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德

　　2003年9月14日，在墨西哥坎昆举行的世贸组织第五次部长级会议因未达成任何实质性结果而以失败告终。会上，以印度、巴西、中国为代表的“21国集团”坚持反对美欧提出的农产品自由化方案，并得到多数发展中国家的支持。会议后期，以欧盟、日本为首的发达国家又提出正式启动“新加坡问题”谈判的议案，作为各方进行一揽子谈判的前提，但也遭到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普遍反对，以致成为坎昆会议最终失败的直接导火索。

　　坎昆会议虽然失败，但它并不一定意味着WTO多边贸易体制的失败。实际上，对于WTO在促进贸易自由化进程中的重要作用，我们不可等闲视之。应该承认，WTO及其前身GATT自成立以来，对推行贸易自由化和促进世界经济的增长具有重要作用。

　　首先，WTO进一步促进了贸易自由化的发展。WTO与GATT一样，其实质精神是通过多边贸易谈判，逐步减少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最终实现全球贸易的自由化，加强世界各国之间的经济融合。其明确的机构职能、透明高效的运作机制及具有一定强制力的贸易争端解决机制和贸易政策评审机构，都对推动贸易自由化有重要作用。

　　第二，WTO将更广泛的领域纳入其管辖协调范围。与GATT相比，WTO的管辖范围延伸到了服务贸易、知识产权和投资等领域。这样，它便能更好地协调各国之间的经贸联系和可能发生的贸易摩擦，对各国经济发展和世界经济的增长产生了积极和重要的影响。

　　第三，WTO提供了一整套协调管理全球经济贸易的法律体系与规则。《WTO协定》对WTO建立的目标、宗旨、职能、法律地位、决策、机构设置和吸收新成员等问题作了明确的规定，还以附件的形式明确了WTO的管辖范围。这样，WTO不仅总结了GATT40多年的经验教训，还更加明确地表达了其推进贸易自由化的信心和决心。同时，它还理顺了WTO相关规则之间的关系，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的法律体系。这为世界各国开展“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削减”的谈判，逐步统一国际贸易制度与规则等问题，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法律制度和规章。

　　第四，WTO为各成员方讨论贸易问题、解决贸易纠纷提供了谈判场所。WTO及其前身GATT主要以磋商和谈判的方式，通过“减少关税和消除非关税壁垒”这一主要手段来实现贸易的自由化。在各国让渡主权有限的情况下，像WTO这样的国际组织的有效运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成员方的协作与共同努力，及时沟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磋商、消除误解、让步与妥协、合作与达成协定，是WTO在今后相当长时期内处事的基本程序，也是WTO保持生命力的原因所在。

　　第五，WTO促进了世界贸易和世界经济的增长。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世界贸易的增长大大高于世界GDP的增长。1995—2000年，世界出口年均增长率为7％，而同期世界GDP年均增长只有3％。2000年表现尤为突出，世界出口增加11％，而世界GDP仅增长4％。在这当中，GATT及其继承者WTO无疑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可以说，WTO在很大程度上是推动世界贸易增长的重要因素之一，它有效地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增长。

　　实践证明，WTO在推进贸易自由化、促进世界经济增长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在理论上，WTO的这些作用也可得到强有力的支持。

　　首先，古典经济学家李嘉图指出，分工可以提高生产率，各国利用自己的比较优势进行分工，实行自由贸易，会扩大贸易量，增加贸易各方及世界的福利。因而，从古典经济学的角度来讲，GATT及WTO所推行的贸易自由化可以提高全球贸易的经济效率，增加世界福利。

　　其次，从制度经济学的角度来分析，WTO是一个以制度为基础而非以权利为基础的组织，因而可以克服成员方权利不对称的问题，鼓励中小成员方的参与。此外，从交易成本上看，WTO的多边贸易体制存在两种潜在利益：（1）核实违反协定的行为并通知第三方以促进多边协定的执行，从而降低执行成本，增加福利，促进合作；（2）更好地促进多边贸易谈判以降低谈判成本，有利于多边贸易协定的达成。

　　然而，WTO的运行特点决定了它在推进贸易自由化道路上的发展不是一帆风顺的。GATT及WTO在实际运作过程中总是力争遵循法律与现实相一致的途径，以期在多边法律秩序与各国贸易利益之间寻求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作为一个国际经济组织，WTO实质上只是各成员方利益妥协和分配的结果，不可能建设成一个真正强有力的超国家性质的组织机构，不可能完全平衡各种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冲击。坎昆会议的失败也进一步揭示了WTO在其发展道路上还面临着许多挑战。

　　首先，WTO中各发达成员和发展中成员在共同实现贸易自由化的道路上分歧甚多，完全达成共识还面临很大困难。以坎昆会议为例，因WTO发达成员和发展中成员在农业问题和是否发起“新加坡议题”上存在巨大分歧，坎昆会议就未能就《部长宣言草案》问题达成一致。

　　第二，发达成员不顾发展中成员的利益，使广大发展中成员在谈判过程中处于“边缘化”地位。在坎昆会议上，发达成员仍旧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在不愿大幅削减或取消各种农业补贴的同时，还极力主张启动发展中成员并未作好准备的包括投资、竞争政策等在内的“新加坡议题”的谈判，这就必然导致坎昆会议无果而终。

　　第三，WTO各成员方对实现贸易自由化的信心和决心存在着不一致。一些发展中成员始终认为实现贸易自由化后，受益的将主要是发达成员。在坎昆会议上，发达成员急于讨论启动的“新加坡议题”如获得通过，总体上将对它们较为有利。因此，此次会议的失败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各方的信心，长期发展下去，将会造成严重影响。

　　第四，WTO的效率和公正性有待进一步提高。历届会议中，WTO运作效率有待提高这一问题被暴露过多次。另外，各成员方在WTO现行机制下所处的地位，实际所拥有的权利还存在着不公正。在WTO决策体制上和立法活动中，发达成员具有主导地位，大国操纵的现象十分严重。它们首先要保护的是发达成员的利益，所有决策和立法要经过他们同意或认可后才能得以有效实施和运转。

　　第五，WTO的新议题带来不公平问题。WTO一直致力于把更多的领域置于其管辖范围之内，使越来越多的新议题得以在成员方之间加以讨论。但是，正如坎昆会议上的“新加坡议题”所面临的困境一样，新的自由贸易协定大都采用一揽子原则，忽视发达成员和发展中成员在这些领域中发展程度的差别，极易对发展中成员方造成不公正，发展中成员所付出的成本远比他们所得到的要多。

　　虽然坎昆会议的失败为全球贸易自由化的发展带来阴影，给新一轮谈判造成严重阻碍，但是我们也可以看到，WTO在推动世界贸易自由化和促进世界经济的发展上起到的重要作用。我们可以相信，新一轮的世界多边贸易谈判将在不远的将来重新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