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盈

　　以前，在上海的道路上开车时遇见外地牌号的车，本地的驾驶员一般都会小心避让，因为外地驾驶员不熟悉上海的路况。现在不是了，在上海满街跑的车子当中，挂江苏、浙江等外地牌照的随处可见，已经弄不清开车的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了。若是遇见外地牌号的车就让，哪儿让得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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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2月19日上午，笔者有心数了数，在上海中山东路外滩由南向北方向驶过的550辆车子中，挂江苏、浙江牌照的有132辆，占了24%。

　　外地牌不怕“电子眼”

　　如今，在上海办一块汽车牌照需要4万元，于是，很多在上海买车的人都到外地去上牌照。

　　“从今年1月起，浙江嘉兴对外地的上牌者说‘不’了！”“苏州去年‘关’了两次，如今又放开了，但各类费用却涨了不少。”猴年新春，关于上海市民赴外地上牌的各类消息不断。

　　到异地上牌，一直是上海不少购车者，特别是购买10万元以下经济型轿车、微型车市民的选择。今年1月，上海私牌价格再次高开，均价达到39516元，这使得更多的上海市民开始盘算到外地上牌。同时，随着QQ、GOL等越来越多的小型车、低价车投放市场，购买此类车型的人大多数都选择到外地上牌，也促使外地上牌总数的增长。

　　上海牌照费居高不下，也引发了异地上牌费用的增长。两年前，到苏州上牌只需要800元到1000元就可以，而现在也需两三千元了。不仅各类手续费用多了，而且需要的材料证明也多了。经销商普遍认为，今年起，如果上海本地牌照价格仍保持高位，杭州、湖州等地的上牌成本还必将上升。

　　据了解，这些在异地上牌的车辆，其相关税费在外地缴纳，然而所使用的却是上海本不富裕的道路资源。上海交警部门反映，一些挂外地牌照的车辆由于超速、违章变道等被“电子警察”摄下，但因车管所没有外地牌照车辆的档案而无从惩处，这反倒成为外地牌照车主的“优势”而“偷着乐”。

　　上海车主异地上牌

　　2000年以前，上海实行的是车牌有底价拍卖，拍卖不公开，据说成交价在10万元以上，高峰时曾达到16万元。2000年，上海市政府采用无底价拍卖，当年共投放1.4万张牌照，年均中标价是14416元；2001年投放1.59万张，年均中标价是14444元。2002年，政府的投放量加大到3.185万张，年均价27848元，当年11月价格涨到了3万元以上。

　　针对越来越高的车牌价格，一些上海人无奈选择了异地上牌。上海异地上牌的苗头从2002年9月份出现，上牌地点多在江苏的苏州、昆山、太仓和浙江的嘉善、嘉兴等地。

　　一位刚买私家车的吴先生说，在上海买车却跑到外地上牌照，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记得2000年底至2001年初，买上海产轿车可以免费得到一张上海牌照，但不久这一措施就取消了，买车费用一下子得增加近万元，他心有不甘，想等牌照费降下来。没想到这一等，牌照费竟涨到了三万多元。相比之下，异地上牌便宜多了。而且，外地牌照车的养路费要比上海牌照的车每年省一千八百元左右。

　　有需求就有市场。许多汽车销售公司开始帮客户代办上外地牌照，买车、上牌、年检、审证一条龙服务，省却了异地上牌的麻烦。

　　苏州车辆管理所副所长郭勇在接受采访时说：从2001年开始，苏州的汽车总量就以年均30%的速度增长，2002年的增长比例达到了40%。2003年上半年有2286辆上海车到苏州上牌，“图便宜”是这些上海客选择苏州上牌的惟一原因。

　　上海市交警部门对此不愿表态，只是简单地答复：在哪里上牌是车主的权利，对此目前没有什么限制。但在道路通行权上还是有限制的：周一至周五7：30-9：30和16：30-18：30(国定假日除外)，上海市高架、外环线部分道路禁止外省市号牌车、未载客的出租小客车及实习期驾驶员驾驶的小客车通行。

　　上海车牌价格猛涨

　　据交通部门统计，近10年来，上海的道路长度增长了108%，面积增长了142%，但机动车辆却增长了470%。可见，道路的建设速度远远赶不上车辆的强劲增长速度。

　　从上海私车牌照的价格走势，可以看出上海汽车消费增长势头强劲。2003年上海全年投放私车牌照总数为53068张，与2002年31850张的总量相比增长66.6%。尽管如此，由于市场需求大大高于投放量，上海汽车牌照价格仍在不断攀升。2003年1月份的平均中标价为24267元，之后连续7个月上涨，8月份达最高位39369元。以后随着一系列限制措施出台，加上9月份开始发放“摩转汽”牌照，增加了私车牌照的投放量，致使9、10、11月份的平均中标价分别下降为38728元、34842元和34284元。但到12月份却再次出现反弹。

　　上海从2000年1月起实施“国产生活用小客车上牌额度无底价竞购”，至今已有4年，而这4年正是中国私车消费市场大举发展的时期。自1999年以来的短短5年时间里，尽管受到牌照控制，也经历了从7000辆到20万辆的快速增长。对私车牌照进行拍卖，使上海一直被称为私家轿车消费的壁垒而备受争议。

　　那么，上海对牌照的控制是否会限制私家车市场合理发展？2004年上海的私车牌照市场将会出现怎样的走势？综合来自各权威部门的信息，得出如下看法：牌照发放的总体原则是按照《上海市城市交通白皮书》而制定的，《上海市城市交通白皮书》中强调的是“有序发展小汽车”、“保持小汽车与道路容量的平衡增长”，也同时提出了“制定相应政策提高私家车比例”等。从目前情况看，投放量猛然大幅扩容的可能性较小，今年的投放量预计依然会呈小幅上涨的趋势。

　　市发改委和国拍公司负责人表示：车牌的拍卖方式短期内不会改成发行债券。上海目前首要的目标是要把私车牌照发放控制在合理的数量内，而不是为了靠此筹资。如果发行债券的话，只要有钱，人人都可以买，即使限定每户只能买1份，上海市也拿不出那么多车牌号来，显然这一方法并不可行。而竞拍能较为公平地让有限的私车牌照得到发放，从目前情况来看，车牌拍卖的方式还将继续下去。

　　业内人士分析认为，从今年初起嘉兴等城市开始拒绝外地上牌者，而苏州等城市的上牌手续费用也水涨船高，需要的材料证明也更为详细繁琐，加上年检不便等因素，确实有可能促使一部分上海车主“回流”到上海本地参加投标，从而影响投标价格。

　　上海私牌拍卖价“涨”声不断，消费者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车还没买，4万多元牌照费得先掏出来。所以上海汽车用户极少买10万元以下的车型，特别是5万元左右的车型根本无人问津。一辆车只有四五万元，可一张牌照却得掏与车价相当的钱，心里怎么平衡得了。然而，消费层次的不同决定了低价车的市场需求，于是，不少用户“惹不起，躲得起”。低价车照样买，花上2000元让商家代理，购车贷款、保险等各种费用以及上牌照全都“弯弯儿绕”到邻近的江、浙两省去申办，虽然日后会因此带来一些麻烦，但不少用户说，那也是被“逼上梁山”，谁让牌照价涨得那么玄乎。

　　“上海购车、异地上牌”的势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上海的道路上满是挂着外地牌照的本地车。“上海购车，异地上牌”所带来的大量问题，也会令当地的管理部门大伤脑筋。首先是年检，上海的车辆到外地年检显然有诸多不便，年检不仅会形同虚设，而且又成了某些人赚钱的途径。其次，由于异地上牌车主在暂住证上填写的资料一般不真实，因此交通逃逸事故数量会有所抬头。另外，异地上牌还会在车辆保险理赔和银行贷款方面出现偏差，在税收等方面给地方财政造成不必要的流失。

　　以10万元的汽车为例，上海要损失1.2万左右的税费，同时，对外地车的限制通行，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拍卖车牌“顶风作业”？

　　一些无奈参加高价拍牌的老百姓议论纷纷：上海有关部门有借车牌敛财的味道。据估算，上海的车牌拍卖收入2004年可达23亿元。

　　2003年8月29日，财政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公布全国性及中央有关部门涉及机动车辆的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项目共20项，并明确指出，今后除法律、行政法规和国务院明文规定外，任何地方、部门和单位均不得再出台新的涉及机动车辆的行政事业性收费、政府性基金和政府性集资项目。

　　这20个项目包括：公安部门收取的边防检查证件工本费，重大、特大交通事故处理费，机动车辆号牌工本费，机动车辆行驶证工本费，机动车辆安全检验费，机动车登记证书工本费，机动车抵押登记费，爆炸物品运输证工本费；农业部门收取的农机监理费；质检部门收取的进出境动植物检疫费，国境卫生检疫费；海关部门收取的车辆超时占用验场费，验车费；交通部门收取的公路养路费，公路运输管理费，车辆通行费(限于政府还贷)；口岸部门收取的口岸管理建设费(深圳市)；林业部门收取的木材运输证工本费以及公路客货运附加费、燃油附加费(海南省)。

　　财政部这一政策的出台，让上海市政府面临尴尬，好像是上海市政府在“顶风”搞政府性集资项目。

　　车牌拍卖非万全之策

　　有分析认为，上海市出台限制私车发展的政策主要不外乎城市交通和环保的考虑。如果是这样，动机当然不错，但问题是，城市交通和私车的发展一向是个“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哲学问题。如果以牺牲私车发展、以限制百姓买车为代价而避免城市交通的拥堵，那么，大修道路、大搞城市交通很大程度上也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因噎废食的办法显然失之简单。况且，许多问题都是在“发展中解决”的，没有新的问题，恐怕也就不会产生新的办法。简单粗暴地限制私车的发展，显然有损于上海市一向标榜的国际大都市形象。

　　退一步说，上海市的这种限制性的政策还牺牲了当地经济发展的速度。上海市去年一年新增的机动车驾驶员就有21万之多，有50万人“有本无车”，但是上海去年一年投放的牌照只有5.3万张。上海是全国最富裕的城市之一，要买车的老百姓比比皆是，两相比照，上海潜在的私车群原本可以拉动多大的消费！

　　如果是为了上海的环保而限制私车的发展，这个理由似乎也难以站住脚。中国轿车三强中，上海就占了两席(上海大众、上海通用)，产自上海的汽车每年数以十万计地奔向祖国各地。如果上海市的政策目的之一是为了环保，显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上海汽车业为外地的环保问题作出的“贡献”如果不是最大，至少也是前列。指责者恐怕要马上砸过来“地方保护主义”的帽子了：上海每年输往外地那么多汽车，上海的环保重要，其他地方的就不重要？

　　过多地讨论对私车牌照是否收费，会使人忘记解决交通拥堵的根本之道在于市场，只有市场这只无形的手才是真正解决交通拥堵的根本所在。从发达国家治理大城市交通拥堵的诸多成功案例中，我们发现发挥作用的正是市场。如东京、巴黎和新加坡，分别对不同时段市内主要道路的过路费和停车费进行了规定，通过价格杠杆使人们自觉地选择符合自己利益的出行方式。上述这些城市出台措施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这些城市有着发达的公共交通设施，即便不驾私车，公共交通系统也能迅速地将人们送到目的地。

　　上海人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尴尬的现状，一边是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车价在逐步地降低，另一边却是车牌在无底价拍卖公平的旗帜下稳步地走高，汽车消费反而离百姓家庭越来越远。

　　上海市政府部门为控制机动车总量，保持城市交通血脉的通畅，设置了车牌竞拍这个不低的“门槛”，以致频遭本地民众的抱怨。以上海的经济实力和消费水平，倘若没有政府对数量的限制，车辆可以无限量递增，而城市的道路却只能有限度地增加。作为上海经济不可或缺的支柱产业，汽车工业的发展又离不开需求的扩增和道路的支撑。如何找到两者的动态平衡？是上至政府下至百姓必然面对的难题和必须解决的矛盾。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徐长乐认为，这些年来，上海大规模进行市政建设，道路交通发生了质的变化：“申”字形的高架、“十字加半环”的轨道交通、“三环十射”的快速干道系统，这些业已构成上海的城市综合交通框架。但是，上海这几年车辆增长速度更快，道路建设跟不上车辆增长，有必要通过控制车牌发放来控制车辆总量。但去年以来，上海车牌价格急速上涨，造成了“异地上牌”者的增多。大量持有外地牌照的私车在上海行驶，汽车使用者与管理者就产生了错位现象，这对于上海的交通管理是不利的。同时，异地上牌对上海持有本地牌照的人是不公平的，如果这两者没有区别的话，就会产生一种不利的政策导向，鼓励人们到异地申购牌照。

　　徐长乐认为，上海完全放开私车牌照目前还不可行。要减少异地上牌现象，最重要的还是加快道路交通的建设。比如，继续发展轨道交通，使之成为未来城市交通的主体。同时限制公车牌照的发放，无论公车、私车都通过竞拍方式取得牌照，两者趋向一体化。促使一部分公车消费下降，私车牌照发放就可能相应增长，使居高不下的私车拍牌费用降下来，逐步平衡供求关系，既促进了私车消费，又保证了城市交通的健康发展。

　　不少发达国家的城市普遍采取“低价格、郊区化”的方式，即车牌价格很低，但车辆主要在郊区行驶。上海在城市规划中，已有在地铁枢纽站建大型停车场的设想，吸引有车族泊车换乘地铁进入市中心。

　　但是，很多上海人不愿意住在郊区，因为郊区的基础设施和生活质量与城区差距很大。看来，解决上海私车的准入问题，还有赖于郊区的发展，尤其是郊区基础设施的发展，让有车族乐意工作、生活在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