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女子自述寻梦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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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8日11:43 温州都市报 | |
林一笑 “踏着沉重的脚步,归乡路是那么漫长,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湖北女子林凌在永嘉瓯北的单身宿舍里,一次次地反复播放这首老歌。身边的工友一个个背起行囊归乡,而她,为了寻求更大的机会和广阔的天地,决定不返乡过年。这时,思念犹如小猫的爪子,爬上了林凌的心头。 像林凌这样“飘”在温州的人有数以百万计,他们在这里寻找各种各样的梦。同时,也为这座城市付出了努力,成为温州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昨天开始春运,有更多的人带着收获或者遗憾离开温州。林凌是已婚女子,远在鄂西山区有她思念的丈夫与女儿。她在温州三年的拼搏历程,相信很多“飘一族”会有类似的经历或心境。昨天,她走进了报社向记者敞开心扉。记者把她的自述整理出来,送给每一位为温州城市作出过努力的“飘”们。 为了我爱的家人,我离开了他们 3年前的我,还生活在老家鄂西山区巴东县,我中专学的专业是金融。毕业后就在本地一家国有企业当财会人员,丈夫也是工商所的工作人员,尽管收入不高,但是两个人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和体面的工作,还是可以让我们的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然而企业不景气要改制,我也不可避免地面临突如其来的下岗风潮,买断工龄的3000元钱成了我的全部资产,国有企业的铁饭碗说没就没了。28岁的我成了下岗工人。全家老少四口仅靠丈夫每月600多元的工资度日,为重病的婆婆治病,已经欠下20000多元的债务。或许对现在的温州人来说,这点欠债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我们当初的收入来讲,无异于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生活陷入了窘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和丈夫商量了又商量,和周围很多人一样,我带着希望选择了去南方打工,我想自己有过硬的会计专业知识,会有一番事业可干的。于是,我告别心爱的丈夫、孩子,来到了温州,渴望在这里能够掘到“金子”来改善家人的生活。 保姆兼家教,我找的第一份工作 刚到温州,都市的繁华让我感到陌生与无助,但身上不多的盘缠告诉我必须快点找到工作,一刻也不能停留。于是我走遍每一个人才市场,谢池巷、杨府山、银都花苑等处的人才市场都留下了我寻工的足迹。但马上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又是何等困难,在口袋仅剩五十元钱时,我去开太公寓的一户人家家里做保姆。很明显,这不是我所理想的,从一个国企正式员工到保姆这样的角色骤变让我一时难以接受。但人在困境中还是要默默承受。 保姆虽然只是一个过渡,但我十分尽力。主人家有个读小学的小女孩,我不仅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还当家庭教师辅导女孩功课。一个月后,我总算找到了一份专业对口的财务工作,在浙南农副产品市场里一家单位做会计,月薪能拿到1000元钱。辞职时,主人苦苦挽留,本来讲好每月600元的保姆工资,对方硬是塞给我700元,感谢我为小女孩的辛苦付出。为了早日赚钱回到自己年幼的女儿身边,我离开了她家。 在温州有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在忙碌的工作中我感到快乐。 很快,思念就占据了我所有空余的时间。我想家,想念丈夫和我的女儿。思念就系在电话线的两端,每当听到千里之外女儿甜甜的声音和丈夫的问候声,眼泪总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特别当夜幕降临时,想着丈夫宽厚的臂弯和女儿稚气的脸,独在异乡的我就觉得分外凄凉。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熬过来了,在这思念的煎熬中又到了冬季,看着很多返乡的民工欢天喜地回家过年,而我却不能,因为我一年的工资省吃俭用一分一厘寄回去还债还远远不够。来回得1000多元路费,我实在舍不得。去年的除夕之夜,看着别人合家团聚,而我却孤身在温州,想想家,想想自己的处境,我只能在黑暗、低价租来的房间里无声地哭泣。就这样流着泪度过了我第一个远离家人的大年夜。 医药代表,最苦的是遭到不少白眼 做财务工作,拿的工资不是很高。每当发工资时,我发现那些做营销的同事每月能拿两三千元的工资,为了能够多赚钱,我决定搏一回,辞去了会计这份相对比较省力的工作,到一家医药公司做医药代表。虽然工资翻了一倍,但个中辛苦却叫人不堪回首。 那时,我连公交车也舍不得坐,每天骑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夏天毒毒的太阳晒得我原本细腻白皙的皮肤很快就黑了,风霜也在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皱纹。太阳下烤的时间一长,人就容易中暑,我身上带着要推销的药品,同时,还得带一大包的藿香正气水,一旦出现中暑的症状就马上喝一瓶,然后再继续往下一家药店走。我的同事看着我这样不要命的工作,劝我说:“你喝药水就像喝饮料一样,还是歇一歇吧。”我推销产品的声音几乎响遍了温州市区所有药房。因为自行车老被偷,有时我就干脆步行,每天走下来,脚肿得老高,起了血泡。 这些肉体上的痛苦还是次要,最苦的还是遭到那些药店里工作人员的白眼,我与他们磨破了嘴皮,他们非但不要我的药品,还将我像乞丐一样扫地出门,自尊心受到伤害后也只能咬着嘴唇忍气吞?刈呦蛄硪患乙┑辍R蛭硪患一褂形倚碌南M? 其实,我在温州期间并不是没有“脱离苦海”的机会。很多人总是意味深长地点拨我,“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气质又这么好,你完全可以过上另外一种很有钱的 生活,你别那么傻,有资本不用,浪费了多可惜”。其实,我也懂他们的意思,周围确实有很多贪图享受的年轻女子走上了这条捷径。有的过着灯红酒绿的卖笑生活,挥霍着她们的青春;有些则成为令人不齿的“二奶”。虽然物质上是比我好上很多,但那不是我道德范畴所允许的。我有自己深爱的丈夫和最心爱的女儿,我要为这个家庭负责,为社会负责,花自己用汗水一分一厘赚来的钱才踏实,才无愧我做人的原则。 有一次从水心一家药店里出来,温州的雷阵雨说来就来,我带了雨具,还是抵挡不住倾盆而下的大雨,整个人淋得浑身湿透,但我舍不得收工,继续往下一家药店里走。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一种情绪,我总觉得自己一个女人在温州打拼得太苦了,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积蓄了许久的泪水就像这大雨一样滚滚而落,脸上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在异乡的街头就这样痛快淋漓地哭着走着。 受过的苦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每个月的销售业绩,我的工资也随业绩水涨船高,看着每个月2000多元的工资,我所有的辛苦与汗水就会被冲淡。渐渐地,我以诚心打动了这些药店的工作人员和经理,有的与我成了知心朋友,“你不仅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还是一个勤劳与真诚的人,我们以后会尽力帮助你的。”即使是一句很普通对我肯定的话,也会让我感动许久。 电话里,女儿一次次呼喊我的名字 两年多没回家,我实在想女儿想得不得了,每次与女儿通电话,我总是反复地问女儿:“记得妈妈叫什么名字吗?”然后,女儿在那边一次次地唤我的名字。那种滋味真是不好受。因为我怕长时间不在女儿身边,她会忘了我这个妈,总想让她一次次喊我的名字来记住我。今年女儿放暑假时,我回了一趟家,女儿刚上小学,让我忧心的是由于营养不良,她的头发不仅枯黄还经常脱落。没有母亲的呵护与照顾,她在同学中不合群,显得孤独内向,而且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自立能力。我一回到她的身边,女儿就变得很开朗,整天期盼我能去学校接她。她想让所有的同学知道,她有一个很爱她、很漂亮的妈妈,只是因为工作原因而没法陪在她身边。她总是仰着那天真的小脸问我:“妈,今年你能回家过年吗?”我只能低下头默然,不敢对视她的眼睛。 对于一个下岗女工来说,我还要去奋斗。刚到温州时,我因身上国有企业员工的习气被温州的同事取了个绰号叫“国营”。而在民营企业经济活跃的温州,我看到的是吃苦耐劳的温州人,看到了温州的无限商机,也看到了自己与温州人思想上的差距。我现在已经将债务还清了,还略有盈余,而且我又跳槽到一家货运公司,想多方面了解市场,积累经验。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再干几年,积累一点资本,将温州的服装带到我们那个山城,将那里的物资和特产引进温州,开拓这里的市场。目前我正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我想以我的故事告诉所有到温州寻梦的姐妹们,用自己的双手一样能创造财富,不要急功近利走捷径。虽然现在我尚未成功,但我相信,只要脚踏实地定能迈出新步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