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张琪

　　创办起国内第一家社工机构———乐群，刘晓芳为垫付工资卖了自己的婚房，直至现在无奈离开；5名华东理工大学社工专业毕业生只拿着千元的月薪，现在也只剩下1人。乐群还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坚持当年的社工理想，在今年3月国内首批注册社工出炉的前夕，社工的生存状况引起人们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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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办人无奈离去

　　2003年2月28日，国内首家社工机构乐群社工服务社在上海成立，刘晓芳担任主任，从专业的意义上讲，她成为国内第一个职业社会工作者。

　　年前采访乐群，刘晓芳特别认真地叮嘱记者：“社会工作在国内还只是起步，包括社工本身，都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没想到，年后联系乐群，刘晓芳已经离开了。

　　作为国内第一个专业社工机构，乐群社工服务社在全盛期曾有7名名校本科毕业的专职社工，然而，在2003年年底，记者就已经了解到：来自华东理工大学社工专业的5名大学生，就只剩下班长谈欢一人。谈欢当时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在我们中间，晓芳是最执着的，她真的是把乐群当作一份事业。”

　　当记者联系到刘晓芳时，她只说自己离开乐群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且她多次强调，乐群的现状只是暂时的，“政府越来越重视社会工作，在这方面的投入也越来越多，我相信乐群的明天将更明朗，新的领导班子将更成熟。”

　　记者了解到，乐群已经搬离浦东新区玉兰路127弄28号，目前的办公场地在博山东路30弄40号，一线社工约10名，除谈欢和中华女子学院毕业的姚树梅是本科外，其他社工都是长沙民政学校、上海青年干部学院以及东方文化学院培养的社工专业专科生。

　　目前，乐群的主任由上海女子青年会（YWCA）的一位负责人暂代，组织结构也由过去的学校、医院、老年、历奇、外展等近十个部门合并为养老、医院和青少年两个部门。

　　卖了婚房垫付工资

　　据了解，到新班子接盘，乐群的账户上实际已经空了。

　　让我们先看看乐群的资金结构：乐群的10万元注册资金中6万元是浦东社会工作者协会提供的，其他分别由董事吴水丽（香港注册社工，现任香港基督教服务处行政总裁）出资2万元，董事杨团（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社会政策研究室主任）出资1万元，刘晓芳出资1万元。

　　2003年“催生”乐群的实际是浦东新区的一个决策———政府出资10万元购买浦东6所简易学校的社工服务，从2002年秋季开学算起，为期一年。

　　再看乐群的运作成本：一个月的人工工资为2~3万元，房租一年1万元，能够带来收入的是各种历奇（类似于拓展）活动和讲座，但乐群是一个非盈利组织，这决定其收费只能保本———如果没有政府项目继续进来，乐群将难以为继。

　　记者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其实，乐群早在去年9月就已陷入财政困境，全靠年轻人的热情和毅力坚持下来。期间，为了支付员工工资，刘晓芳甚至卖了自己的婚房。一年来，刘晓芳陆陆续续投进去了好几万元钱。而她本人，据说从去年9月开始就没有在乐群拿工资了。

　　简易房里的办公场所

　　去年12月记者采访乐群时，就已经感受到这帮年轻人创业的艰苦。

　　玉兰路127弄28号其实是居委会的一排简易房，乐群是紧靠简易房的两间底楼房间，如果没有4台电脑，你很容易把乐群混同一般的保姆介绍所。

　　风很大，室外结了冰，大学生们却没有开空调，有几个人手上生了冻疮，敲起键盘来显得不方便，他们不时跺跺脚———脚上的冻疮痒了。下午，谈欢和孙凤琴要给一帮高二学生做历奇活动，记者看到一大捆红色的塑料绳和一把剪刀，谈欢不无遗憾地告诉记者：“本来是要用粗一点的绳索的，没钱，只好用塑料细绳替代了。”

　　午饭的时间到了，谈欢送记者去最近的小饭店，七拐八弯的，足足走了快一公里，他说：“在乐群，我的工资是最高的了，除四金和100元车贴外，一个月1199.5元，最低的工资是900多元，付了房租就只剩最基本的生活费了。”至于今后怎么成家立业，他笑着说这点收入是肯定不能支撑的。

　　外展女孩黯然离开

　　外展，就是社工主动出击，接触社区里的青少年，打成一片，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社会。

　　乐群外展社会工作服务队队长沈袆是华东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本科毕业生，美丽大方，性格活泼，特别适合做外展。华东理工和香港方面有合作关系，社工专业的优秀学生可以获得去香港实习两个月的机会，沈袆去香港实习的就是外展。

　　去年上半年，乐群试图与新区青少年发展事务部门合作，探讨“青少年网络成瘾”问题。外展队员以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身份进入网吧，找机会和陌生青少年交谈。“哎呀，又死掉了，别打搅我好不好？”刚开始，沈袆他们总是遭遇这样的尴尬，后来，队员们恶补了一段网络游戏训练，才真正被网吧少年接纳，了解到了一些少年们的内心想法。

　　然而，外展工作的性质决定它是肯定收不到钱的，必须由政府或某个组织出面来购买服务。“青少年网络成瘾”项目没有获得资金支持，最终无疾而终。

　　接连的失败使乐群的外展业务陷于停顿，沈袆如果要继续在乐群干下去，将不得不转行。“我到乐群就是因为热爱社工事业，希望把大学里学到的外展知识学以致用，不做外展我又能做什么呢？”这个满怀理想的外展女孩只能带着遗憾离开。

　　仍然留在乐群的谈欢则表示，自己喜欢社工这个职业，会坚持到最后，“不过，可能很难超过三年。毕竟，仅有理想是不够的，生活还有爱情、家庭、事业等诸多内容。”

　　专家访谈

　　更专业更民间 职业社工的希望

　　“政法系统正在推出的司法社工，月收入将超过2000元，但我仍然看好乐群，因为乐群是非常彻底的民间NGO组织，服务也更加专业，是职业社工的希望。”乐群中几位大学生社工的老师、华东理工大学副教授费梅苹这样认为。

　　她认为，社会在发展的同时也不断制造着困难和问题，失业、城市人口老龄化、青少年犯罪、精神健康等等，与过去相比，现在的社会问题呈现出复杂化、多样化、专门化、个性化的新的特征，通过社工创造和维护一个良好的社会生活环境，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内在需要。政府可以把具体的服务工作转给协会、团体，谁能以最低的价格提供最好的服务，政府就把项目给谁。

　　浦东社会发展局局长马伊里充分肯定社工的积极作用，她说，社工目前尚未得到社会更广泛的认同。但她相信，乐群的困难是暂时的，随着社工经费募集发育完整，以及政府和有关单位购买社工服务规模的扩大，乐群的明天肯定是光明的。

　　新闻链接

　　首批注册社工下月颁证

　　下月，上海第一批注册社工将举行颁证仪式，通过社工资格认证考试的1426名考生，将成为国内首批社工师、助理社工师。

　　社会工作者最初被国人作为职业加以接受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1993年，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社会工作系正式组建招生，四年后，第一届毕业生走出校门。

　　1998年，担任浦东社会发展局局长的马伊里女士接收了首批中国自己培养的社会工作者，从此，浦东成为中国社会工作者们初露头角的舞台。

　　名词解释

　　社会工作 社会的润滑剂

　　所谓社会工作，就是用科学、规范的社会服务来实施社会福利、社会保障政策，融洽人际关系，调和社会矛盾，确保社会和谐与稳定。

　　社会工作是一种像律师、医生一样的专业性工作。它对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产生的心理、社会适应性等方面的问题及困惑进行介入帮助。它激发人的潜能，使人们最终脱离帮助重新站起来，也就是助人自助。

　　社会工作可以有效地化解社会矛盾，因此社会工作很大程度上需要政府组织出资购买。

　　有人将社会工作称为“社会的润滑剂”，将社会工作者称为“拿薪水的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