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光录：八年单骑走中原

　　———农民艺人和他的“一人普法说唱团”

　　本刊记者 黄海燕

金犊奖大陆初审揭晓 AC-尼尔森互联网调查 体验财富之旅赢大奖! 51精彩无线大奖等你拿

　　民间草野总是钟灵毓秀，藏龙卧虎。田塍垄上，市井街坊，有多少奇人、能人出没其间，各显神通———或维权，或施善，或解难，或传艺，或布道，或创业……虽行为各异，主旨却一，都力图将一个“人”字写大，写正，挥写出天地大我的精气神，以一己亮点燎燃社会进步之光。在张扬个性、以人为本的年代，本栏《非常人物》陆续推出“民间能人奇人系列访问”，让我们共享这群人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泅进他们波光潋滟的心灵之湖！

　　“我就是干自己喜欢的事，有啥哩！”

　　“挣不到钱，干那干啥呀？”这是老符的妻子最常说的话。

　　“你操啥心啊，你图啥呀？你转成个国家干部，到哪挣不到那份钱啊！”熟悉老符的人这样劝他。

　　“哎呀，他肯定有什么赚头，想出名或是咋的哩，哪有几个憨子干这个，他肯定挣钱多。”不知情的人冷嘲热讽道。

　　而符光录淡然地说：“我就是干自己喜欢的事，有啥哩！”

　　阳春三月，记者从北京赶至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径直走进“一人普法说唱团”当家人符光录的家。说是家，其实不过是老符在县文化馆租用的一间报废的小剧场。此时，太阳光错过破碎窗棂撇下些许余晖。堆放了很多杂物和道具的小剧场里，虽简陋破旧，却被老符收拾得干净整洁。踏上舞台前的倾斜木台阶，便来到老符的卧室兼书房，五个大戏箱、三个破木桌子、一把木椅、一台电视、一张床，将这10平方米的小屋塞得满满当当。

　　坐在一个大戏箱上，老符和我的谈话娓娓开始。老符“一人普法说唱团”何以能风雨八载，名震一方？在记者看来，贵就贵在老符宣传的法律法规涉及《刑法》《婚姻法》《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等几十部；勤就勤在老符将与农民生活息息相关的法律条款背得滚瓜烂熟，信手拈来；难就难在老符将法律法规和农民的生活融合在近百部说唱作品中；灵就灵在老符可以一人用十几种文艺手法在舞台上表现自如，寓教于乐。

　　他，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农民艺人。

　　换了“三套车”，碾出普法路

　　老符的老家在河南省新野县王集镇徐埠口村符滩自然村。老符捧着泛黄的大茶缸子，用夹杂着浓重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向记者说：“我从小酷爱音乐美术。1990年，乡政府成立思想政治工作文艺宣传队，我加入了。在农村的宣传演出中我发现，农村打老人、骂老人、不养老人的很多，作为群众咱也不好意思管。另外，农村的社会秩序也不好，有些年轻人赌博，输了就偷。我当时就想，应该用法律来约束他们，通过文艺形式让老百姓知道国家的法律法规。后来，我就编了很多此类节目。乡亲们就说：你咋有那么大境界，一个农民咋有那么高的思想？不管咋的，我编的节目演出效果不错，三个月后我升为宣传队队长。

　　“1995年，新野县司法局成立法制文艺宣传队，局长找到我说：‘你把演员集中一下成立个队，自负盈亏，县司法局给你们开介绍信到各个乡村演出。’演员们一看没钱，都不干。我想：咋办，干脆我一个人干吧！局长说：‘不行，你一个人咋演，你一个人能演啥？’妻子更是强烈反对：‘如果你走这条路，咱就分，这个家都让你折腾穷了。’”

　　符光录生性有主见，他瞒着家人贷款3100元买道具服装，又从县司法局找来大量法律法规资料，边学边背边把它和生活化到节目中去，排练了几个月，他骑上自行车驮两个竹篓子，上路了。“我带上介绍信，第一场演出就在城郊乡张楼村。听说我是一个人演一台戏，村支书咋也不信。我就当场给他说了一段快板书，唱了一段京戏。书记听后说：‘好好，来演吧。’那天晚上，我自编自演的单口相声《三妯娌谁养爹》、评剧《结婚风波》、小品《超生者的悲剧》等赢得了满堂彩。”

　　第一场演出的成功增加了老符的自信，“一人普法说唱团”也在乡间不胫而走。经过一年的置办和演练，老符的行头多了起来，他把单车换成了三轮车。

　　“1996年，我去上港乡齐花园村演出，村干部说：‘今晚你这节目恐怕没人看，为啥哩，离这100米的地方有放电影的。’我心想：走着瞧！晚上，我这边竹板一响，那边500多号人呼啦啦就全过来了，再看那边就100多人在看电影。村民说：你这一人的节目赶上大剧团的水平哩！”

　　1997年，老符又换车了。“乡间晚上没有灯光，咱又不熟悉各村地形，有时遇上下雨路泞得很，三轮车经常翻。1997年，我就弄来个架子车，拉着走。这年5月7日，我和沙堰镇陈营村联系好了演出，却下了大雨，咋办，去！我光着膀子拉着人力车，30多公里的路走了5个多小时。当我狼狈不堪地来到村子时，村领导感动地说：‘哎呀，没想到你这么讲信用，快吃点饭吧。’我说不用，喝了口开水就开演了。演出结束后，乡亲们有的给我端来了饭菜，有的端来了热乎的姜汤。我累得都快瘫了，但心里高兴得很。”

　　“一人普法说唱团”成立头三年，老符换了“三套车”，碾出一条坚苦卓绝的普法路。

　　事非经过不知难，苦中作乐苦亦甜

　　问及近十年普法生涯中，苦和乐哪个更多时，老符没有直接回答，长叹一口气：“现在外债已经一万多块了。要说难，太难了。为啥呢，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

　　“一人普法说唱团”每场演出50元，这只能勉强支付老符的路费、伙食费、设备维修费等。何况老符的演出有1/3都是公益性的，不要钱。更何况许多村子说给钱却不能兑现。

　　最让老符烦心的是，妻子太不理解他，老是抱怨他瞎折腾。随同采访的新野县王集镇宣传干事王智渊解释说：“在中原农户眼里，普法说唱毕竟是一件‘离谱’的事，老符的爱人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理解不了也是难免的。老符一年只回一两次家，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又都在外面打工，妻子把农活全包了，也确实够难为她的了。”

　　阻力并非仅仅来自家庭内部。“并不是说你干的普法是好事，人家就喜欢你，有的地方村干部还不希望群众掌握那么多的法律法规。去年到一个村，说我一人说唱团来演出，村主任说：‘可以，来吧！’可一听说宣传法律法规，赶紧说：‘那别来，现在群众闹事闹多了，你这一宣传群众不更闹？’”

　　记者觉察到，提起自己的痛苦，老符不时地唉声叹气摇头，仿佛只言片语的背后有更多的辛酸无从说起，或更多的烦忧不愿提及……

　　而一聊到甜头，老符那好似沙瓤西瓜般的嗓音则越发清亮起来。“一次演出完，一个老汉凑到跟前说：‘孩儿呀，你演得对呀，看完了，我不死了。为啥哩，你说那《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规定，娃们得管我。我上乡司法所说说，让娃们管我。’”

　　自己的普法宣传能够对人家有用、对社会有益，让老符充分掂量出了自我价值之所在，支撑着他风雨无阻地走自己的普法之路。县委宣传部王冬安科长啧啧赞叹道：“到1997年，全市13个县的说唱团都解体了，只有符光录‘一人普法说唱团’还活跃在乡村舞台上。1998年，南阳市司法局批准‘一人普法说唱团’可在全市13个县演出。也是在这一年，符光录光荣膺选南阳市人大代表。”

　　“我不是白活，我会活出个一二三”

　　在一个变化的年代，老符的“一人普法说唱团”也在不断地革故鼎新。现在，老符的节目样式已经从以前的评书、快板、单口相声、小品扩展到今天的口技、魔术、戏曲、舞蹈、模仿秀等。“我觉得就得在生活中、演出中、社会中不断发现新的题材。我的一个作品都修改七八遍，修改的理由都来源于生活。另外，我也在不断地充实自己，2000年我参加了南阳党校经济大专班函授学习，补一补文学底子。我认为人生有两大财富，一是勤奋，二是知识，没有知识也得勤奋。”

　　沉浸在老符的朴素故事里，出神在老符的即兴表演中，记者蓦然省识到，我们宣传战线千呼万唤的“三贴近”原则竟在老符这位农民艺人身上活生生地呈现着。记者继而联想到：老符的普法说唱不也代表着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吗？

　　采访临结束时，记者问老符：“您从来没想过加入一个剧团组织，摆脱单干困境吗？”老符说：“1996年，有一个歌舞团请我，一个月1000块。我没干，为啥哩，我觉得他们那艺术纯粹是为了迎合一些人的低级趣味，不是健康艺术。现在我这‘一人普法说唱团’虽然困难点，可观众喜欢。我不图名利，我要让别人看到我不是白活的，我不是弱者，我干啥事能成功，我会干出个一二三，活出个一二三！”（编辑：许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