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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空战之王”的爱情战争(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20日09:47 金羊网-新快报
  《人民日报》记者 凌志军

  赵宝桐,著名战斗英雄,被誉为“空战之王”。50年前,他在朝鲜战场与美国空军的对抗中击落敌机7架、击伤2架,名列中国空军个人战绩第一。这个纪录空前绝后,有可能永留青史,因为现代空战中的两军对垒,再也不会有“短兵相接”这样的情节了。不过,最让笔者佩服他的不是“空战之王”,而是他的另一面。

  2003年12月12日,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北京军区空军原副参谋长赵宝桐因病于12月12日在北京逝世,享年75岁。

  赵宝桐1928年出生于辽宁省抚顺市,1945年8月入伍,1948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解放战争时期,参加过辽沈战役、解放抚顺及武汉三镇等战役战斗。1949年入第四航空学校学习,是新中国第一批飞行员。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英勇作战,创下个人击落击伤敌机9架、所率中队击落击伤敌机17架、所率大队击落击伤敌机30架的光辉战绩,荣立特等功两次,并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赵宝桐历任空军第六航空学校训练团团长、第六航空学校司令部副参谋长、第三航空学校副校长、北京军区空军副参谋长等职。他1988年荣获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功勋荣誉章。(据新华社)
图:这是赵宝桐平生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星夜逃出营房,只为对妻子说一句“我等你”

  1968年,由于江青的授意和吴法宪的蓄谋,他的妻子、《人民日报》记者王金凤被诬为“特务”。在即将对金凤逮捕收监的那个晚上,上级向他宣布这个消息,又将他软禁在河北涿县的营房,勒令身为空军航校首长的他划清界限,门外还有持枪士兵把守。

  正是此刻,其“英雄本色”放射出迷人的光彩。他从后窗逃出,乘夜色直奔车站。他当夜到达北京永定门火车站,用公用电话叫醒熟睡的妻子。夫妻就这样相聚在车站路灯下。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们都能想象,他的这个行为可以与“叛党叛国叛军”等同。但他似乎全然不顾这些,只想再和妻子说一句话。“他们说你是特务,要来抓你,”他对她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等你回来。”说完了,他转身跑进车站,又跳上一列火车潜回营房。次日凌晨,妻子被抓走了,一去五年。妻子后来说,那1800多天的牢狱生活,她就是靠了这句话支撑着。

  有人代他离婚了,他带着妻子的书回塞外

  过去若干年里,很多媒体热衷于讲述这对夫妻的爱情故事,听上去既浪漫又温馨,其实这故事里面的悲怆多于浪漫,冷酷多于温馨。他和她相识于上世纪50年代初期。他是塞北一户赤贫人家的儿子,而她出生于江南富家。那时候,阶级的意识流行于世。所以,当“两个阶级”结合的时候,虽然她早已是背叛了自己家庭的共产党员,但他的所为还是与他所在的党组织的期望不能吻合。

  后来的事情证明,他这一生中几乎所有的酸甜苦辣,都与此有关。

  妻子的“罪名”既已确立,一连串逼他离婚的劝说陆续便来了,到最后,有人干脆“代”他离了婚———他收到离婚判决,他的签名是别人代写的。

  于是他离开了北京,回到生他养他的塞外去,带着的是妻子留给他的三个孩子———最大的12岁最小的5岁,还有7个大木箱,里面有上千本书,还有妻子的十几本日记。他自幼放猪为生,要不是当了“战斗英雄”之后留学苏联,也不会认识几个字,所以一直没有读书的习惯。那年月多少读书人都把书烧了,可这个不和书打交道的人却不肯烧掉一本书。他相信妻子总有一天会回家。

  妻子终于出来了,但是此时他们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中已发生的许多变故:复婚之路长达5年;还有,55岁那年的一个早晨,他被通知“离休”。

  病床上挣回的3万元,“给妈妈去埃及吧”

  他被敌机击落过,但是他活下来了;他被战友伤害过,但是他熬过来了。他的内心伤痕累累,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抱怨和牢骚。他在一种从容平和的心境中又生活了20年。他的心里似乎从来没有恨。他对现实中的很多东西抱有强烈的批评态度,但是当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就用一种罕有的宽容去接纳那些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他无微不至地关爱着家人,为妻子修闹钟、为儿女做饭、给外孙做玩具、教新来的保姆使用煤气灶……

  他去世时面容安详。生与死的诀别没有铺张,也没有悼词。他的军装上没有军衔,他的遗像前没有“英雄”牌匾,没有谁来给他评价功过,只有他的亲人在身边。

  有一次女儿让他讲讲自己的故事,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干嘛?想拿我的故事去卖钱啊?”事实上他的确很少讲述自己的辉煌。只有一次,他拿出一个笔记本让我看,那上面有毛泽东专门送给他的签名。他在年轻的时候和毛泽东的家人曾有过密切交往,这也是《毛泽东选集》上记录着“赵宝桐”的一个原因。当他述说这一切的时候,我可以感到他对那个时代仍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灵堂灯暗,遗像犹明。那是他平生最喜欢的一张照片:身着飞行装,头戴飞行帽,英姿勃发,昂首向蓝天。2003年,有个公司私自把这照片印在体恤衫上,拿去卖钱。后来军方出面为他讨回公道,他意外地拿到一笔赔偿。这时候他已病入膏肓,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却调侃着对女儿说:“你妈妈心心念念想着去埃及看金字塔,这钱就给她去埃及吧……我躺在床上就挣了三万块。你再到大街上找找,还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他最后一次表达对家人的爱,也是最后一次显示他特有的幽默。几天以后,他去世了。女儿在最悲伤的日子里想到这件事,脸上还能浮出笑容。

  (摘自《财经》杂志)

  (晓航/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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