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滕 云

　　为防非典，广东方面现正全面剿杀果子狸。马少华先生撰文说，作为一种可能并非完全科学但却十分必要的应急处置 方式，此举可以理解，与“动物福利”无涉。他还着重说，对因剿杀果子狸而引起的负面责任，科学家不须承担，该检讨的是 政府，因为它们对果子狸的态度在一年时间里发生了脆弱的反差变化。

　　不过，马少华先生的文章并没得到网友的谅解，据我观察，多数跟贴都否定剿杀行为，进而也否定对剿杀行为表示理 解的言论。

　　这可能属于理性分析与感性冲动之间的不可调和。但是，考察网友感性冲动的背后，我认为又是理性分析很难理解而 又需要理解的。

　　看到剿杀果子狸消息的当天，我就有一个感慨：刚刚认识果子狸，却又要跟它说再见了。现在重温这句话，我依然认 为我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批评对象，也没有向谁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只是表达了一种反省的态度。

　　没错。在非典这事上，没有一个罪魁祸首，没有一个终极的责任者。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果子狸和人都是非 典的受害者。所不同的是，非典使人成为直接受害者，而人通过剿杀果子狸以规避非典风险，从而使后者成为间接受害者。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也是理性分析所忽略的地方。我甚至可以说，由于人自己的口腹之欲，把果子狸引进了菜谱，这 本身是一种放纵无节制的行为。现在，非典又使人陷入恐慌的报应循环中，但最大的报应好像却落在果子狸身上。我相信，所 有反对剿杀果子狸的人都是以这种最朴素的伦理逻辑和是非逻辑来批评剿杀行为的。这是他们发乎内心的情感表达。我只能说 ，多数人依然惯性地援用人的逻辑在考评自然事物，这或许是荒唐的，但是，人之所以为人，这种惯性是在时刻发生作用的。 而在更多的时候，人可以通过类似的道德投票，将人自身进行分类，并有助于解决许多人自身的问题。

　　我经常在想，为什么一个小偷会遭到人人喊打？一个病孩会赢来人们同情的目光？我们为什么会产生怜悯？我们为什 么会产生仇恨？我猜，唯一的答案就是我们的善良——不是一代一代灌输下来的，而是一代一代积淀下来的，这是我们可以依 赖的一种基因。基于同样的善良，如果我们可以接受对小偷的喊打和对病孩的同情，那么，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接受对果子狸 命运的惋惜之情呢？现实情况是，善良在我们的生活中越来越少有历练的机会，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每一次对善良的表达。

　　大约是在显示一种决心吧，广东方面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一万”，我觉得这句话的确很不善良。我还看到了一个网友 的评价，他说，杀就杀吧，或许对果子狸而言，这种死法总比被人吃掉要好些。这是真正的善良之言，我愿意把这句话看作是 对果子狸最好的纪念。

　　(作者系北京资深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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