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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芜湖干部“兼职”背后的地方政治体制困局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08日14:51 南方周末

  安徽芜湖的“红顶商人”群体,在中纪委、中组部一纸“清理党政干部企业兼职”的通知过后,由“绚烂”归于平淡。

  党政官员企业兼职是计划经济时期非常普遍且最为人所诟病的现象,因而,它的每一次回潮,都势必引来众人警惕的目光:防止旧体制“复辟”,开计划经济的倒车。与此同时,另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涌动:一些对地方经济发展“有贡献”的民营企业家,在获得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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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政协委员等各种政治身份之后,又开始纷纷戴上“行政性官帽”,成为手握“公”、“私”两权的另一类型“红顶商人”。

  不言而喻,它与市场经济的通行规则格格不入。

  但是,对于这种呈蔓延之势的现象,不是简单一句“不要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批评所能解决的,也不是把责任仅仅归于企业家或几位地方官员身上就能加以厘清的。这背后,更值得关注的是滋生它的现实环境和体制土壤。为什么一些地区尤其是落后地区的官员热衷于这类举动?招商引资、经济发展和他们的荣辱升迁是怎样一种联系?如果不允诺、不许之以名,靠什么吸引资本的到来,落后地区的发展还有什么有效的路径?

  □本报驻京记者/孙亚菲

  “商而优则仕”?

  2003年6月1日,江苏省赣榆县的宋世敏完成了人生的一次“质的转变”——以农民身份当选为该县副县长。

  这在赣榆县的历史上,可谓破天荒的“创举”。宋世敏的名字很快上了当地报纸的头版:“农民当了副县长”。

  然而,也很快有人注意到,宋世敏不是传统意义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得加上“企业家”三个字——他是连云港榆城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坐拥几千万身家的大富豪。

  这是一个“商而优则仕”的胡雪岩式的发展路径。不同的是,时光穿越了一百多年,在21世纪全面完善市场经济体制条件下,官商不分、公私连体的“胡雪岩现象”,居然重新掀起了红盖头。

  无独有偶,在安徽潜山、四川武胜,都出现了这样特殊的“父母官”。

  他们有不少共同的特点:都是大型民营企业老总;政企兼顾,主要精力在企业,政府工作属“兼职”;权力有限,一般分管与自己企业有关的产业,例如武胜县的副县长王德根,就只管与他饲料厂相关的生猪发展。

  在现行的干部任用体系中,一方官员的产生大都来自于党政机关内部,少量选拔自高校或大型国有企业,鲜有不在国家干部编制序列的人做官。而“老板县长”们如何能穿越身份限制,进入到地方官员的队伍中?

  记者在一些地方有关部门的采访中,得到最多的答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他们列举出很多企业家任职的理由:高明的企业管理水平;丰富的市场实践经验;对本行业一手信息的了解,以及能够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人脉资源。

  “虽然与现行的干部选拔体制有所冲突,但是,只要对地方经济发展有好处,我们愿意做一些尝试。”一个西部县的领导说。

  这样的“探索”一定程度上见了效果。以武胜县为例,县委县府与王德根所在的“万千饲料厂”共同推动猪种改良和规模化养殖,一年时间,武胜县的规模养殖户就从7户发展到102户,预计两三年后,能多产百万头良种猪。该企业也在政府的推动下屡屡扩大投资,对地方经济的拉动明显。

  他们甚至承担起一些本应由政府做的工作:免费为养猪户配种;免费技术指导;办免费养殖培训班;帮农民担保贷款,等等。一些惠及的农户都说,王德根当副县长,对武胜县是起了作用的。

  可是,这个看来是“三赢”的结果,却遭到了不少专家学者的否定。

  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副主任王东京教授直言不讳地批评:“发展生猪兼个生猪副县长,发展水产兼个水产副县长,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认为,一些具有较高素质和管理能力的民营企业家能到政府担当领导职务,扩大了选拔范围,是干部任用制度上的创新,值得鼓励,“但是,关键在于,他不能身兼两职,只可择其一。”

  王东京分析说,在国外,这种情况会被当作一桩丑闻。因为按照经济人假定,人是自私的,谁敢保障他在制定政策时,不会运用“公权”照顾自己的企业?最后很可能导致一个恶果:政府失去公信力。

  安徽潜山的例子就印证了王教授的判断:一位有副县长“头衔”的企业董事长,由于企业要上马一个蚕茧缫丝项目,便下令县里所有农户养的蚕茧,只能卖给他的企业。

  “所以我们说,政治权力不能轻易委任给具有经营权力的人,否则会在制度上给企业家留下一个空子,搞不好就是政经勾结。”中国人民大学行政管理学系主任毛寿龙教授认为,企业家“从政”,即便有一些好的结果也是临时性的,它更多隐含的是对市场经济规则的破坏。

  然而,这种为追求短期效益,“饮鸩止渴”的行为并不鲜见。有媒体报道,吉林省江源县为调动民营经济的积极性,1993年就出台政策:凡年利税超过30万元的私营企业主,就可奖励一个干部身份。据悉,该县先后有25个农民企业主被提拔为副镇长。

  一方愿意要,一方愿意给,政府和企业很快达成默契,让这种势头愈演愈烈。河北的清河县规定,只要3年累计纳税达600万元,就能得到一个副科级官位,目前至少有近10名私企老板在机关任领导职务。更有甚者,一位名叫张立栋的个体户,由于完成纳税任务出色,先被奖励到县工商局挂职副局长,2002年升任更高职务!

  “官本位”导向和政府错位

  事实上,此类带有浓厚政治意味的“激励”方式,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由来已久。

  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地方政府为发展经济,招商引资,纷纷提名一些企业家当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以此表明政府对企业的重视。

  一时间,民营企业中“委员”、“代表”泛滥。一位私企老板说,他的投资走到哪里,“代表”、“委员”的资格就跟到哪里,而他成天忙于企业事务,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神圣的资格就成了摆设。

  这种情况下,“激励机制”再度升级:给企业家一定级别的行政职务。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苗头。”王东京指出,以封官许愿的方式调动积极性,是一步步在往官本位上引,强化官本位意识,这跟全力淡化行政色彩的市场经济发展要求背道而驰,会使将来经济转轨越来越难。

  “对社会进步而言,绝不是件值得鼓励的事。”他反问,如果以后副局长、副县长也没有刺激作用了,是不是给副市长、副省长?

  采访中,记者多次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官位”,企业家就不发展自己的企业了吗?

  不少领导都承认:不是。

  但他们大多认为,有了“官衔”后,企业家的积极性会更高一些,也便于与有关部门开展沟通协调工作,促进地方经济发展。

  毛寿龙质疑了这种说法:“如果企业家从政就能搞好经济的话,为什么我们在文革和计划经济时期都没做成功?”

  他认为,地方党政官员们热衷于制造“商官”,是政府强烈希望干预经济活动的一种表现,其身后的症结,是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

  这种计划经济的残余物,在现实中表现为政府角色错位,职责混乱。

  “该做的没有做,不该做的做了,不仅破坏了投资环境,更阻碍市场经济的发展。”

  王东京分析:民营企业家当副县长,表明政府对民营企业的一种支持与扶植,但事实上破坏了竞争生态,以后再有相关产业链的企业,就不会去当地投资,“谁敢跟副县长争?政策掌握在他手里啊。”

  去年,他陪一群企业家到西部考察,走一圈下来,没有一家敢投资的。企业家们的一致看法是:政府办事效率和决策效率都很低,官本位意识严重,手中有点权力的都要用到位。

  “本来西部有较好的优惠政策和劳动力资源,但一跟政府打交道就出问题。有些官员招商引资心切,给企业家许诺‘包到我身上了,一句话就搞定’。人家马上就害怕了:一句话就搞定,一句话也可以搞黄啊。”王东京说,这说明一些政府不是一个规范的政府,也不是讲法规的政府。市场经济搞了这么多年了,中西部与沿海地区的差异越来越大,根子就在政府。

  越是贫穷的地区,人们越想当官,官本位意识越强。致力于研究“官本位现象”多年的王东京得出这个结论。

  这点在中西部大部分地区都可得到验证:市场经济只完成了形式上的转轨,内里依旧是计划经济思维下的官本位体系,干预经济的冲动让官员们常常忍不住从“仆人”、“配角”的位置上跳出来,扮演起“主人”、“主角”来。

  毛寿龙在做调研时了解到,温州一些企业家宁可把原料拉到老家去,生产出产品再拉到中西部卖,也不愿意在那里投资建厂。原因很简单:投资环境差,地方职能部门吃拿卡要现象普遍,除非有强硬“官方后台”,否则不可进入。

  越位之困

  政府究竟应该做什么?

  西方早在几百年前的亚当·斯密时代就有了答案:政府是看夜人,是权力有限的政府。经济学家们指出,这不意味着政府就无所作为,而是有它自己的定位职能:保卫国家安全,保证社会公正、提供公共产品和社会管理服务。

  王东京强调,这里的服务职能,是指政府为经济发展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包括搞好自身建设,提高服务水平和办事效率,再就是建立完善公共福利、扶贫体系,例如搞好义务教育,对农民进行职业培训等。

  “决不是喧宾夺主,自己要强力介入社会经济领域,甚至来引导发展过程。”他说,几十年计划经济的惨痛教训和国际经验都说明,一个成熟的政府,它永远不会进入市场经济。那些靠行政行为主导出的经济模式,非但不适合市场经济环境,甚至还会成为前进的障碍。

  他曾亲眼目睹一些地方政府不惜血本扶植“龙头企业”,这些企业在享受了政府种种补贴和优惠后确实也发展起来了,一时间在解决就业和拉动地方经济上作用明显。然而,一旦支持者调离,另一批人上台后不再进行扶持,“窟窿立即出来了,企业不适应市场竞争而很快倒闭,造成人、财、物的巨大浪费。”

  国家行政学院竹立家教授指出,中国是世界上政策性浪费最严重的国家之一,由政府决策失误造成的重大损失无法估算。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分析说,一是政府越位参与经济决策,二是人大、政协、新闻媒体等没有发挥民主参与的作用,一些不合实际的政策、办法往往是“少数人瞎琢磨出来的”。而这种对国家财政、国有资产以及发展机会的“软性浪费”,愈来愈严重地危害着社会肌体。

  畸形的“商人红顶”现象,也正是地方政府强力参与经济的一个表征。那么,为什么地方党政甘愿冒着违背国家有关政策法规的风险,不顾一切地“越位”?

  这背后,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对地方党政干部的考核体系出了偏差。竹立家说,我们国家虽然进入了市场经济体制,但完全转轨还有一个过程,不少政策制度没有跟上,对官员“政绩”的考评就是一个突出问题。

  “要求GDP增长率,下达利税任务,这些都是计划经济时期对企业的考核方式。在这个指挥棒的调动下,官员不得不全力投入追求经济发展上来。”

  一位官员无奈地表示,我们也知道政府不应该太深介入经济,但在落后地区,很多事情不由政府出面又不行,发展会非常慢,“如果周围县市都快速搞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另一方面,中央一些不合理的政策也为地方政府“越位”推波助澜。例如企业增值税收取办法规定,只要新企业一开工,中央便收取增值税,其中25%返还地方,这导致盲目的地方利益冲动。上马新项目,成为地方财政快速增收的途径。因此,在不少地方,招商引资成为发展当地经济的“重头戏”。

  记者看到的一份地方政府工作报告,上面就写着:经济工作是地方发展的重中之重,招商引资又是经济工作的“生命线”。上级对下级政府下达招商引资的任务“指标”,下级政府无法完成,就把任务“分解”到地方各个干部身上,在一些地方,甚至教师都身负招商引资的任务,可谓“全民动员”。

  某县领导告诉记者,上面给该县定的年招商引资指标是10亿元,他们上报的数字是“12亿”。“那是按照自己方式评估的,说10亿都有水分。我们这么穷的地方,哪容易完成这么大的任务!”他说,自己成天为此殚精竭虑,压力很大。

  各地风潮似的招商“热情”导致重复建设惊人。王东京教授一次到南方考察,见到两个市交界的地方各设一个开发区,工业布局完全相同。他当时就慨叹,且不说由此带来的极大社会财富浪费,就是10年后再来看这些占用大量耕地,遍地开花的开发区,“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毫无疑问,地方党政官员发展经济,最大的动力始自“要政绩,求升迁”,但是,这不是惟一因素。记者在基层走访时看到,不少官员还是有“为官一方”的责任心,很想“做点事”。武胜县养猪大户卿德明就告诉记者,为抓生猪产业,县委书记孙南一年时间里亲自到他家二三十次,和他商量如何带动大家致富。

  孙南在接受采访时就说,固然有来自上面的压力,但老百姓穷困境况也是种压力。一边是眼巴巴望着政府的贫弱农民,一边是地方政府为摆脱财政窘迫状况不断“僭越”后的失误,贫困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似乎陷入了两难状态。突破口在哪里?

  王东京教授建议,中西部贫困地区不应该再走政府亲自搞经济的“死路”,而要从机制上想办法。

  他警告说,贫困地区的发展切忌犯急于求成的“改革综合征”,为实现短期利益破坏制度规则,其结果往往是得不偿失。改革还得讲章法,形成一个顺畅、合理的运行机制,才能达到社会持续、良性发展的目的。

  “美国的西部开发经过了100多年,才达到今天的这个地步,我们不能指望在三五年、十来年时间就把东西部的差距拉平了,这是不现实的。”

  从目前来看,科学发展观的提出以及相应的干部考核制度的改革,如果能够一步步落到实处,使官员不再只围绕经济指标旋转,“红顶商人”和“商人红顶”的现象有望得到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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