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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靖江刀鱼引发生态危机 长江难承发展之重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16日22:39 《长三角》专刊

  《长三角》专刊 特约撰稿唐尧本报记者汪晓东

  说实话,江苏靖江这座滨江的小城,很多方面都谈不上很出众,尤其是与长江对岸的江阴、张家港相比,靖江人总感到有些气短。但你若和靖江人说到“长江三鲜”,特别是说到刀鱼,他们的话音顿时会提高不少。

  刀鱼,学名长颌鲚,生活在长江下游中的一种海淡水洄游性鱼类。每年从浅海游回长江产卵,民间有“清明前鱼骨软如绵,清明后鱼骨硬似铁”的说法,就是说清明节前的长江刀鱼最为鲜美,有“天下第一鲜”的称誉。因此每年三四月间,是长江刀鱼行情最俏的时节。

  这些海里的小鱼,每年春季溯江而上产卵,游到长江靖江段的时候,身上的盐分基本淡化,同时在淡水中身体长肥,肉质变得鲜嫩,因而这时的长江三鲜口味最佳。于是,每到春季,很多人齐聚这座小城品尝江鲜。

  不过,现在靖江人的这份荣耀感正在“与时俱退”。

  名厨的感叹

  “现在哪里还有三鲜?鲥鱼七八年没捕到了,河豚鱼也很少了,刀鱼呢,以前正月半以后就开始有了,今年,到3月下旬才开始有一点。现在,市场上一天有几十公斤就不错了,价钱一公斤要卖到1200元。那时候,一年能打30万公斤刀鱼呢!现在,一年1000公斤都打不到了,过去渔民一网的数可能都不止这点。唉,没法比了。”72岁的陈士荣嗓门很大,也很健谈。他眯缝着眼,回忆起30多年前收购刀鱼的壮观景象,直叹气。

  陈士荣在靖江是有名的特级厨师,几年前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饭馆,生意特好,很多客人是从苏南和上海驱车远道而来的。陈士荣的这爿店名声在外,是因为这里做的蟹黄汤包和长江三鲜特别棒,很多食客是冲着这两样东西来的。

  可现在,如老陈所说,长江三鲜越来越少了,少得几乎让那些原来有一手绝活的厨师无事可做了。老陈自己对个中原因的琢磨结论为:一是长江上大规模的水利建设,水系起了变化;二是工业的发展污染了水质,鱼卵成活率太低;三是长江口的狂捕乱捞,大量鱼群还没有来得及继续上游产卵即已成网中之物。

     

  渔民的无奈

  4月9日上午,江苏靖江新港,阳光明媚,和风吹拂,宽阔的江面波涛不惊,正是捕刀鱼的好时光。将近10时,两条吐着黑烟的渔船缓缓从长江口驶进夏仕港,那是赶早潮的渔民们回来了。

  渔船上,一位渔民正在整理渔网。他叫张建根,34岁,皮肤黝黑,多年江风江浪的打磨使他看上去不止这个岁数。他是靖江西来镇荷花村人,另一条船是他哥哥张锦根的。张家是世代捕刀鱼的,也是新港这片最早捕刀鱼的。他的伯父、父亲以及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把好手”,周围的渔民大多是跟在他家后干起这行的。

  早上撒网的收获并不大,只有十多条体形较小的刀鱼在网中。提到刀鱼的产量,张建根脸上,像被刀刻的抬头纹挤在一块:“一年不如一年了。”这几天应是刀鱼的旺发期,每天却只能捕到一两公斤,放空的时候也不少。虽然刀鱼的价格是越来越高,但捕不到鱼,那就什么也别提。

  张建根13岁就随父亲用小舢板下水捕刀鱼,那时候,每年正月十八就开始下水试捕,出九后刀鱼就大量出水了,一直可以捕到端午节往后,有时立夏了还能再捕次刀鱼。

  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他和家人摇着小舢板,用最简陋的渔网,每天摇上来的刀鱼用扁担挑还要挑几个来回。后来,渔船更新了,渔网变大了,一网可以捞一两百公斤的刀鱼,有时甚至有上千斤。一个春天下来,一条渔船的刀鱼产量总在一两千公斤以上。虽然那时候每公斤刀鱼只卖到四五十元,但那几年在刀鱼上的收入总在五六万元,收成好的年份会达到十多万元。

  “捕刀鱼赚不到钱了”  

  看着渔网上少得可怜的刀鱼,张建根说:“最近三四年,刀鱼的产量就直线下降了。”从2001年起,每年捕捞的刀鱼数只有过去的1/10,渔船的档次越来越高,渔网的质量越来越好,刀鱼的产量却越来越少。这几年在清明节前基本捕不到刀鱼,一网只得两三公斤。

  “现在从刀鱼上已经赚不到钱了,我只得又弄了条船搞运输。”张建根说。

  在分析刀鱼资源减少的原因时,张建根说,水污染可能是一个原因。这几年,长江边的排污口不断增多,大量的工业废水和生活废水涌入长江,使得刀鱼的生存环境恶化,刀鱼回游到长江是来产卵的,有些可能被污染后就产不了卵了。而渔船由小舢板升级为机动船本身对江水也是种污染。

  正在江边检查刀鱼捕捞情况的靖江市渔政站站长顾树信说:“过去的过量捕捞也是一个原因。以前,用于捕捞的渔网网眼过细过密,连幼刀鱼也不放过,使得刀鱼繁殖程度大大受损。而水污染只是一个主要原因,水势变化也是一个原因。水流的大小、速度改变了,就会改变刀鱼的生存环境,导致减产。”

  长江污染现状,专家有不同看法

  “以后可能喝江水不如喝海水”、“不是有点担心,而是很担心”--华东师大河口海岸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陆健健这样评价长江下游目前的污染状况。他说,要是现在这种状况发展下去,就不是能否吃到刀鱼的问题了,而是吃水都有问题了。

  “沿江地区过度无序的开发,是长江水质日益恶化的根本原因。你到长江边看看,大大小小的化工厂比比皆是,又没把污水处理好,把好端端的江边湿地和林地都破坏掉了!”他同时指出,一些城市的污水排放也不达标,很多地方还是直排,“把长江当成污水桶”。

  陆健健说,排到长江的污水数量,每年以两位数的百分比在增加,“每年GDP的增长也不过一位数”。

  他指出,再下去沿江城市将面临水质型的缺水。水质恶化了,水处理的成本就上去了。“三类以下水的处理成本比海水加工成淡水的成本还高。到那时候,我们就还不如把海水处理成淡水喝。我估计,如果现在还不重视,顶多5到10年就会出现这种状况。”

  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呢?陆健健说,首先是化工企业的关停并转,同时城市的污水处理系统要赶快建,这是“点源”的治理。对于“面源”,也就是大规模农田的农药、化肥等污染也要重视,“我国的化肥消费世界第一,但是只有30%的化肥被农作物吸收,70%排到了水里”。他说,一些城市把长江水引到市区,用以清洗市区变黑发臭的河道,这样就把污染源冲到长江去了,“这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对这个问题,也不要太悲观。”南京大学环境学院教授左玉辉说。他觉得,最近几年很多城市的“黑河”正在变清,这是治理的结果,他估计只要5到10年时间,城市“黑河”的历史就会结束。他多年前曾在苏南地区做过调研,当时运河在那些城市里全是黑的,现在情况好了很多。

  他认为,尽管长江污染的威胁是存在的,但未必就污染到十分可怕的程度,因为长江水量很大,而且一年四季都有水。另外,经济发展粗放型的模式将逐步改变,通过市场竞争淘汰了一些规模小的、生产条件落后的企业,这对环境都是有利的。“关键是投入。政府要投入,也可以通过市场化的机制来运作,而污水治理恰恰是最具操作性的事。”

  “我最大的担心不是质,而是量”,对长江水,江苏省社科院副院长张颢瀚更担心的,不是水质,而是水量。前不久,他去了一趟芜湖,站在高处往水中看,一些多年没有露出水面的江洲出现在眼前。

  “事实上,长江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了。今年长江的水位特别低,这个问题比能否吃上刀鱼要麻烦得多。”作为一位经济学者,他也想弄清长江水位下降的原因,为此专门进行了研究,并得出自己的一些结论:一方面,由于气候变化,长江上游雪山降雪量明显减少,导致长江水源减少;另一方面,整个长江流域的用水量急剧增加,包括生活用水和生产用水,都是翻倍往上增,尤其是一些大耗水量的重化工业布局在沿江地区。当然还有其他一些工程等方面的原因。

  “诸多原因加到一起,导致目前长江下游的水流量减少。”不过他认为,较之于其他因素,沿江建设制造业基地对长江水源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现在不管怎么说,还能有水喝,工业用水也基本没大问题。要是将来水量继续减少,那吃水都成问题了。”张颢瀚为长江的未来担忧。

  不过他也指出,沿江地区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比如江苏在沿江开发的规划中有专门的部分讲了环境保护的问题,并将其列为沿江开发的一大基本原则。

  沿江制造业会威胁长江生态吗 

  “既要做产业投资,也要做环保投资,不能只做前者,不做后者。”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所长华民说。

  他认为,把产业向沿江集聚,这个方向是对的,其明显的好处就是降低运输成本,提高产业的竞争力。但如果只注重把产业集中到沿江,不对环境保护进行投入,那是很危险的,久而久之,可能会把长江毁掉。

  华民认为,承接国际制造业转移不是无成本的,必须要有投入,吸引外资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也就是要实现三种投资的统一,即:产业投资、环境投资和人力资源的投资,这样才能实现可持续发展。他感到,有些地方政府对产业的投资十分重视,而对环保投资和人力资源的投资不够。没有投入,环境怎么会好转?有付出才有回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上海社科院部门经济所副所长杨建文承认,近些年环境的压力、资源的压力,某种程度上是与国际制造业的大量涌入联系在一起的。这个问题如何处理?他认为,当前制造业外资进入的战略机遇还是要抓,否则以后可能会后悔,但引进那些影响到我们的环境和资源的产业,“门槛可以提高”,我们不能拿出环境和资源去和人家交换,这个代价太大。环境和资源是不可再生的,破坏了或耗尽了就不可逆转,或者即使可以逆转,其代价要比我们得到的多得多。

  “用市场换环境。”杨建文提出,对有些产业门槛要提高,但对有些产业,门槛可以降低,“要根据我们的资源的稀缺程度进行调整”。他举例,像服务业、保险业、中介市场等,这类市场很大,我们宁愿把这些市场的准入门槛降低一些,吸引这些产业外资的进入,换取制造业外资,这实际上也就换到了环境和资源。

  华东师大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副院长谷人旭认为,“现在沿江已经或正在布局大的重化工业,这对长江造成了环境压力。”他提醒说,污染问题是潜移默化的,不是一下子就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但时间一长,肯定会有问题。

  “水是流动的,大家要有全局观念。现在大家都在谈接轨,其实环保问题最需要接轨,大家共同来保护长江。”谷人旭说,“对于一些产业,我们的眼光要长远一些,不要光看到利润,更要看到其对环境的长期影响。”

  南大教授两次建言兴修“污水通道”

   左玉辉为长江污染跨区域协同治理的问题曾两次向国务院写信建言,两次都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批示。他承认,自己的构想实在是太大,是要在长江下面开隧道、然后要把污水送到海边去处理,简直是“异想天开”,因此,直到现在,反对声音不绝于耳。不过,他略感欣慰的是,他的前两次跨区域治理污水的设想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

  左玉辉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关注这个问题的。1982年,他研究生毕业后到常州做课题,当时常州的产业是沿运河布局的,左玉辉等提出应当沿长江布局。

  “10多年前我们的想法是把污水往长江里排”,左玉辉坦言,“后来越想越不对。一则,长江里的珍贵生物资源是独一无二的;二则,我们现在对长江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三则,东海的赤潮在加剧。因此才想出跨江调污的建议。”

  1985年开始,左玉辉又做了镇江的课题,当时长江边的污染比较严重,他们提出把市区的污水引到江心洲上处理,然后排入外江。这一构想在1997年6月化成现实。

  左玉辉最为得意的是他1993年以后到苏北做的跨区域的污水处理规划。北线工程是把徐州、宿迁、新沂等地的污水归槽到新沂河的北偏泓,进行集中处理;中线工程是把淮安、洪泽、滨海等地的污水集中到入海水道的南泓,处理后排入大海。  

  1997年11月,左玉辉提出了南线设想,其目的是解决太湖及其河网水系、长江下游、东海三大水域的污染问题,该设想的核心是要跨越长江天堑,把上海和苏南地区的尾水(经过处理过的污水)调离这一“敏感区域”,送到黄海边处理。他甚至把尾水的走向都仔细研究过了,包括黄海边承接尾水的具体位置他也十分熟悉,那边有一个辐射沙洲,沙洲上可以大面积种植芦苇,用来处理尾水,经处理后的尾水或循环使用,或排入黄海。

  后来,水利部和国家环保总局有关领导和他见了面,听取了他的建议。他认为,建立“污水通道”以解决发展与环保的矛盾,这个思路已经得到许多人的认可,“关键是要赶紧下决心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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