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脚链帮”欢呼着出门干活——马里科帕县女囚监狱目击记(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11日08:33 东方网-文汇报

　　文/本报驻华盛顿记者朱幸福

　　凌晨，天色朦胧，路上车辆稀少。阿帕约办公室的新闻官保尔开车带我到马里科帕县女囚监狱采访，这是一座被西方新闻媒体称为“女囚魔鬼营”的地方。不巧的是，我来晚了一天，或来早了六天，女犯人当天的任务不是去墓地帮助埋葬死人，而是脚上戴着铁链外出打工。

　　电子控制中心监控一切

　　验明身份后，我们进入女囚牢房。据介绍，这个监狱关押着31名女犯人，她们的罪行大多是吸毒、在商店偷东西和偷盗汽车等，刑期不超过一年。关押女犯人的监狱是个封闭式的两层小楼，就像北方的四合院。每个囚室的房门颜色是粉红色的，房门上半截是开放式的窗户。院子中央是一个四面透明的电子控制中心，像个炮楼。

　　女犯人三四人住一间，她们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控制中心值班的女警官RM看得一清二楚。其他女警官进出囚室时，铁门的开关也都由RM遥控掌握。

　　背诵戒律出门干活

　　早晨6点，RM通过广播让准备外出干活的女犯人起床。一些穿着粉红色内衣的女犯人开始整理床铺，梳妆打扮，有的对着镜子在脸上涂脂抹粉。那些没有参加这一计划的女犯人被喇叭吵醒后翻了一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大觉。

　　由于违反狱方规定，这些女犯人本来被关押在一处看守严密的小号牢房，每天只有一小时的放风。为了将功赎罪，她们愿意参加一个用链子拴成串的劳动计划，通常是一个月为一个“疗程”，也有几个月的。要是劳动表现得到充分肯定，她们可以搬到比较自由的帐篷城监狱定居。早晨6点45分，女警官还没有下达出发的号令，女犯人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们一个个趴在门窗上，朝控制中心张望。

　　7点钟，控制中心终于打开了所有的牢门，女犯人有些迫不及待地站在走廊里排队，等候女警官的训话。女警官体态臃肿，她让女犯人每人分别背诵脚链帮出门干活的清规戒律。这些规矩包括：必须做模范的犯人，接受军事化的管理方式，在外面不说脏话粗话，头发不超过肩膀，遵守纪律……

　　10米铁链锁5名女犯

　　12名准备外出干活的女囚犯4人一组，训话完毕，女警官吆喝着女犯人迈着军训的脚步下了楼梯，在一楼的走道里排队等候上铁链。一根链条不到10米长，上面要锁上4－5名犯人。女犯人一个个侧身靠在墙上，伸出左脚，让身材肥胖的男警官拉特纳弓着腰为她们上锁，脸上洋溢着轻松快乐的神情，她们为即将离开枯燥乏味的囚室到外面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感到兴奋。

　　女犯人穿着沉重的靴子，操着正步前往停车场。她们前进时，锁上链子的左脚抬得比右脚高得多，一路发出杂乱的叮当声和沉重的脚步声。班车把她们带到十几公里外的一条大马路旁，她们下车后挥舞铁锨，把枯草和树枝切断后装进塑料袋。一名女警官在前面看守，另一名男警官肩上背着一枝落伍的长枪在后面监视。干活时，马路旁临时竖起两块广告牌，上面写道：马里科帕县监狱女犯人链子帮。醒目的广告牌，斑马式的囚服和统一的帽子，脚上拖着铁链，女犯人在公路旁筑成一道抢眼的风景线。

　　西尔维娅：到公墓埋葬死人

　　记者在劳动现场采访了一组白种女犯人。年纪最大的一个叫西尔维娅，今年43岁。由于吸毒贩毒，她被判9个月的徒刑。我采访她的前一天，她到公墓埋葬死人。她说，这3个死人都是无亲无友的老人，她们把尸体放进简易的木头棺材，然后放进已经挖好的洞穴，为死者举行宗教仪式，祈祷死者在天堂快乐。西尔维娅有些伤心地说，没有看到死者的亲友，心里很不是滋味。唯一令她欣慰的是，这些死人与她无亲无故。

　　萨拉：监狱生活不是闹着玩

　　34岁的萨拉因为在商店偷牛排时被当场抓获并被送进监狱。她有三个孩子，最小的今年2岁半。萨拉的刑期是60天，再过一个月就可以获得自由。我问她为什么要偷东西，她说家里没有吃的东西，她想偷牛排回去让孩子们解馋。

　　“孩子们知道你在这里吗？”我问。她说：“当然知道，我必须让孩子们知道每做一件事都有后果，都要付出代价。”我问：“监狱的生活如何？”她说，一点不喜欢，这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她竖起大拇指笑着说，用链子把女犯人拴在一起就是好，不好的是她吃不惯监狱的饭菜，她每天只吃一点酸奶和饮料果腹。

　　布里杰特：回家第一件事洗澡

　　布里杰特今年27岁，是个单亲妈妈。她因为偷税漏税犯了诈骗罪，被判5个月徒刑。我问她偷税漏税多少钱，她含而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15000美元。随后，她喜形于色地告诉我，她今天晚上就可以释放回家了。我向她表示祝贺，问她回家想做的第一件事是?裁矗克斓厮担何乙酶删凰赐纯炜斓叵锤鋈人瑁缓笸⒆用且黄鹂绰枷竦缬埃呖幢叱员谆ā?

　　阿内特：害怕受罚不想越狱

　　最后一名女犯人叫阿内特，35岁，她的5个孩子有两个爸爸。她于去年10月15日进监狱，今年2月28日将刑满释放。我问她为什么进监狱，她说违反保释规矩，在探监时试图把毒品带进监狱。由于罪行比较重，她参加这个计划已有100多天，埋葬了30多个死人。刚开始时，她感到害怕和恐惧，现在心情非常平和。她说，感谢上帝，她在埋葬这么多死人时没有发现自己认识的人。我探问她如有机会想不想逃走，她说不想，因为被抓住后至少要被关2年半，不值得。

　　渴望有一张照片

　　采访期间，这些女犯人争着同我说话，显得非常兴奋，可能是她们喜欢媒体宣传，也可能是失去人身自由的她们渴望同异性面谈。我问她们为什么这么乐观，她们七嘴八舌地说，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想办法使自己感到高兴与快乐。她们非常乐意让我照相，而且提出寄照片的要求，她们希望自己有一张穿着囚衣和戴着脚链的纪念照片。我有些为难地说，我连你们的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寄照片？她们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一个个埋头使劲挥舞着手中的铁锨干活，仿佛想用扬起的尘土掩盖自己的失望表情。

　　参观帐篷城监狱

　　离开这些女犯人后，新闻官带我参观了帐篷城监狱。由于马里科帕县人口增长快，监狱人口也在不断膨胀。监狱人满为患后，阿帕约灵机一动就在沙漠上建起了廉价的帐篷城监狱，目前里面关押着的大多数是普通罪犯，比如酒后驾车，打架、盗窃或其他轻罪。帐篷城监狱的犯人们一般20人住一个帐篷，也有40个犯人住一个大帐篷。监狱分男女犯人两部分，中间用铁栏杆和铁丝网隔离。

　　不用担心囚犯闹事

　　监狱女少校玛丽娅陪同我们参观女犯监狱前，顺道光临了室内的男犯大牢房。这个大牢房关押着60名犯人，他们有的光着上身在走动，有的聚集在一起打牌或聊天。我们进入牢房后，站在铁栏杆里面的岗哨立即把铁门锁上，我心里不免有些紧张，担心犯人们把我们当作人质进行闹事。离开这间大牢房后，我把我的担心告诉女少校。她笑道，不用害怕，如果他们闹事，监狱快速反应小队几分钟内立即赶过来，用喷雾器把辣椒水喷向犯人，很快就可以控制局势。她补充说，我不是惩罚犯人的狱吏，他们没有必要对我下手。

　　与美丽女强盗对话

　　在帐篷监狱的碎石通道上，我迎面碰到一名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子，身材略显丰腴。她叫里娜·迈尔斯顿，今年20岁。我问她为什么进来的，她毫不掩饰地说：武装抢劫银行。望着面前这名非常漂亮并面带微笑的姑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难道美丽的女人为了金钱也会像凶恶的猛男子一样干出这种坏事。女少校在旁边作证说，这是真的。

　　当我结束采访要求拍摄一张照片时，她经过激烈思想斗争犹豫了半天，最后指着自己淡淡的眉毛不好意思地说：“NO！我今天没有画眉，我不想这样上照片。”此时，我才恍然大悟这样一个硬道理：西方年轻的女人即使在落难时也不会忘记爱臭美的天性。

　　（本报华盛顿2月10日电）

　　拴着脚链干活的女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