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登台献歌泪流满面(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8日09:38 沈阳今报

一号病房内的女精神病人。精神病院日记　　记者李中良／文首席记者梅天磬／摄

　　1月15日星期四晴距离春节还有六天

　　昨天，农历二十三，是传统节日“小年儿”。院里依照惯例，在精神科一楼的康复室里举办了规模盛大的“休养人员联欢会”。可以参加的精神科患者差不多都来了。与正常人一样，当音乐响起时，每名患者的脸上都写满了欢乐、祥和。

　　康复室每天都对患者开放，来此娱乐也是治疗的一项重要环节。患者可以唱卡拉OK、打台球、打乒乓球、下象棋、玩麻将，还可以做手工剪纸，在健身房里健身。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有个“声光娱乐室”，是专门帮助患者寻找感觉的。“因为我们院的患者是特殊群体，他们不像其他患者都有正常人的思维，所以我们的工作更需要用爱心来表达。”院长陈永顺说。

　　精神病人并不可怕

　　“精神病人一点儿也不可怕，患者的痛苦应该得到全社会的理解。”院长助理王秀珍认为，和感冒发烧、肿瘤疾病的医治途径一样，精神疾病的诊治也应该及时发现，及时治疗。“看到一些患者，我们感到很惋惜。如果社会对他们没有偏见，第一时间进行治疗，他们的病情会有效地好转。”

　　谈到一号女病房的情况，这位资深医师感慨颇深，她认为，女性对精神疾病很敏感，很多女性不敢面对自己的病情，结果治疗起来也较男性患者吃力些。“现在在社会上，女性敏感的神经很容易受到伤害。而且女性排泄不良情绪的渠道也非常有限。许多女性心理上有了疾病，她们不敢去正视。实际上，随着现在生活和工作节奏的加快，都市人群所承受的压力很大。人们在不同程度上，都有些心理障碍或疾病。”

　　心理科关主任认为，精神疾病一定要在权威医院诊治。目前，来精神卫生中心就诊的患者，与实际需要就诊的人数相比，明显不成正比。这说明，面对精神疾病这一人类痼疾，全社会还需要一个科学的、端正的认知态度。

　　泪光中的“万水千山总是情”

　　和三楼二号男病房不同，一号女病房对陌生人的到来特别敏感，尤其是对男性。第一次看见小丽，她正抄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走廊里。她的抑郁症很明显，没有言语，行为简单。看见我时，她的眼神很异样。当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眄视我一眼后，嘿嘿地低笑起来，笑声异常僵硬。据其主治医生介绍，24岁的小丽因两年前的一次失恋，抑郁成疾。她的家在黑龙江，特来沈就医，入院已一年半了。

　　沉默寡言的小丽也参加了昨天的联欢会。出乎意料的是，小丽自荐了一首歌曲，“万水千山总是情”。随着悠扬舒缓的音乐响起，小丽温柔的歌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静，白云过山……”慢慢地，小丽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开始转变，由一个神情异样的患者到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孩，我感觉后者才是真实的小丽。渐渐地，场下响起了有节奏的击掌声，小丽的面颊升起两片红晕。当唱到“但求有山水共作证”时，掌声此起彼伏，联欢会进入了高潮。

　　唱罢，小丽将麦克风递给主持护士，转过身，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谢谢大家，谢谢各位病友。祝大家节日快乐，早日康复。”当她仰起头时，我看见了阳光般灿烂的一抹微笑，还有两串晶莹的泪珠挂在面颊。小丽哭了，这个纯真的女孩在歌声中，在微笑与泪水间，找到了自我。窗外的阳光透过云隙，穿过冰冷的玻璃窗，将温暖洒在小丽苗条的身上。小丽的眼神不再异样，如阳光般的一缕自信映入了我潮湿的瞳孔里。

　　没有镜子，华姐对窗梳妆

　　和小丽一样，我对华姐的同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华姐今年43岁，是这里的常客。也许华姐年轻时光彩照人，现在的她眼角也悄悄爬上了皱纹，但华姐还是极其认真地告诉我：“别看姐姐现在老了，看见没，老弟”，她指着身旁坐在床边正在梳头的一名30岁左右的患者说，“别说年轻时候了，就是现在我的长相也能落她两个倒立再加一个来回。”

　　华姐的躁狂症状相当严重。我第一次和总值班室的陈科长、王德林主任查房时，就对华姐印象深刻。那时她坐在病床上，看见我们便喊起来：“大夫，你们看我这嗓子还能治好不？当初我想当歌星、大律师，北京的王××医生在我嗓子里放了个东西。现在疼起来了，你们帮忙给我拿出来啊！”

　　“华姐又在胡言乱语了。”负责他的医生说。华姐在相对清醒时讲，她是中国最早的一代“追星族”。那时，她看过《上海滩》后，深深地被许文强迷住了，整天幻想着?约盒哪恐械陌茁硗踝印！鞍ィ鞘焙蜃非笪业男』锒懦膳拧5乙桓鲆部床簧希窃跄芎托砦那勘劝。　本褪窃谡庋男奶拢愕陌槌俪倜挥锌ń峁喾此湎赂霾「涸娇炊韵螅睦锏氖涓芯驮角浚灾劣诔鱿志穹至训那罢住5胶罄矗依锶瞬桓腋樯苣信笥蚜耍庋换岽碳に牟∏椤Ａ钊送锵У氖牵胰酥话阉牟±斫馕盎ǔ铡保砉俗罴训闹瘟剖奔洹！拔艺獗沧铀闶墙淮谡獠∩狭耍惺蔽艺婧尬易约骸Ｒ桓雠嗣挥泄嬲陌椋挥凶优鹿碌ササ卦诰癫≡憾裙嗫闪。　彼底潘底牛愕难劾峋土髁讼吕础?

　　昨天，所有的病人都去联欢了，华姐拿着一把木梳对着玻璃窗梳起头来。因为镜子是危险物品，不准病人携带，所以华姐她们女病人只有在钢化玻璃门窗里寻找自己，寻找女人的美丽。透明的门窗依稀地映出华姐的面容，她认真地一只手拿着头发，一只手拿着梳子从发根理到发梢；眼睛努力地搜索着看似陌生的影像，“哎———”华姐一声长叹，呆呆地凝视了半晌；忽而，焦急地扭动着脖颈，她想通过角度的变换来证明什么。一回身，发现我在注视着她，古怪地冲我笑了笑，她在掩饰一种属于女人的羞涩。“老弟我这病快好了，等我出院就去找周润发。呵呵。”我很痛苦，因为判断不出她是在逗我，还是犯病了。但是，眼前的这名患者让我肃然起敬，因为她也是女人，一个努力寻找自己的女人。

　　工作压力过大，巍巍幻视幻听

　　从华姐那出来，思绪万千，我不由得想到现在那些迷恋追星的女孩们。在幻想与现实之间，她们的精神世界是否健康呢？

　　巍巍是另一类病情的患者，她的疾病是由于工作量大，造成心理负担过重所致的。从事服务行业的巍巍在新年前后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甚至睡觉时还想着如何做好明天的事情。这与她非常要强的性格有关。然而，超负荷的压力让巍巍慢慢吃不消了，她开始失眠，连续几个晚上神经处于亢奋状态。心烦气躁的巍巍终于在一天夜晚崩溃了。她开始觉得有人和她说话，这个声音迫使她砸东西、扯自己的头发，让她歇斯底里地叫喊、哭号；有时她还会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朝自己走来……

　　1月7日晚，即巍巍住院两天后，她的情绪一直在药物的控制下。然而，我见到她时，语言迟钝、思维迟缓的巍巍还是吓了我一跳。“大———夫，大———夫，你能借我一把刀吗？我要……”说着，她缓慢地双手合十，在腹部做出类似日本武士切腹的动作。“要大刀，不要小刀。”

　　“我那时的眼神是不是很呆滞？我真不记得自己曾做过那样的事。我只是隐约觉得，有个声音让我做这做那。”昨晚，巍巍坐在病床边向我讲述病历。现在，巍巍恢复了健康，她找回了乐观、自信的那个她。“现代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就像保险丝一样，一旦达到极限，生理机能就会本能地产生一种自我保护程序，以致正常的、困扰你的思维链断开。”受过高等教育的巍巍头头是道地阐释着自己的见解，“真应该提醒工作繁忙的人们一定要劳逸结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但愿巍巍的这番话会给忙忙碌碌的都市人以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