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上海频道2月11日消息：假的永远在跟真的学。为防伪，教育部门在2001年后的高等教育学历证书上增添了防伪电子注册号，并直接上网，以保证与证书的一对一。于是，闻风而动的假文凭贩子，也马上打出了诱人的“幌子”：加50元钱，假文凭也能制作出真电子注册号，一举通过网上查询。

　　此语乍听，极有诱惑力，据说也因此为假文凭贩子迅速打开市场。一个假文凭贩子得意地说，这样的证书我们老板一天能做几百本。

　　记者惊讶，难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难道真的可以以假乱真？

　　记者遂假扮购买者，与假文凭贩子周旋三日，探究假文凭电子注册号的“神秘”出处。

　　一天制作几百本

　　每天一早，28岁的李婷（其自称姓名）就抱着一岁半的孩子到中山西路620号附近“上班”，十几米开外就是“上海市人才交流中心”。兵法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她和老乡们深有体会。

　　今年李婷和城里人一样，初八就“上班了”。虽然今年过年没有回湖南的老家，但待在上海过年照样全家团圆、喝酒吃肉。在这里，他们有一帮子老乡、亲戚，她从怀孕起就干这活，如今已是熟练工了。

　　记者看到李婷时，她正拍着女儿在寒风中睡觉。周围七八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妇女都抱着婴孩，有的孩子已经可以在地上蹒跚走路。她们不时向路人分发一些卡片，推销假文凭“业务”。

　　记者路过时，李婷熟练地腾出一只抱孩子的手，递上一张粉色的卡片。名片上的“经营范围”也多种多样，从本科证书到博士证书、外语证书到技能证书，五花八门。

　　“听说现在的文凭都要有电子注册号的，这个你们能做吗？”记者装作一个正在上海求职的人问道。

　　李婷看有生意，马上将记者拉到旁边的工地门内，一边迅速承诺：“能做，能做。你做哪种？”

　　“复旦大学法律系本科，多少钱？”“是全天在校读的？那要贵一点，400元。”李婷建议记者可以买成人自修类的文凭，价钱会便宜些。

　　“你能保证那个号码在网上能查出来？我这个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要是让人家查出来，可全完了。”

　　“肯定是真的，我们老板一天做几百本，都没出过问题嘛。”

　　抱上孩子不怕抓

　　讨价还价300元谈定后，李婷说，交照片后，明天就可以拿到“货”。

　　在带记者去拍照的路上，李婷突然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塞给了路边一名“同事”。

　　“那是我的身份证和钱，托他保管一下。”李婷不情愿地悄悄说，如果被抓住了，所有的东西都要被没收。

　　“做这行，你没被抓过？”记者在去拍照片的路上与其攀谈起来。

　　“怎么没抓过，不过有孩子的妇女抓几个小时就放出来了，没有孩子的人要呆15天。”李婷用一种既平淡又有些紧张的口气说，“老板也给抓住过，坐过好几年牢。”

　　“那你的老板给你多少钱？”

　　“没多少，按件提成，每件20元。”李婷犹豫了一下说，言辞闪烁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你的老板也太抠了，他挣那么多。”记者同情道，李婷没有任何抱怨的意思。她明显对所有的客户有着警惕，不愿意多说话。她上班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孩子，小孩长得很漂亮，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也学会了警惕生人。

　　拿货前断了联系

　　第二天清晨8时27分，由于举办节后首个双休日人才招聘会，此时中山西路中国上海人才市场门口已经挤了不少求职者。记者延着中山西路来回走了两趟，两侧街沿虽然聚集了六七名假文凭贩子，但是李婷并没有出现。

　　8时37分，记者走到人才市场对面一家杂货铺，用公用电话拨通了李婷名片上的手机号码。记者表示自己今天忘了带手机，只能用公用电话联络，现在已经到了人才市场门口，接下来到什么地方“拿货”。此时，李婷谨慎地说：“你坐909吧，到终点站永和小区一带，45分钟后，你可以打我手机。”

　　9时28分，记者赶到了永和小区附近。周围居民小区很多，郁郁葱葱的绿化中透出安静。

　　9时34分，记者在一个杂货店拨通了李婷的手机，拨叫声响了十几下，始终没人接。正当记者准备重拨时，突然听到了李婷一口湖南味的普通话。“你怎么那么晚到，是在高平路大堂等吗？”

　　高平路、大堂，不是说在永和小区周围吗？为什么突然改地方，记者一阵纳闷，忙说，自己马上赶过去。李婷说：“大堂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孰料，记者没走几步，电话就响了，是李婷。她说：“算了，你跑错地方，今天不交易了。”

　　事出突然，记者此后两次拨打李婷的手机时，手机被莫名其妙掐掉。无奈之下，记者只能拨打了名片上的拷机号码，让拷台小姐留言，自己目前在永和小学对面的杂货铺等着拿东西。此时已是上午10时23分。

　　正当记者准备放弃时，公用电话再次响起，这次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不是李婷，她已经拿着货过来找你了。

　　老板是谁不知道

　　上午10时37分，冬天和煦的阳光洒在小区几位老人的身上，气氛让人产生一种懒洋洋的、想睡觉的感觉。

　　几分钟后，记者终于见到了李婷，这一次她明显轻松了很多：身上还是穿着昨天的小袄，脸上却少了中山西路人才市场前的紧张和不安，女儿也没有带在身边，脚下甚至还穿着一双绿色拖鞋。李婷今天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前车兜一张崭新的税牌很抢眼。

　　“不是说在高平路大堂等吗，我又没带手机，看看找不到你我就走了。”李婷脸上露出责难的神情说：“钱带来了吗，我上午还有事呢。”

　　记者说，不是说好在永和小区那一带见面吗？李婷挥了挥手说没关系，却问，货准备好了，钱呢？

　　记者借口光天化日下怕人抓，想要找个人少点的地方交易，还希望先看看“货”。李婷停下车，悄悄从背后取出了一个的长方形物件，取掉了表面包着的旧报纸，向记者亮出“复旦大学”的证书，鲜红色的外壳十分惹眼，证书左下角有一个6位的查询号和18位的电子注册号，证书右半面写着：学生1998年9月到2003年7月在本校法律系五年制本科学习，修完教学计划规定的全部课程，成绩合格，准予毕业。校长王生洪。证书右下方盖着复旦大学的印章，日期是2003年7月10日。

　　为什么本科要读5年？电子注册号能防止用人单位上网查询吗？李婷得意地说，我们老板说的，名牌大学本科要读5年，人家看到有了电子注册号一定不会查的。李婷压低声音说，每天中午三四点把业务拿回来，当天晚上会有人来取资料，第二天早晨把做好的证书送过来。其实我们也没见过老板，只知道他们有一个工作室。

　　李婷打包票说，如果有问题，打手机，或者直接来人才市场找我，包退包换。上午11点24分，李婷骑车从汶水路离开，她说，这里据她住的地方还有10分钟路程呢。

　　电子注册号是假的

　　文凭上的查询号和电子注册号究竟是真是假？复旦大学法律本科专业是否要读5年？这本文凭疑云重重。

　　晚上，记者登录中国高等教育部学历查询，按照证书所示先后输入编号和电子注册号，查询结果均显示：查询出错。记者浏览复旦大学官方网站发现，假文凭贩子所谓“名牌大学法律本科专业要读5年”一说也纯属子虚乌有。

　　21时41分，记者再次拨通了李婷的手机，声称电子注册号已被用人单位识破，要么退货，要么再制作一份可以乱真的本科文凭。这次，电话中李婷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恐慌，她表示，自己去问问老板，明天上午与记者在中山西路见面时，给出明确答复。

　　次日上午10时，记者三度来到中山西路中国上海人才市场门口，但“李小姐”没有出现，直到11点，她才抱着孩子慌慌张张地与记者见面。

　　这一次，李婷总算说了实话：对本科文凭而言，所谓电子注册号和查询号都不能上网，关键是求职者在拿假文凭找工作时自己要有底气，说话要硬，这样用人单位才不会起疑心，上网去查你。

　　李婷身边一位搭档给记者指点“迷津”说，不如去做份专升本或者成人教育学历证书，目前，这个相关系统正在建设中，有机可乘。不过价格嘛，可要1000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