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岁的王飞越是湖北巴东县中医院的女护师，在她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她最牵挂的是那些失明的人们，她向社会喊出了无私的声音———本报武汉讯大年初五凌晨2时40分，《武汉晚报》两名记者和武汉艾格眼科医院的三名医护人员，乘坐救护车呼啸着驶出江城。此前两个多小时，记者接到湖北巴东县中医院女护师王飞越的最后一个电话：“我快不行了，你们快来取走我的角膜！”

　　平凡质朴的王飞越，在闭塞的小山城巴东生活了46年。在她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毅然作出了一个震动小小山城的决定：“我要捐献角膜，让他人重见光明！”

　　为了帮助她完成这个心愿，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记者积极四方联络，与王飞越结下了深情厚谊。

　　我愿捐出眼球！

　　去年11月底，《武汉晚报》新闻110接到一个来自巴东的电话：“我是一名肺癌病人，现在病情已恶化了，我想捐出眼角膜，但我们这里和宜昌市都没有地方接受，你们能帮助我满足这个心愿吗？”

　　她就是王飞越。在随后的电话确认中，记者深切感受到她捐献角膜的强烈愿望。

　　尽管武汉市去年10月1日实施了《遗体捐赠条例》，但王飞越不是武汉市民，这个条例对她不适用。记者给国际狮子会深圳眼库的姚晓明博士打电话。问清巴东县的地理位置及武汉到达巴东至少需要8个小时后，姚博士说：“因为路太远，角膜保存有困难，最好是取眼球。”

　　没有片刻的犹豫，王飞越爽快地答应：“我愿意！”

　　为保护好眼角膜，她坚决不吃止痛药

　　给《武汉晚报》打来第一次电话时，癌细胞已向王飞越的全身扩散。腋窝、双乳、脊椎、颈椎、大脑……王飞越瘦得皮包骨头，癌细胞侵犯的地方，坚硬的肿块裸露着。疼痛不时向她袭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下。

　　“吃点止痛药吧！”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一直照顾她的大姐劝她。“不能吃，吃了会对眼角膜有害。”王飞越坚决地摇着头。她的大姐在电话里告诉记者，这样的情况“已有一段时间了”。

　　记者迅速与武大中南医院宁养院主任张弓副教授联系，张主任立刻把电话接到巴东王飞越的病房：“合理使用止痛药，对角膜没有任何损害，您可以放心地用。”王飞越这才开始使用止痛药曲马多。

　　我怕等不到正月初八了，你们快来取我的眼角膜……

　　正月初四晚上10时40分，记者接到王飞越的电话：“我怕等不到正月初八了，你们要快来，要不我的角膜就没有用了。”在电话中，她艰难地喘息着，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记者曾与王飞越相约，正月初八去巴东看她，她也曾经答应过：“我一定等你来的那一天！”

　　记者立即致电王飞越的大姐，大姐哽咽着说：“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乘车、坐船。经过8个多小时路程，记者与武汉艾格眼科医院的医护人员于农历正月初五上午10时20分，来到王飞越所住的巴东县中医院内科三病室。

　　王飞越此刻刚刚逃离死神的追逐。见到记者一行，她疲惫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们能赶来，真是太好了。”

　　王飞越的大姐说，县中医院三位医生抢救了40多分钟，王飞越才苏醒过来。处于昏迷中的她只喃喃地反复说着一句话：“你们要帮我冲刺啊，我要等着武汉晚报的田记者来，她会带医生来取角膜的！”

　　听着这话，在场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着泪水。王飞越不好意思地安慰着大家：“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完成捐赠眼角膜的最后法律手续

　　三峡蓄水已到135米水线，现在的巴东县城由老县城向上迁移，建在陡峭的高山上，土地极其宝贵。记者在这里见到，只要有一点土，那怕是石缝间，也种上了蔬菜。

　　王飞越久久地拉着记者的手不肯松开，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心愿：我爱生我养我的巴东，但这里太落后了，人死了要土葬，不仅把宝贵的土地占了，还浪费了宝贵的可用的器官，“我就是想开开新风气！”在坚持与抗争中，癌细胞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在她的体内扩散。她捐赠眼角膜的意愿也越来越坚定。但亲人们却不同意。丈夫一直陪伴着她。他们怎么能忍心让共患难的亲人在死后带着空空的眼窝走向天国呢？

　　越来越虚弱的王飞越却频繁地召开家庭会议，做说服亲人的工作。她说，有很多人因得不到角膜仍生活在黑暗中，她说：“我是一个普通的人，但死后角膜能对他人有用，为什么不献出来呢？你们要给我争取时间啊！”每一次，亲人们都泪流满面地离去。

　　农历腊月二十五，王飞越的丈夫赵世虎和14岁的女儿赵娜终于在王飞越捐献眼角膜的申请书上签字同意。那一天，王飞越兴奋地给记者打来电话：“我没有什么担心的了！”那一天，王飞越将申请传真给深圳狮子会眼库，完成了捐赠眼角膜的最后法律手续。

　　她在申请中说：“在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我自愿将双眼的角膜捐献给社会，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农历正月初六上午，记者与艾格眼科医院的彭华琮医生一起到王飞越的病房跟她道别。王飞越又一次询问起人死后角膜保鲜的时间，她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提出：“你们能不能现在就把我的眼角膜取走，我要活体捐献，这样角膜质量会好一些。”深受震动的彭医生说：“这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再说，活体捐献和遗体捐献对眼膜来说，意义是一样的，您千万不要这样想！”王飞越一再叮咛：“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像这样赶来，帮我完成捐角膜的心愿！”

　　王飞越解开衣衫，露出身体。她的前胸、后背、大腿根，凸起着一片一片的硬结，在看不见的皮下也能触摸到硬块。肿瘤像毒草一样长满了她的全身。惟独她那双不大的眼睛闪着坚毅的灼灼光芒，黑白分明，如婴儿般清澈。

　　彭华琮医生感动地说：“她是在用全身的力气保护这双眼睛啊！”那双眼睛，是王飞越的心灵之窗。那双眼睛，是丈量一个普通的灵魂能走多远的标尺。（田巧萍）X062

　　武汉艾格医院昨起接受应征者报名。报名电话：027－82606288、82606188。

　　小资料：

　　据中国残联统计，因各种角膜病致盲的患者，全国约400万人（其中湖北省有近10万），这其中大多数人可以通过角膜移植手术而重见光明。但是由于角膜材料来源困难，每年只有少数盲人能够有幸成为角膜移植术的受益者。虽然我国并不乏优秀的医生，但我国每年做角膜移植手术量还不及美国的十分之一，也远远低于一些发展中国家。我们缺少的不是技术，而是角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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