话了。

　　田列峰接到手机，连喊“张大，张大”，没有他回答的声音，只有打斗、叫喊的噪声。张大出事了！田列峰冲到酒店，发现门口倒在血泊中的张叶良。赶忙抱起，冲向停在远处的警车，向萧山中医院风驰驶去。紧急抢救刀尖深深戳穿心脏

　　当晚19：30，警车载着张叶良和受伤的协警黄磊来到萧山中医院急诊室。

　　据当晚的医生、护士说，张叶良被送来时，浑身一个血人。病人瘫软了，已经神志模糊。当时的记录是“胸腹部开放伤”。据当晚的抢救医师丁鸿飞说，看到张叶良时，他的呼吸急促，面部嘴唇没有血色。丁医师随即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这时张叶良的伤口才全部看清。

　　医生发现，左胸乳头外下方有锐器伤口，长约3cm，而且刀口斜向上方。这时，病人呼吸是32次/分钟。最可怕的是伴随他的呼吸，能看到伤口有气流进出，这表明胸部伤口已经和胸腔贯通。左上腹还有一长约2cm的刀口。

　　心脏可能穿透，立即三路静脉通道输注平衡盐液和代血浆，同时急邀外科上级医生、ICU、麻醉科、检验科会诊。

　　医生在胸口伤处插入胸腔闭式导流管，只见大量血液、气体流出，引出了鲜血达800ml。19：45，患者心跳渐渐减慢并出现呼吸心跳停止，瞳孔散大。

　　外科主任周光军根据刀伤及症状判断为心脏穿透伤，立即开胸探查。同时与省人民医院心脏外科专家严志琨教授联系参与会诊抢救。打开胸腔，发现里面有大量血液涌出，达4500ml，切开心包，掏出心包内的积血块，发现心脏左心室确有3cm左右的裂口并穿透，心脏空虚。经过紧急处理后，心脏再次停搏。患者共输血2800ml。

　　其间，萧山区人民医院钱主任、严志琨，浙二柴莹等专家相继赶到上手术台抢救，但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至22：15，医院宣布张叶良死亡。

　　在抢救过程中，各级领导高度重视，全力组织抢救，协调各方面工作。省委常委、省公安厅长王忠辉，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长张鸿建以及区卫生局、区公安分局等部门领导也在现场指挥抢救。战友回忆他流尽最后一滴血

　　萧山区第一人民医院11楼的特护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社会各界送来的鲜花散发着清香。昨天下午2时许，躺在病床上的新塘派出所协警陈虎良一直合不上眼。作为打黑特别行动队的一员，陈虎良正为刚刚英勇牺牲的队长自责不已。

　　“是我没有保护好张队长，我对不起张队长……”一提起张叶良，年方21岁的陈虎良就哽咽不已：“在宾馆里，张队长被歹徒刺伤后，全身是血。为了追凶，他负着重伤抱着歹徒，从四楼到一楼，每一级台阶上都流满了我们张队长的鲜血。”

　　当天晚上，陈虎良是和张叶良一同出勤去宾馆布控的，同去的还有杜峰和董磊两名协警。陈虎良回忆说，当天正好是周末，下午4时30分接到群众举报，称有人被非法拘禁在银通大酒店404房间。当即，张叶良和同事们就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并成功抓获了6名犯罪嫌疑人。

　　“今天是星期天，让大家多休息。布控的时候，我们四个人去就够了。”这是到宾馆布控前，张叶良多次提到的一句话。

　　陈虎良说，晚上7时左右，张队长带着他们3名协警准时守候在404房间。隔了一会儿，两名犯罪嫌疑人就走进了房间，张叶良当即出示了证件，亮明了身份，并查看了对方的身份证和暂住证。在确认对方就是要抓获的人时，对方突然反抗，并在搏斗中熄掉了房间的灯。

　　“黑暗中，我听到张队长大叫了声‘哎哟’，就知道张队长可能受伤了。为了防止更大伤害，我们凭着经验，强扭住歹徒的手，快速冲到了房间外。”往事仿佛就在眼前，陈虎良含泪说，走出房间门外，才看到张队长身上流满了血。当时，自己根本来不及多想，张队长也在一旁朝我喊：“别放过一人，小陈，你快下去追！”

　　在搏斗的时候，另一名协警杜峰被歹徒一脚踹倒在地。等他起身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追出房间门外，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了依然和歹徒搏斗的张叶良。

　　“张队长全身都在流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当时，张队长已经用手铐铐住了歹徒的一只手，同时死命地把歹徒往楼梯扶手上拉，想将歹徒铐在楼梯扶手上。”杜峰回忆说，“当我跑上前时，歹徒已经挣脱了全身无力的张队长，拼命往楼下跑。说不出话的张队长一边朝我使个‘追’的眼色，一边继续往楼下追去。楼梯上，过道上，大堂里，到处都沾满了张队长的鲜血。”19时18分队长拨了最后一个电话

　　因用力过猛和流血过多，一路与歹徒搏斗的张队长最终倒下了，倒在银通宾馆的大堂里。倒下时，张队长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手机，上面有他这一生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时间定格在2004年1月4日19时18分。

　　“电话是打给我的，一看到队长的电话，我马上接了起来。可队长没有说出一句话，电话里听到的都是些嘈杂的搏斗声。”按照事先的部署，协警田列峰一直守候在宾馆门外。在没有听到队长声音时，田列峰意识到“可能出了事”，并快速向宾馆靠近。

　　田列峰沉痛地说，张叶良最后一个电话的用意是很明显的，希望守候在门外的他能赶到宾馆支援，以防犯罪嫌疑人逃走。电话虽然拨通了，但张叶良此时已流血过多，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见状后，田列峰和另一名协警立即将张叶良背上警车，一路呼啸着冲到萧山区中医院。肃穆灵堂哀乐低回送亲人

　　阴雨绵绵，哀乐低回。昨天的萧山殡仪馆，因为一位英雄的到来，而变得更加肃穆和庄重。站在张叶良的遗像前，杭州日报记者和许多自发前来的群众一样，为我们失去的这位好英雄而深深地三鞠躬。

　　家属们来了，战友们来了，同事们来了，还有许许多多素昧平生的乡亲们也赶来了。到处都是鲜花，到处都是泪水，大家都为失去张叶良这么一位亲人而痛惜不已。

　　在这支特殊的送行者队伍中间，有一位小女孩的神情让人格外怜惜。她就是张叶良的女儿张碧珍，今年17岁，正在读高一。旁边的姑姑哽咽着说：“从4日晚上得到噩耗以后，珍珍就不停地哭，声音都哑了，眼泪也哭干了。”

　　“在我的记忆里，爸爸总是那么忙，有忙不完的事。双休日，大过年，人家都是全家一起过，只有我，是和妈妈单独过的。但我从不恨爸爸，因为他是一名警察，是一名优秀的好警察。”张碧珍时哭时停，但语气一直很坚强。

　　小女孩姑姑的双眼都哭肿了，她痛心地说，1月4日是她们家新房上梁的好日子。哥哥一直都跟她说：“上梁的时候，我肯定来喝杯酒的。”没想到，话音未落，人就走了。

　　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说起张叶良的往事，萧山公安分局治安大队的所有同事们都泪眼涟涟。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孙世祥说，张叶良留给同事和战友们最大的一个印象就是：埋头苦干，忠于职守，全身心扑在工作上。

　　治安大队的队友们在殡仪馆前站了一宿。“我们想用这样的方式，送我们敬爱的“张大”最后一程。”揉着熬了一夜通红的眼，队友俞国明的声音又一次哽咽了。

　　作为打黑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张叶良天天都与最危险的事情打交道。许多战友回忆说，2002年1月28日，有群众举报说，在阳光休闲山庄门口，两伙歹徒由于赌博起了纠纷，双方正在火拼，甚至还有人用了土枪。闻得?耸潞螅乓读贾鞫胗В白派Ｏ粘宸嬖谇埃詈笠痪俳交锎跬街品Ｔ谏笱妒保剿程倜希雇诔隽艘桓鍪√桨斓某卵蔷⒊轮靖治椎纳娑翊蟀福?50多名团伙悉数落网。

　　“由于警力紧张，张叶良总是放弃双休日和节假日，主动到单位加班加点，深受大家的尊敬。作为张叶良生前的同事，我们一定要秉承张叶良同志的遗志，恪尽职守，为打造平安杭州和平安萧山而更加努力。”站在张叶良的遗像前，萧山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吴健代表萧山近千名公安民警这样说道。

　　张叶良的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荣誉：1998年到2000年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公务员，1990、1991、1996、2001年四次被授予嘉奖。在张叶良2001年度国家公务员考核登记表自我小结一栏里，写着这样一段话：“在平时抓捕犯罪嫌疑人时，（我）总是冲锋在前，总想把危险留给自己，让战友多一分安全。”作者：陈昌旭杭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