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不了解我的人，总觉得我很高；了解我的人，知道冯艾还是原来的冯艾。”近日，两次去西部支教的复旦研究生那瘦瘦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闪光灯的聚焦下。今天，让我们一同走进4年前。随着冯艾细腻的笔触，就感受宁夏西吉，在这个被联合国认定为“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看看冯艾等一批复旦支教队员是如何工作、生活并快乐着的。

　　随笔一 西吉孩子的纸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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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孩子大都性格内向，喜欢用笔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我收到了许多信和小纸条，它们往往都夹在交上来的作业本中。纸条的内容各不相同，大体可以归成这样几类：家史篇、关爱篇、请教篇、教义篇、检讨篇等等。我把这些小纸条当成宝贝，精心收藏。

　　一天，当我翻开学生的英语作业本，一张小纸条呈现在眼前：“冯老师，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穿件棉衣或多穿几件衣服……你太瘦了，瘦得让人担心。我们每天都离不开你，如果不注意感冒了，那不把人急死才怪……”

　　当然，也有苦恼时。有个学生总不能按时交作业，于是，生气的我用“铁血政策”代替了“怀柔政策”：批评，罚抄课文和单词。当我验收时，发现本中夹着一张小纸条：“冯老师，此时，我非常难受，因为您对我这样是为了我的将来，为了使我走出所处的偏僻山村……”这个基础较差的孩子告诉我，他宁可开天窗，也不愿抄作业糊弄老师。我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内疚与自责。后来，我又找了个机会，与他进行了长谈。

　　记者点评：都市青少年爱发手机短信互递消息。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话，不用面对面，就可以让对方准确收到。西吉孩子们爱给自己喜欢的老师递纸条，其实这种方式，倒也与现代城市人际关系交往有异曲同工之处。

　　随笔二 魔幻厨房变“冰箱”

　　故事还得从2001年9月刚入校报到时说起。当时，白崖学校的校长分给我们（另一位是支教队员史雯）两间房。“一人一间？不用了，还是住一块儿吧！”经不住我俩的恳求，校长不仅让我们住同一屋檐下，而且同床而寝，既暖和又节省空间。多出的一间房间，自然想到把它改装成厨房。可万万没有想到，那间屋子早已有了“主人”———老鼠。它们以迅雷不疾掩耳的速度，将我们送进去的第一批物资一扫而空。无奈形势所迫，厨房就变成了储藏室。最大的功能，就是放煤饼。

　　随着寒冬一步步逼近，储藏室内的气温直线下降。呵呵，饥寒交迫的老鼠无奈之下终于搬了家。一日我们突发奇想，为其增添了一项新功能———冷藏。于是乎，我们终于进入了“冰箱”时代！从此，我们可以在县城肆无忌惮地买些诸如牛肉、豆腐之类以前总担心变质的食物。我们的生活水平也因此再一次提高了一个台阶。而其后果之一，就是我俩的体重也在步步攀升。

　　当然，随之而来的笑话也不少。某日我对史雯说：“去‘冰箱’里取点煤吧！”被其他老师听到，只见他们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什么时候买冰箱了？”

　　记者点评：环境的艰苦，老鼠的肆虐，却丝毫没有减退支教队员的乐观主义精神。难道不是吗？

　　随笔三 一天吃了五顿饭

　　来白崖中学一个多月后，可以说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于是脑海中蹦出了家访的念头。

　　10月27日是星期五。放学后，在同学和老师惊奇、怀疑的目光下，我们出发了。天色越来越暗，再也没心思说闲话，丝毫不敢懈怠，因为稍不小心就会滚下山。学生心很细，一前一后将我夹在当中。自从上了山，几十里路一个人也没看到。当我看到远处的亮光时，仿佛看到了冰心笔下的小桔灯。从此，我记住下午出门一定要带手电。

　　一进门，家长就热情地请我上炕。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到后来已很自觉地脱鞋上炕了，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闲谈之中，炕上多了一张小方桌，接着摆上一盘花生，其中夹着瓜子和糖。用不了多久饭菜就端上来了。这个“三部曲”可以说是固定模式，无论你到哪家，无论在何时，哪怕是上午10：00或者下午3：00，也雷打不动。

　　因此最多时，我一天吃了五顿饭。那次家访之后，我闹了几乎一个星期的肚子，害得史雯陪我喝了不少粥。于是，又总结出一样家访必备物品———诺氟沙星胶囊和健胃消食片。

　　记者点评：冯艾是复旦支教历史上第一个开辟家访工作的老师。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就几乎走完全乡的近百个学生的家庭。热情，勇气，赋予了一个城市女孩习惯在黑夜中打手电走路。

　　随笔四 希望-失望-绝望-希望

　　来白崖的第一个星期，我问乡里人上县城的车一天有几趟，没有人能说清。一次当班车司机看到车上乘客太少，认为挣不回汽油钱时，便取消了这趟车次。已在车上等了近半个小时的我由惊讶转为愤怒，暗想这个地方真没有希望。当学生整日戏耍而不用功读书时，我很难过。当一位老师对我说，白崖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地方，在这里教书就像在服刑，只等着“刑满释放”时，我简直难以相信。

　　寒假回来后的头两个星期，我感到度日如年。不仅仅因为假期在家中过得太舒适，而是当我看到北京、上海日新月异，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却仍然那么落后，而学生们的成绩也并非如期望般大幅度提升时，内心是多么的焦急、忧虑。我不停地思考，难道这里真像人们说的没有希望了吗？

　　孩子们每天观察我们的穿衣打扮，模仿我们的言谈举止，在他们眼中我们代表着文明、进步。在给他们上课的过程中，在与他们的谈心过程中，我们不断启发他们，尝试着转变他们的观念。

　　记者点评：据说阴雨过后，孩子们就看热闹似的看冯艾晒被子，她让孩子们把被子拿出来和她一起晒。当孩子们闻到晒过的被子散发的香味后，也养成了这个习惯。精神榜样的力量，往往在行动中。

　　随笔五 体验“有钱没地儿使”

　　支教生活已经过半，相识或者不相识的人对于我们的支教行为都充满好奇。当得知我们每月只有300元的生活费，更加惊奇地问：“300块钱也能活？”出发前，我们也有过类似的担心，可来了这儿，才知道什么叫“有钱没地儿使”。

　　刚到那里，我们用450元装了一部电话，150元买了煤气灶。因为安了电话，每月要付100多元的话费；而换一罐煤气要47元，我们也会心疼半天。除此之外，花几十元钱买上一桶精制油恐怕是最大的开销了。当“大件”都置办齐备后，200元钱两人基本可以用三个星期。

　　虽然如此精打细算，实际上还是入不敷出，因为我总忍不住要给学生买这买那。山里的孩子没钱买参考书，念到高中了还没有英文词典。为给他们买学习资料，去年9月到11月，我用去了314元3角；每次单元测验后，也要给他们买些小奖品；学生被公派去上海考察，怕她没钱，临走时塞给她50元……所以，我到底算不算精打细算，自己也搞不清。

　　记者述评：买书买资料花钱，是为了孩子；精打细算省钱，还是为了孩子。不知面对那些支教队员300元的月开销，一些花钱如流水的大学生们作如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