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

　　北方城市的冬天总是这样的，白天灰蒙蒙的，偶然的阳光打在人脸上，炫目而冰冷。在书店里稍微待久了点，一出门就是夜幕，灯光变化不定，声音流水样隐约，站马路牙子上呼着白气，茫然得找不着北。

　　我们终究无法在时间中往返穿行，但在记忆发生的地方和留下记录的痕迹中，我们可能会重温过去，这就是年终盘点的意义。

　　作为一个阅读爱好者，2003年的读书盘点让我郁郁。君特·格拉斯在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说：“等待这个奖使我年轻，现在我可以老去了。”昆德拉到现在也没得这个奖，所以昆德拉还可以保持年轻。不做盘点好像这一年总也没过完好像昆德拉总在提着劲一样，甚至还能期待有奇迹的出现。

　　过去的这一年，读书以最家常的姿态进入我的生活，每个星期两本新书的阅读量，每个月万字左右的书评写作，让我发呆，或者从发呆到发呆。随时随地，读的书不一定要写，写的东西不一定是自己随手涂在书边上的话语。书也是家常的，指着什么书来挽救世界，绝不可能。看那出书的写书的看书的一年到头忙活的，也就是家常便饭清茶薄酒预防非典饭前洗手，可是家常的姿态，才是生活的本真。

　　英国人说没了阅读，就好像没有穿衣服。不能读书对许多爱书人而言，像这个天气的裸奔，难受着呢。世间只有书，像《圣经》中所言：“好像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好像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好像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

　　新一年里还会读书———如同穿衣，棉属于四季，麻和纱都格外夏天，羊毛驼毛以及其他真假毛自然秋冬，日新月异四季不分的混纺令感觉更复杂精细，书也读成这样———在纤维中看见自己。只是书架一旦有衣橱的私密感后，我还能不能借书给别人？天哪，他拿起我最心爱的那本什么简直像拿了我的贴身内衣，再怎么大方的女人也会面红耳赤的，所以新年里我预备在书架上贴个字条：个人藏衣，谢绝借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