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报记者 刘静涛／摄 昔日留学匈牙利时与队友的合影。从左到右依次为金昌吉、张宏根、谢鸿钧、张俊秀、张水浩、成文宽和王陆。张俊秀／供图张俊秀，曾被美誉为“攻不破的万里长城”。很多人都说，中国足坛还没有一个门将能够达到或者超越他的水平。40多年过去了，记者从已经70岁的张俊秀身上已经无法找到他昔日作为国家队主力门将时的样子。这些年来，运动损伤让他受了很多苦，20多年来无法正常走路。但在谈到这些时，张俊秀却很自豪地对记者说：“我在国家队的时候，从来没有当过替补。”现在最为小孙子牵肠挂肚张俊秀家的客厅里摆了很多张照片。这些照片中有他和老伴、儿子、女儿的全家福，有他年轻时风华正茂的照片，还有1956年周恩来总理会见国家队时他与周总理握手的合影。最新的就是他刚刚出生4个月的小孙子的照片。最左边一个像框中并列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儿子在日本的大学门口拍的，另一张是女儿身穿日本和服拍的。原来他的一双儿女全都是在日本读的大学，现在，儿子被日本的公司派回深圳工作，女儿仍然在日本生活。如今，最让老人挂心的则是他4个月大的小孙子，其实一进他家，从阳台外面的婴儿车和很多婴儿用品就可以看出这个家庭有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张俊秀对我说：“这个小孩特乖，很少哭。不过他爸爸在深圳那边安顿好了就要把他接走了。”老伴与儿媳带着孙子打针回来，正在与我聊天的张俊秀赶紧起身说：“怎么样，哭了吗？”儿媳笑着说：“哭了，一见医生就哭了。”老人赶紧追问：“使劲哭了吗？”然后抓着小娃娃的手说，“这会儿没工夫管你了。”身上不少伤病却称自己挺健康张俊秀走起路来有点跛，除了这一点外他没有其他这个年龄的老人通常有的诸如高血压、高血脂之类的疾病，他说自己的身体挺健康的。而当他给我讲述他当年的伤病时，记者光听着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张俊秀说他的伤跟一般人的腰椎间盘突出有些联系，不过已经不是“突出”那么简单，而是腰椎间盘磨烂了，掉到了脊椎里面，压住了马尾神经根，直接影响了下肢的活动。1983年做手术后，他整整一年的时间大小便失禁。记者问他那一年是不是很难过？张俊秀说，只有身体上比较难受，心里倒也没什么，毕竟是运动员，一点伤病还能忍。“运动员的伤很多是常人无法想像的，有些伤如果一个运动员都无法忍受的话，那就真的没什么治了。”业余时间最爱写书法由于走路不太方便，张俊秀现在也很难参加什么运动，但是由于多年当球员、教练员的影响，现在张俊秀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起床。说起最喜欢做的事情，张俊秀马上站起来走到里面给我拿出了一卷自己写的书法，里面有格言和诗词。张俊秀说自己在上小学的时候就一直学书法，那个时候学的是柳体（柳公权），退休之后什么字体都喜欢写写，书法已经占据了这个老人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他说，年轻的时候他还很喜欢音乐。原先守门时从不戴手套对于中国足坛还没有一个门将能够达到或者超越他的水平，傅玉彬曾经是最接近的这种说法，张俊秀马上摇头说这样的评价是见仁见智的。“不管现在国家队的刘云飞还是国奥队的安琦，他们的身体和身高条件都比我过去好，只是资历浅一些。”张俊秀说，门将这个位置经验是特别重要的，基本技术就有九大项，“基础学起来可能还比较容易，但是运用起来就难了。”一提到自己的老本行，张俊秀就兴奋起来，“一个动作你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位置做什么动作，都要在很短暂的一两秒反应出来。这个太难了，身经百战都很难啊。”随后我看了一张张他飞身救球的照片，他身上穿着跟普通球员差不多的短打球衣，没有现在门将的那一套特殊装备，他说：“我们那个时候都是不戴手套的，完全凭借手的感觉。”对于足球又爱又气有人做过调查，测验一场球赛对一个足球队球员的压力，门将的压力来得最早。对于张俊秀来说，印象最深、压力最大的大概就是1957年的世界杯预选赛与印尼队的比赛，“那之前的比赛大多是友谊赛，所以那一次预选赛压力特别大。”第一场客场作战，中国球员又不适应印尼炎热的气候，虽然整场比赛中国队几乎都是压着对方打的，但是最后还是以0比2输了。那次，中国队以一个净胜球的劣势没有进入世界杯。“这就是足球，看你怎么理解。不是强队就准赢，也不是弱队就准输。”足球，在这个与它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老人眼里，是一项受很多因素影响又很有魅力的运动。与1957年世界杯预选赛情况类似的，还有后来的“5·19”和1990年的亚运会。“5·19”似乎成了一代甚至几代中国球迷心中不能碰触的伤疤，那时，张俊秀是国家队的领队，“夸张一点来说，我们几乎整场都是在对方禁区里面打的，但是就是进不了球，对方就射了两次门就进了。”回忆这些的时候，张俊秀有些酸楚地说，“这就是足球。”佩服韩国球员比赛精神“我看韩国队的比赛大都是怀着比较崇敬的心情的。”张俊秀说。韩国球员在场上的精神特别让人感动，“虽然他们的技战术跟那些强队是不能比的，但是队员在场上只想着踢球。”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70岁的张俊秀还记得当时他们学习的前苏联的课本中，运动员要上的第一课就是：服从裁判。而当年留学匈牙利时，正在鼎盛时期的匈牙利足球的教育精神中有一条就是“沉着冷静，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技战术发挥上。”而这一点在国内似乎是很难做到的。张俊秀说，这是国内在对足球的认识上与国际的巨大差距。“就是因为它是一个综合性特别强的项目，所以场上只能一门心思踢球，就算输8个也还是一如既往。但我们就不是这样，往往是先进了一个不会踢了，先被对方进了一个也不会踢了。”现在国内球员欠缺脚下技术张俊秀那一代人50年前留学匈牙利的时候，匈牙利的足球是世界上最强的，当地一支俱乐部球队一般3年就该发展起来，5年算比较慢的，如果5年不出成绩，这批人就不要了。一支球队每年调整人数不能超过3个，中锋、中卫和门将这一条线上不能调整，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俊秀感叹，“其实足球真的是一项工程啊。几场球不好就换教练，换了教练又要与球员重新适应，一切重新开始，这支球队怎么能稳定呢？”从自己做球员到后来做教练、领队，从建国后到90年代，张俊秀认为中国足球至少出现过两个高潮。一个是刚解放后不久，包括当时张俊秀在内的一代人赴匈牙利留学，当时的报刊上称此举为一个“划时代的进步”。回想起那时的鼎盛时期，张俊秀说，他们那个时候都是讲究三脚短传，运用配合进攻，从匈牙利归来后与当时的亚洲第一印度队比赛，8比1战胜了对手，“夸张点说我们的球差不多都是传进去的。”张俊秀认为中国足球的第二个高潮出现在“文革”之后，徐根宝、迟尚斌、戚务生这批人都是“文革”前选拔出来的，70年代恢复训练之后出现了比较高的水平，而这一批人的身体素质也比50年代的第一批人身体素质更好，技术更全面。至于现在的中国足球，张俊秀表示，这批球员们欠缺的就是脚下的技术，比较突出的就是体能、身高、力量，主要是依靠跑和拼抢。原先踢球时只想为国争光现在的球员踢球可以挣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么张俊秀他们那个年代呢，他们踢球是靠什么支撑的？问到这个问题，老人说：“你看过一个老电影吗？叫做《攻克柏林》。”说着，他还举起手念着里面的一句台词“为了斯大林”，“我们那个时候就是为国争光，为了国家，压力也很大啊。”“文革”之后一个球员的工资大概跟一个普通工人差不多，现在就不同了，“不过这也不是不对，毕竟运动员都是吃青春饭的。”但是，那个时候就没有类似假球黑哨之类的东西了。（记者刘静涛）张俊秀简历1934年1月出生于天津，身高1．80米。1952年入选天津市队，1953年调入中央体训班（国家队前身）。1954年4月至1955年10月赴匈牙利学习。在1954－1963年期间，共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近400场。1985年曾任国家足球集训队领队兼教练，并和高丰文教练一起率队打进过奥运会决赛圈。曾担任中国足协副主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