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掩映的小桥边，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穿着蓝印花布衫的少女摇动木桨，口中哼着越地小调，缓缓划水而来。那就是诗人笔下的江南。

　　正月初二，天气晴好，同学打来电话，约我同去东湖看看“美船娘”。自幼在绍兴古城中长大，见得最多的就是头戴乌毡帽、抿着加饭酒的老船工，他们手脚并划乌篷船，或徐走于青山碧水的景区，或穿行于粉墙黛瓦的老宅，早已成为绍兴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但妙龄少女驾驭乌篷船，却是第一次听说。

　　盆景般玲珑精致的东湖秀丽依然，水上戏台已拉开大幕，正上演着喜庆的社戏。南腔北调的旅游客都要乘上乌篷船，感受一下鲁迅笔下的鲁镇风光。东湖水是绿的，乌篷船是黑的，“美船娘”皮肤白皙，相映成趣。我们登上一只乌篷船，驾船的少女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清秀可人，笑容中还略带着腼腆。木桨轻点石阶，船儿荡向湖面，我们和“美船娘”的交谈也开始了。

　　少女叫陈静，年方21，刚刚从职业中学旅游专业毕业不久，乌篷船的“驾龄”才十几天。看她优雅地手脚并用划动木桨，俨然已经是一个出色的“船老大”了。陈静告诉我们，“手持方向、脚作动力”，看起来容易，其实却很难，她拜了十几个老船工做师父，足足学了两个月才初初入门，手上脚上的老茧却已经褪了好几层。

　　放着经验丰富的老船工不用，却让妙龄少女来驾船，景点是不是有点“作秀”的味道？“不是的，不是的。”小陈静一听我们的疑惑，急急忙忙解释起来。原来，东湖的乌篷船船工年龄一般都有60多岁，还有70岁以上的，其他在柯岩、鲁迅故里、大禹陵等景点景区划乌篷船的也齐刷刷都是老人。许多老船工已经力不从心，而本地的青壮年男子多数认为这个职业发展潜力不大，也不太赚钱，没人愿学，就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于是当地旅游部门就想出了“美船娘救场”的办法。不说不知道，原来娇俏的小陈静还肩负着传承地方文化的使命呢！

　　“当船娘，家里人同意吗？”“爸爸妈妈都同意的，但是我还不敢告诉同学。同学中有的在旅行社，有的在大酒店，而我却在划船，说出来多少有点难为情。”小陈静脸红了，但马上她挺挺胸，很认真地告诉我们：“但是我想，时间长了，大家也都能理解的。现在我每个周末都在读书。景区鼓励我们学习，拿了大专文凭，底薪就可以从现在的1000元升到1200元。”小陈静还在自学外语，她说她要成为东湖景区第一个能为外国游客讲解的“美船娘”。

　　灵巧的乌篷船穿过桥洞，钻进山洞，“这是陶公洞，是为了纪念陶渊明而命名的，岩壁高47米，水深18米……”陈静用标准的普通话向我们介绍景点典故，声音清脆动听，比起只会讲绍兴方言的老船工确实大占优势。但是，我们也听到有游客在岸边兴叹：“美船娘”的出现，令绍兴传统的乌篷船文化多少有点变味了。确实，让少女接过船工的桨，或许会成功，或许也会失败，但无论如何，这是绍兴人在传承文化、发展旅游道路上的一次大胆尝试。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发自浙江绍兴）本报记者陶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