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岁的重庆金店职工侯天锡一路小跑冲进病房，“小乖乖，爸爸看你来了，”他向病床上眼睛有些发直的小女孩张开双臂，“来，爸爸亲亲。”

　　小女孩被侯天锡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哈，小宝贝笑起来跟爸爸一模一样，”他的声音大得全病房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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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嘛，”小女孩笑得更欢。一旁的妈妈李绍碧却悄悄背过脸去，擦眼睛。

　　他们对孩子撒谎了，这个谎，撒了近十年，并且，还将继续。

　　你是爸妈的亲骨肉

　　小雨是捡来的孩子。

　　1994年9月11日中午，李绍碧下班途经石桥铺兰花村时，路边一个破篮子里嗷嗷大哭的女婴让她停住脚步。

　　女婴又瘦又小，除了两件烂衣服外，她胸前还有张烟盒纸，上面写着出生日期，1994年8月27日。

　　“她身上多处溃烂，屁股甚至找不出块好皮肤，我确实看不下去，”李绍碧毫不犹豫就把孩子抱回家。那时的李绍碧已经是个11岁男孩的母亲。对于女婴，夫妇俩最初的打算是治好她，然后送到福利院。

　　一名老儿科专家将抱孩子看病的侯天锡狠狠批了一顿，得知孩子来历后，老专家叹了口气，“这孩子，如果没人全心全意照顾，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改变了小雨的命运。那天，经家庭会议讨论通过，她成了侯家一员。10年来，爸爸、妈妈、哥哥都从没提过她的身世。

　　今年3月5日深夜，小雨患的癫痫又发作了。这次，小雨昏迷了整整5天，梦中的她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不是爸爸妈妈生的，我不是爸爸妈妈生的……”

　　“如果不是这次发病，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身世已产生怀疑，”侯天锡说，这是他最近每天对小雨强调父女俩长得像的原因。

　　醒来后，爸爸妈妈告诉她一个“秘密”：“爸爸妈妈生了哥哥还想要个妹妹，就学超生游击队，把你生下来了。但在外面，只能说你是捡的，不然爸爸妈妈会丢工作。”

　　小雨信了。她向爸爸妈妈保证，“别人再说我是捡的，我不还嘴，我要为爸爸妈妈保守秘密。”

　　离婚七年为女上户

　　但有个真正的秘密，小雨至今不知道，爸爸妈妈也没打算说。

　　“他们曾离婚7年，直到最近才复婚，”熟知侯家家底的人告诉我们，离婚的理由很简单——给小雨上户口。

　　由于侯天锡夫妇捡到小雨时已经有个儿子，不符合收养条件。小雨到侯家后，因无法上户，一直是个“黑孩子”。“将来上学怎么办？长大了又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难倒了夫妇俩。

　　这时，有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假离婚，儿子跟妈，然后侯天锡以单身汉身份申请收养小雨。

　　“最初我有些犹豫，怕弄假成真。但转念一想，他那么爱小雨，即使真的被别人裹跑了，也不会不管孩子，”李绍碧答应了。

　　瞒着孩子，夫妻俩1996年办了离婚手续。离婚后，他们仍住在一起。

　　2000年，小雨的户口终于办下来了。花了8000元钱，小雨得以顺利进入南岸区二塘小学。

　　“我忙着挣钱供两个孩子上学，也没去办复婚手续，”侯天锡说，直到去年李绍碧子宫癌变切除，“我怕她东想西想，才拖着她重新领了证。”

　　复婚时，20岁的儿子知道了这一切。他只说了一句话，“妹妹真幸运。”

　　治病治得倾家荡产

　　不过，侯天锡夫妇显然不这么认为。

　　“从小到大，小雨不断生病，每月至少要进一次医院，”侯天锡说，刚来侯家时，小雨皮肤溃烂，夫妇俩每天给她洗三次澡，过了一阵，皮肤病好了，又患上肺炎、心肌炎、病毒性水痘……那半年，侯天锡夫妇整个心思都扑到小雨身上，“整整半年没有夫妻生活。”

　　上学后，小雨迷上钢琴，以侯家的家境，这算得上是十分奢侈的爱好，“但孩子想学，老师又说她有天分，我们咬咬牙，花5000元买了架二手钢琴。”钱是小雨几个舅舅借的，侯家积蓄早在小雨每月一次的医院之旅中用尽。

　　李绍碧早已从重庆钟表公司下岗，全家仅靠侯天锡不到千元的收入支撑。现在，这台二手钢琴是侯家最值钱的东西。侯天锡指着身上的运动服，“我只是穿儿子高中的旧衣服。”

　　小雨的哥哥在重师上学，大二。他勤工俭学已有一年多，生活费大多自己挣。小雨去年检查出癫痫后，他已很少向家里要钱，“留给妹妹治病吧，”他告诉父母。

　　全家对她负责到底

　　尽管侯家已经付出很多，但小雨的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所有癫痫症状在她身上聚齐了，人家用一种药就能控制病情，她用五种都不能，一发病就两眼发直，说胡话，浑身抽搐，呼吸似乎也停了，”从医生口中，侯天锡还得到一个让他有些绝望的消息，这病，目前的医学水平还没法治断根。

　　最近几天，侯家又悄悄召开家庭会议，这次会议通过了卖房预案——自家位于南岸区学府大道109平方米的住房拆迁时，只要20、30平方米还建房安身即可，多出来的补偿给小雨治病；如果钱还不够，就卖房。

　　“孩子学习好，每次考试总是学区前几名，钢琴也达到五级了。我一点也不后悔捡了她，”侯天锡一说起女儿就十分得意，“生活的艰辛与小雨给我们家带来的快乐相比，太微不足道了。治不断根没关系，我们得对她负责到底。”路易李紫恒（据《重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