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春节：谁扼杀了我们的想象力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31日11:48 生活报

　　我们相信以前人民革命的起因是因为无法忍受而起身反抗，对于“审美疲劳的生活”，我们有些时候也无法忍受———难道生命来此一遭就是图看个热闹？

　　科学技术的无往不胜把人类对幸福生活的想象力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这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太空船甩掉地球的引力把我们送到火星上去，而是希望自己把自己甩出去，逃离现实的生活，玩一点点出轨，使一点点坏……

　　淡得不能再淡的年味儿

　　在一个关于“远离春节理由”的调查中，位列前茅的选项是：新年饭局太多，而且多为高脂肪高能量食物，不利于减肥计划的正常执行；春节一家一家走过来，吃过来，礼物转了一大圈还回到原来的地方；要见很多见面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人，说根本不想说的话；和很多人在一起的确热闹，热闹的代价是时间和精力，为了保持新年伊始朝气蓬勃，拒绝履行传统过年的义务；但更多的人把选票投给了“年复一年，没有创意，这春节过得没劲”。

　　初八上班，见面头一句话说的比率最高的就是“今年去哪玩了”，问了一圈才发现，自由的假期里，大家的步调却惊人的统一，不是吃个七天的“流水席”，就是在家睡觉、看碟、打游戏，稍微勤快点的是出门旅游，可一路走下来，哪哪都是和你一样瞪着一双无知眼睛的观光客，到底看到了什么，风景还是人？

　　过年没劲，拜年同样没劲。以前过年挨门串户总有点热乎气，可自打有了手机短信，这点难得的人气也少了。猴年到了，一个人发短信祝你“猴帅猴帅的”，是俏皮，可你架得住一天之内几十号人都发同一条短信祝你“猴帅猴帅的”吗？这些认定你是猴的大部分人，对你来讲可能只是一面之缘，光看手机号都想不起来是哪个，而有些根本就是“借花献佛”，明明是他向你祝贺新年，落款还留着别人的名字。面对这些源源不断的短信，你不回，万一人家挑你的理，解释更难，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收的短信再一一转发，累吧！这年啊，让你花了大把钞票，赔上了大部分假期，到头来还是穿新鞋走老路，新瓶装旧酒，无怪有人一到过年就犯“怵”。

　　其实，犯“怵”的不止你一个人。如何过好2004年这个春节，让一向以创意为能事的媒体也没了咒念。春节前，各家编辑部最怕的可能就是开春节特刊的选题会，所谓选题无非是大家开动脑筋把做过的内容再做一遍，还要避免和兄弟媒体雷同，这个过程通常和便秘一样痛苦，不过开完会这种痛苦就会转移到少数人身上，比如编辑、记者。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编辑、记者们就难免患上内分泌失调，做出来的专刊也终难逃撞车，这不，2004年，全国排在前列的几家媒体就在“畅谈2004年的梦想”这个选题上撞了个正着。“蝎子拉屎独一份”的也占不到便宜，春节联欢晚会是年年都说有创意，年年不见创意出。歌舞类节目，每年晃来晃去的都是那几张老脸，除了几个大腕外，那些合唱节目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排排座，分果果，大家都有份儿。观众们看过之后，只知道谁谁上了晚会，却没有人记得他唱了什么歌；相声、小品节目尽管汇集了国内最著名的笑星，但却越来越难以让人开怀大笑。据说，语言类节目质量不高，很重要的原因是，春节联欢晚会禁忌太多，创作人员没有好的剧本。于是乎，很多相声小品演员，尽管相貌够不上“偶像”标准，但实际上已经成为偶像明星了。就像冯巩、赵本山一登台，观众们掌声很响，很大程度不是因为他们节目表演得好，而是冲着他们那一张张不太英俊的脸去的。还有节目主持人，为了追求晚会厚重的效果，年年不忘给观众一次心灵的涤荡。开始是“赵大叔”和“倪大妈”两人或唱或和地充当起“催泪瓦斯”来，轻则让观众热泪盈眶，重则令人老（小）泪纵横。好不容易挨到“忠祥大叔”“二线”了，可观众看春节晚会仍然是“伤心总是难免的”。无论是新接班的朱军、周涛，还是继续发挥余热的“倪萍大妈”，煽起情来一个也不比一个差。

　　但即便春节晚会再乏善可陈，以总体水平而言，毕竟是“国优产品”，之所以年年改革却年年挨骂，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正根是———春节过了几千年，到了2004年终于过到“审美疲劳”了。

　　谁扼杀了我们的创意

　　审美疲劳的原因是，作为主角的你失去了创意的能力。根据某些学者的说法，创意，就是综合运用各种天赋能力和专业技术，由现有素材中求得新概念、新表现、新手法的过程。其实，用不着那么有逻辑，创意无非就是：为了引人注意，为了包装信息，为了留下印象！创意，应该是无所不在的，你可以很有创意地吃东西，很有创意地追美眉，很有创意地过生日，如果你不能有创意地“流芳百世”，至少可以尽可能地“遗臭万年”。但是，真想要给庸常的生活带来哪怕一丁点创意又是那么的难。难怪一个作家在?邮芄赜谏畲匆獾脑几迨毙佬廊淮鹩Γ⑹志返厮担?24小时之内一定交稿。但是，这位才思敏捷的作家在苦思冥想了24小时以后给出的结论却是：几千年来我们的生活太缺乏创意了，我实在想不出来。

　　被动———不仅仅是说这位可爱的作家把我们的期待轻轻地闪了一下，更是说，在现实中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以这种态度来对待生活的，被动地去接受生活中一切既定的规则。效率在规律中形成，虽然单调又缺乏激情，但生活不至于狼狈不堪。他很安然，长着一张属于自己年纪的脸，生属于自己年纪的病，看属于自己年纪的新闻，负担属于自己年纪的家。人生的责任感在此不言而喻，而他青春期的梦想已交还给青春期，前途在未来某处恰如其分地等着。你的所作所为永远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因为你是沉默的大多数。城市是毫无想象力的城市，那些脑子里进水的设计师们把城市规划得一塌糊涂；工作是按部就班的工作，你被钉在了一条流水线上，生活是标准化的生活，已经被无数商人包装得大同小异了。

　　而我们该寻找幸福的因子？我们缺乏可口可乐的商业传统、缺乏麦当娜、布兰妮的娱乐精神、缺乏路易威登的时尚号召品牌，在整个娱乐时尚工业尚未搭建的困局下，我们惟有在记忆中寻找幸福的力量———许多出身苦窝子，最终在城市里功成名就的人若问起最怀恋的是哪一段岁月，十有八九说过得最有滋有味竟然是最艰难的日子。作家刘玉堂在《最后一个生产队》中这样写过：“……要是猪肉白菜豆腐粉皮儿的那么炖着，小酒盅那么一捏，小错误那么一犯，小检查那么一写，那就更恣了……”如今“生产队”早就成了遥远记忆里模糊的影子，更多的人学会了冷漠和对细节着迷，这同样被看成是内心荒芜的标志。

　　我们相信以前人民革命的起因是因为无法忍受而起身反抗，对于“审美疲劳的生活”，我们有些时候也无法忍受———难道生命来此一遭就是图看个热闹？你似乎心有不甘。科学技术的无往不胜把人类对幸福生活的想象力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这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太空船甩掉地球的引力把我们送到火星上去，而是希望自己把自己甩出去，逃离现实的生活，玩一点点出轨，使一点点坏，哪怕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当无聊的生活限制了我们行动的自由时，就让我们意淫一下出轨的自由吧。

　　从明天起，做一只幸福的猴

　　在这点上，老祖宗们远比我们有创意。西方人发明星座，而咱们发明生肖。星星都是置于苍穹之上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观来观去，越发感到神秘高深；而这生肖则不同，都是些平常动物，有的还经常在餐桌上见到———除了那只龙，它看似神秘，可在生肖谱上的地位还不如兔子。那些动物，你可以观之、养之、驯之、啃之，无需什么敬畏之心。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的老祖宗都是幽默大师，他们把神圣的东西庸俗化———生活原本就是生活，不是拿来供奉的，而是给我们把玩的，简单而快乐才是生活的真谛。

　　就说这猴子。幽默的祖宗们从来没有因为进化论对这些祖宗的祖宗有什么敬畏，在他们眼中，猴们就是那种快乐而忙碌的小动物，喜欢吃水果，擅长在树丛里跳跃。猴子的快乐是显而易见的。在猴子的世界里，你是看不到功名利禄的，它们的生活更接近其本质。那里或许有赤裸裸的争斗，却没有诋毁和欺骗；那里或许有饥饿，却没有心灵上的疲惫。当猴子惬意地沐浴着阳光时，我们这些文明人正夹着公文包匆匆挤上公交车，看起来何其疲惫？当它们互相梳理着毛发时，我们或躲在各自的房间里发呆，或面无表情地走过街道，又是何等的孤独和冷漠？即使是一只虚弱的猴子，它照样可以在午夜聆听着天籁入睡，不必为明日担忧；而在繁华的都市里，霓虹灯已经遮掩了漫天星光，繁复的生活让人神经衰弱、难以入梦，这自然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感谢老祖宗给我们创造了生肖，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暗示———我们原本就是动物的一种，原本就应该像老鼠一样谦卑、像牛一样坚忍、像虎一样迅猛、像兔一样轻盈。当然，还得像猴们一样无拘无束的快乐着。人们总喜欢在新年将至时互馈礼物，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快乐更让人怦然心动的礼物吗？海子有首著名的诗，假如稍做改动，完全就是猴们生活的写照：“从明天起，做一只幸福的猴，爬树，摘果，游遍世界；从明天起，关心水果和粮食，我有一座猴山，面对大海，春暖花开。”是的，我们应该成为一只猴子，一只快乐的猴子、友善的猴子、朴素的猴子；在天空之下，没有子弹、没有偷窃、没有陷害、没有仇恨、没有恶疾、没有身不由己的说辞和悲伤的眼泪，有的只是阳光、水果和爱情，永远面对大海，永远春暖花开。（据《北京青年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