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陆南报道 24年经济援助，30000亿左右的日元贷款，中国接受国际援助的半数以上来自日本。这些是日本大使馆公布的对华ODA(政府开发援助)部分数据。

　　但是，24年过去，这种为中日两国关系和日中两国经济发展做出过贡献的援助方式，如今却处于争议的漩涡中。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冯昭奎研究员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ODA或许会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或者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后取消。”他举例说，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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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1988年举办汉城奥运会的时候“毕业”的。

　　经济援助并不是战争赔款替代品

　　日本一直渴望成为大国，所以也一直奉行“脱亚入欧”和“脱亚入美”的政策，直到1970年代大平正芳成为首相。这位被冯昭奎视为“最有远见的首相”上任以后，开始推行“入美入亚”的政策，他认识到：日本必须和亚洲国家发展良好的关系。而中国显然是重中之重。

　　面对一个经济实力和自己相差甚远的国家，经济援助成为日本改善和中国关系的一件利器。而恰在此时，一贯争强好胜、奉行自力更生的中国领导人也开始改变过去那种“国不欠债”的观念，开始寻求外部力量帮助中国发展经济。大平正芳在1979年的中国之行中，正式提出向中国提供ODA。1980年4月，双方首次签署了日本向中国提供日元贷款的协议，还款期限是80年。

　　当谈到日本向中国提供ODA的动机时，冯昭奎和梁云祥都提到了其和战争赔款的关系。长期以来，中日两国都有人认为，日本对华援助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战争赔偿。但是冯昭奎否认了这种说法。他告诉《国际先驱导报》：“在我看到的有关ODA的文件里，日本政府和中国政府从来没有这种说法。”

　　冯昭奎分析道，中国政府在中日建交声明中已经宣布取消日本的战争赔偿，所以日本方面也就不存在援助中国的义务。虽然日本后来向中国提供ODA的时候，可能是将战争赔款的因素考虑在内。

　　冯昭奎显然更愿意把ODA看成中日两国出于互利的产物。他认为，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能源多样化是该国一直奉行的政策，而中国在1980年代的能源消耗很低，所以日本希望通过对中国的援助，从中国获取自己需要的能源，像第一次ODA援助中的秦皇岛码头建设，就是为了通过这个码头向日本运送中国的煤炭。

　　他还特别指出，在1970年代后期，中美日三国之间实质上是一个准同盟关系，共同对抗苏联，这也是日本对华援助的背景之一。

　　25年的援助误读

　　日本官方的资料显示，日本对华ODA分为三方面内容，日元贷款是最主要的一项，它属有偿资金援助，资金规模大，需要偿还，但贷款条件比较优厚：利率低，还贷期长。此外还包括无偿援助和对华技术合作，前者到2001年末，累计合53.6亿人民币；后者截至2000年末，达64.8亿人民币，援助项目涉及教育、医疗、农业、环保等领域。

　　冯昭奎介绍说，1994～1998这五年，日元贷款与国家预算内基本建设投资之比分别为27.25%、25.67%、24.97%、24.02、14.16%。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许多基础设施都由日本援建。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等的建设资金均来自日元贷款。光是在长江上就有五座大桥出自日本的经济援助。

　　但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日本问题专家告诉记者，日本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在中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说：“日本人也有委屈的理由，数额这么大的援建，在中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印象中，一直到2000年朱鎔基总理访日，中国政府才第一次公开对日本的援助表示感谢。”

　　在北京首都机场新航站楼落成的时候，日本政府曾要求在该建筑内树一块“日本援建”字样的牌子，但被中国政府拒绝了。冯昭奎回忆说：“当时有日本朋友到首都机场后说，这比东京的成田机场还漂亮，他们非常高兴，觉得很自豪。但是我们的报纸报道时，连300亿日元的贷款都没有提。”

　　与此同时，日本方面显然也并没有对民众给予正确的引导。刚从日本回国的梁云祥告诉本报记者，日本民众很多人都对ODA的详情不了解，他们认为日本给中国的都是无偿援助，但事实上，这其中占最大比例的还是日元贷款，虽然条件优惠，但毕竟还是要还的。

　　经济援助政治化

　　“在ODA刚开始的1980年代，双方合作得很好，经济援助促进了中国经济的发展，而中国的繁荣稳定也使得日本从中获得利益。但是到了20世纪九十年代，特别是1989年以后，ODA就逐渐掺杂了政治因素。当时，日本一度还停止了对中国的无偿援助。”梁云祥告诉本报记者。

　　1989年的风波过后，日本是西方国家中最早和中国全面恢复关系的国家。但是1992年，日本内阁发表新的“ODA大纲”，制定了四点政治原则，加入援助必须看被援助国的民主化情况、军备情况等政治化内容。日本政府还提出要加强ODA的战略运用，强调为国家利益服务。

　　从此以后，日本对中国的经济援助便经常成为日本国会辩论的内容。经常去日本的梁云祥回忆说：“日本国会的辩论经常都向全国直播，有一次在小泉首相接受质询的时候，有议员就提出中国人不懂得感激日本的帮助，并且将大量的金钱用于军事用途，日本为什么还要继续给中国以援助，当时小泉表示，中日关系实在太重要了，日本还需要继续向中国提供援助。”

　　此外，中国的军备建设也成为日本取消对华援助的理由。中国国内某报在报道国家公路状况的时候，用了一个“处处都是国防路”的说法，也成为了日本国内反对对华援助议员的论据。

　　但是，日本人的思路显然和中国人不同。日本大学商学部的长谷川启之教授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并不认同对华经援泛政治化的看法。他表示，日本国内目前关于取消对华援助的呼声主要是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他认为，中国的GDP总量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而ODA在中国经济建设中的比重也已经不是很大，所以取消也在情理之中。

　　他告诉《国际先驱导报》：“对华经援的逐年递减也和日本对外ODA总量的缩小有关，日本经济近年来一直不景气，所以政府只好缩减这一方面的预算。”许多日本人还认为，中国既然每年都要援助其它国家，那就不应该再接受日本的援助。

　　所以，面对这种泛政治化的趋势，冯昭奎和梁云祥都认为，ODA的取消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