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没有写过海棠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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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4日11:10 光明网 | |
邱鸣皋 赵红娟先生在《光明日报》(2003年5月28日《文学遗产》版)上发表的《杜甫没有写过海棠诗吗》一文(以下简称“赵文”),举杜诗《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其六为证,结论为“完全可以认为”这首诗“即咏西府海棠诗”。这个结论是不能成立的。 唐宋人说杜甫不写海棠诗者,可谓多矣。如久居西蜀的郑谷《蜀中赏海棠》自注:“杜工部居西蜀,诗集中无海棠之题。”王禹《送冯学士入蜀》云:“莫学当年杜工部,因循不赋海棠诗。”他如薛能、郭稹、苏轼、范成大等,皆谓杜甫无海棠诗。只是曾几和陆游另有说法。《茶山集》卷四《海棠洞》:“杜老岂无诗,应为六丁取。”《剑南诗稿》卷三《海棠》诗陆游自注则云:“老杜不应无海棠诗,意其失传尔。”不管是说被六丁神取去还是说失传,皆猜度之词,总之是杜诗中没有海棠诗。 再者,杜甫《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共有七首,应是同时所作。其五有“桃花一簇开无主”句,说的是桃花盛开。按桃花与海棠花花期不同时。桃花农历(下同)三月开,杜诗《春水》有“三月桃花浪”句;海棠花则是二月开。陆游《驿舍见故屏见画棠有感》句云:“成都二月海棠开。”又诗《花时遍游诸家园》其九自注:“今年二月二日社,而海棠已过。”曾帅蜀的范成大亦有诗云:“烛光花影两相宜,占断风光二月时。但得常如妃子醉,何妨独欠少陵诗。”(《赏海棠三绝》之二)杜甫同时所作之诗既已明言桃花盛开,则必无海棠“千朵万朵压枝低”之理。细玩“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情景,应是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之时,而桃花亦盛开成“簇”矣。若是海棠花开的二月,“海棠开后却春寒”(陆游《夜宴赏海棠醉书》),“娇莺”未必能“自在”成这等模样。由此可知《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其六所写的花,不可能是“西府海棠”。 这里特别应提及的是:中国古典诗词在研究方法上,决不能曲意牵合比附,从而得出一厢情愿的结论。赵文已知“杜甫不咏海棠这段传闻,当时已为人所共知并感到兴趣”,但仍然要翻这个案。翻案是可以的,但必须要依据确凿可靠的事实,而不能只凭“意象”,用“我们完全可以认为”这种话作判断。如果只凭“花满”、“千朵万朵”、“压枝低”和“戏蝶”、“娇莺”乃至及而大之的“繁枝”、“胭脂”、“纤柔”之类,就可以“无疑”地证明杜甫所写黄四娘家的花必然是海棠花,应当说是完全失据的。须知这些“意象”全是概念化的文学词语,是写花时常用语。此类“意象”在咏花诗中,不胜枚举。其实,仅凭“意象”和主观的“认为”,单是杜诗中的“花”,就纠缠不清。《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其二有“稠花乱蕊裹江滨”,其三有“多事红花映白花”,其四有“花满烟”,其七有“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其“意象”与赵文所引以为证的诸句基本精神皆相似。其五如果不是杜甫已说明是写桃花,那么,“可爱深红爱浅红”句,也照样可以“认为”是写海棠花。杜甫写花的诗句很多,且许多没有确指花名,若牵合比附,有些也“完全可以认为”是写海棠。可惜这办法只是主观的曲意牵合,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海棠品种不一,赵文中所说的西府海棠,是乔木,一般高达5—7米,乃至10米左右。其树枝干直立,伞形总状花序,花淡红,有深红晕。其花枝也并非柔弱得“承载不了花朵的重量而显得婀娜多姿”。赵文用陆游《海棠》诗句“一枝赏纤柔”来证明黄四娘家的“压枝低”就是纤柔的西府海棠,其实是弄错了。陆诗写的是瓶中插花,其枝当然比不上“如少女的一只臂膊”,而只能是既纤且柔,已很难代表海棠的本真面貌了,这与黄四娘家的“压枝低”扯不上关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