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的江南古城找回文化

　　苏州人迎神拜佛，听曲品茶过佳节

　　记者回家

　　本报记者　谢思佳

　　这几年，有些人说苏州成了工厂城市，让人联想到的是外资企业、工业园区……这个原本聚集了无数文人骚客，产生大批状元的江南古城，一不小心成了长三角经济圈的焦点之一，而苏州老百姓过年见面依然和前辈人一样高呼“恭喜发财！”。

　　“求神不如求己”

　　财神到！进入正月初五的第一分钟，整个苏州城都热闹起来。按当地的风俗，初五这一天是要“接财神”的。关于财神的民间传说很多，大致意思都是说正月初五是财神的生日。所以过了年初一，接下来最重要的活动就是接财神。

　　初一到初五，各家除了置办酒席外，祖祖辈辈还流行放炮仗把财神迎进门，至于财神到底进了谁个家门，没人过问；苏州的财神到底有几个，也没人过问。因为当地人讲究一团和气，最好大家都迎到了财神，见了面彼此乐呵呵地一拱手，直喊“恭喜发财！”这一习俗至今未变。

　　炮仗分为炮烛和鞭炮，放鞭炮也有个讲究，苏州人铁定要放1000个一串的小鞭炮，因为吴侬方言里“1000发”谐音“一起发”。极其讲究口彩的苏州人宁可多花点钱也是要买1000发回家，似乎一点起来，这一年的好兆头就该开始了。

　　放炮仗不仅讲究数字，还讲究个“快”字。民间传说财神生性懒散，一年中仅在正月初五那天走下来一次，而且不定去往一家，所以大家都在此日赶早鸣炮，抢在别人前头迎接他。清人顾铁卿《清嘉录》中引蔡云的一首竹枝词，描绘苏州人初五接财神的情形：“五日财源五日求，一年心愿一时酬；提防别处迎神早，隔夜匆匆抱路头”。“抱路头”即指“接财神”。

　　春节期间烧香拜佛仍然是当地重要的活动。初一和初五苏州香火最旺盛的有玄妙观、西园和寒山寺。哪个寺庙更灵可谓众说纷纭，只是今年细细听这些男男女女默默许愿的内容已换成：保佑我们厂明年兴旺。这也难怪，苏州这些年改革开放，尤其是近年园区建设，让大多数农民变成了产业工人，于是他们求神保佑的焦点也从土地收成转移到了工厂效益。

　　听一个出租车司机说，今年初五寒山寺有个香主出手阔绰，捐了一千斤灯油。“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这也总归是排场，求神不如求己。”他这样说。“求神不如求己”，这是我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的一句话，老底子里的百姓总用这句话激励自己，自己练好本事，靠自己的能力过活。

　　听评弹学“真、善、美”

　　泡一杯碧螺春，细细品味台上评弹丝丝，这种情景很多人可能只在明清故事片里看过——但初四晚上八点的我正身临其境。

　　晚上走进观前街玄妙观内的品芳茶社，台上茶几左右各端坐一男一女，男的手把三弦，女的手扶琵琶，书场早已开起。我们进屋时，台上唱的是评弹的名段《钗头凤·红酥手》。“莫，莫！莫……”的味道也只有评弹方能唱到如此曲折。一位票友评论这段唱词时曾这样说：“陆游重寻沈园中，不见唐婉，不见惊鸿，只见钗头凤。”

　　其实，老苏州一直有听评弹的习惯。记得小时候，我总是陪着姥姥一起听收音机里的书场，三弦的声音通过半导体收音机，透过木门板，在青石板砖的小巷里回荡。我早期有关“真、善、美”的教育就在这口耳相传里完成。后来，苏州的评弹文化渐渐和木楼房、青石板砖一起消失在苏州这个日益工业化的城市。

　　可这次回家乡，突然发现苏州的茶馆又多起来了，老百姓仍旧围坐在八仙桌前，嗑个瓜子，喝杯绿茶，闲聊大半天。同桌人告诉我，去年苏州准备承办世界文化遗产大会，评弹文化是被提倡发扬的内容之一。然而我们几个在外地工作的苏州人则认为，一种文化的张扬绝不能只靠政府的一道指令，当城市工业化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文化上的诉求当然被重提到重要位置。

　　我们坐到曲终人散才和老板娘说“再会”。同行的老同学和我一样不舍离去，因为明天的我们都已在飞往各大城市甚至海外的航班上，像这样子的苏州人每年都有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