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劣质奶粉源头 生产商自曝产业链黑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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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4月24日01:57 新民周刊 | |||||||||
谁生产了“空壳奶粉”?谁谋杀了那些婴儿?这是上周全中国共同关注的问题。 《新民周刊》把目光投向了浙江苍南。 这种选择的依据,是2004年年初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曝光的劣质奶粉企业名单,5家企业中有4家位于苍南;而另有4家苍南奶粉企业,出现在阜阳市工商局就“空壳奶粉”事件
在这里,我们终于探究到“空壳奶粉”的产业链之谜,大致勾勒出全国四大假奶粉生产中心的全貌;在闽浙交界的一个小山谷中,《新民周刊》的记者还发现了一个深藏不露的劣质奶粉“金三角”。 令我们震惊的是,致人死地的假奶粉已经散布到全国许多省区,而这种蔓延之势,绝非自今日始。 苍南奶业流变 整个假奶粉事件中,总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浙江苍南的影子。 苍南县哈尔特乳业有限公司、苍南健鹿乳品有限公司、苍南蒙古包乳业有限公司、苍南健元乳品厂……2004年年初,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就产品质量问题曝光了5家奶粉企业,苍南县这4家位于其列。 苍南县哈尔特乳业有限公司、苍南健鹿乳品有限公司、苍南乳品厂、苍南味全乳品有限公司……这4家企业出现在阜阳市工商局就“杀人奶粉”事件公布的33家不合格奶粉企业名单中。 据苍南质量网显示,2003年2月,由于缺少必要的生产检测条件,苍南县的几家乳制品厂几乎都无法通过申请婴幼儿奶粉生产许可证的考核。但这两次曝光都显示,这些苍南企业一直在生产婴幼儿奶粉。 为什么苍南的这几家乳品厂屡屡被曝光,却能够继续生产?苍南质量技术监督局一位官员建议记者自己好好研究一下。 4月19日,媒体曝光了一批流向安徽的劣质奶粉,其中,出现了“苍南县绿源乳业有限公司”的面孔,这引起了苍南县有关领导的重视。苍南质量技术监督局向记者提供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苍南县绿源乳业有限公司成立于2000年,法人代表池任龙,当时租用凤池乡的几间民房生产。2001年由于生产劣质奶粉被苍南县卫生监督部门查处。 这是一家被苍南“打跑”的公司,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从乳品行业知情人士处了解到,池任龙在2001年被查处后认为苍南县监管力度较大,于是转移至外地继续加工劣质奶粉,现在很可能藏在郑州市郊某个地方。 令苍南县有关部门神经紧张的是,苍南有一批奶粉生产商在全国各地办厂。苍南县委办公室主任吴农军再三强调,苍南的企业没有制造劣质奶粉,而是有苍南人在外地制假。苍南县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员说,一部分在外地的苍南籍奶粉生产商可能打着已经被苍南注销的企业名号搞生产。 20世纪70年代,苍南县出现全县第一家乳品厂——苍南乳品厂,企业当时办在山区,有自己的奶牛基地。这个厂一直延续至今,培养了一大批乳品人才,随着市场的不断开放,很多人从苍南乳品厂跳槽出去自办乳品厂,于是奶粉厂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2000年,全国奶制品市场进入鼎盛时机,苍南乳制品行业的发展也达到颠峰,全县生产奶粉的企业有一二十家。但这些厂中只有七八家有设备,其余都是委托别人加工,然后分装。由于企业规模较小,投资不大、质量管理水平低下,企业存在短期现象,屡屡因产品不合格被国家质量技术监督局曝光。 2001年起,苍南开始对乳品市场进行整顿,这期间一大批不合格企业关门。 东边不亮西边亮,被打击后的企业的负责人纷纷将企业搬至外地继续生产,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承认至少有几十名苍南人在外地生产奶粉。 一位奶粉生产商说,苍南人将作坊式奶粉生产方式带到全国。“温州人的企业苍南隶属于温州历来走的都是村——镇——县——市——全国,逐步递进的。” 据介绍,苍南人的奶粉厂在河南、山东等地都有分布,现在很多苍南人更倾向于到奶源丰富的内蒙、黑龙江办奶粉厂。 一位生产商说:“苍南打击力度很大,但欠发达地区投资政策相对宽松,一些苍南籍奶粉商到北方投资办奶粉厂,当地有关部门盛情款待,并给予诸多优惠。” 4月20日,苍南县有关部门就奶粉问题召开了一天的会议,要求严抓全县乳制品企业的质量关。与此同时,苍南县目前正在谋求与外地执法部门联合,加强对苍南籍在外奶粉企业进行监督,谨防他们生产“空壳奶粉”,破坏苍南形象。- 生产商自曝产业链黑幕 小作坊流出假奶粉 在浙江苍南,记者找到了一位经营着一家中等规模奶粉厂的叶姓经理。 叶经理说,苍南一带都生产配方奶粉,企业从内蒙古等奶业基地购进淡粉(直接用鲜牛奶制成的奶粉),然后按照配方加进钙、锌、铁等微量元素,配以一定比例的脱盐乳清粉、蔗糖、精炼植物油、麦芽糊精、维生素等,再送进喷雾塔制成粉状,包装出售。 一家中等规模的奶粉厂,需要员工七八十人,撇开用于维持正常生产所需的数十万元流动资金不谈,仅用于生产设备的投资就达两百多万元,作为生产线的关键设备,一座喷雾塔的费用就在数十万元。 显然,当地绝大多数小企业没有这种资本实力。叶经理介绍,所谓的小企业其实就是一些小作坊,两间民房、一台最简单的包装机外加两名包装工人,几乎就是企业的全部组成。 配方奶粉必须经过喷雾塔工序,找中等规模的奶粉厂加工生产,几乎是所有小企业的解决之道。每年生产旺季,周边台州、泰顺、乐清一带的小企业都会带着原料来找“叶经理们”加工。各家小企业原料中淡粉、精炼植物油、麦芽糊精、脱盐乳清粉等的配比都不相同,是各家的商业机密,断然不肯透露给竞争对手。 叶经理透露,小企业生产的奶粉中,蛋白质含量往往只有两三个百分点。一些小企业将原料在中等企业加工后,还会加进淀粉等物质,进一步降低蛋白质含量,以此降低成本。而按照国家药品食品监督管理局的规定,0—3个月婴儿食用的奶粉,蛋白质含量必须达到12%。正是这些毫无营养的所谓“奶粉”,谋杀了一个又一个婴儿。 委托生产完成后,一家家小作坊里的包装机就开始忙碌地灌装成品。浙南闽东一带是全国最大的包装基地,奶粉包装袋的生产商遍地都是。 “新蒙牛”、“贝贝乐”……小企业的“品牌”五花八门,取名的原则就是尽量“傍名牌”,让人看后产生信任感,同时还着力突出奶粉能让宝宝聪明健康。 既然知道为虎作伥,苍南当地中等规模的奶粉厂为何还要提供设备,为小企业坑害消费者助力呢? 叶经理道出了他的所谓理由:大家都是苍南人,很多小企业主以前都是某家奶粉厂的同事,甚至还沾亲带故,谁都拉不下脸面严词拒绝。“我不帮他加工,他也会找别人,商人嘛,利字当头,我开这个厂子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挣钱?!” 叶经理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他说,按照每袋奶粉5元钱的售价,如果蛋白质含量为6个百分点,一袋奶粉只能赚0.1元。“一个包装袋3角钱,一吨进口淡粉2万元左右,一吨国产淡粉1.6万元左右,一吨麦芽糊精2900元左右,一吨乳清粉8000多元。我怎么算,两三元的售价都不可能赚钱。”叶经理介绍,河南、安徽、山东一带有些小作坊,生产的奶粉每袋就只卖两三元。这种所谓的奶粉很多根本找不到蛋白质的影子,作坊主大量掺入廉价原料,如炒面、白糖、菊花晶等。由于掺的东西太杂了,劣质奶粉不仅蛋白质含量太低,有的还含有亚硝酸盐之类的杂质,在安徽,有些患儿嘴唇青紫,这种肠源性青紫就是中毒的表征。 叶经理说:“出问题的并非只有婴幼儿奶粉。成人奶粉,尤其是中老年奶粉的问题几乎同样严重,只不过成人的反应不那么明显罢了。现在个别小企业生产的微量元素奶粉,由于配比不科学,会诱发多种疾病。” 事实上,广东汕头流通的陕西“秦俑牌”中老年补钙营养奶粉已经被查出亚硝酸盐严重超标,对人体健康构成极大危害亚硝酸盐过量可造成中毒甚至致癌。 神出鬼没“单向路线” 叶经理说,无论是有一定规模的奶粉厂,还是小作坊,在销售上几乎都走农村路线,但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步子。厂商均会在各地发展经销商、代理商,不同的是,上规模的厂家会在产品包装上留有企业具体联系方式,而劣质奶粉的厂商绝对坚持神出鬼没的“单向路线”。 小作坊主通常会派出业务员在全国各地建立销售网络,由业务员带着劣质奶粉进入农村市场寻找代销商。 安徽颍上县个体户王祥辉曾代销过“黑龙江雪田乳业有限公司”的劣质奶粉。他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我此前没有卖过雪田奶粉,有一天一个叫吴树江的人提着奶粉到我店里,提出要我代销。” 代销奶粉不需要预付货款,卖出去后却有丰厚提成。许多劣质奶粉批发价5元,零售价却是10元,代销商当然一百个乐意,由于劣质奶粉一般甜度大,婴儿比较喜欢饮用,产品销路很好。 代销商不可能直接到厂家进货。虽然劣质奶粉外包装上有电话号码和地址,但不要指望哪样会是真的,销售商只有业务员的联系方式。王祥辉进货需要提前拨打吴树江的手机,吴在江苏徐州有一个办事处,他告诉王祥辉:我代销江苏、山东、安徽一带,过几天一起发货。 各地代销商的需求汇总到一定数量后,吴树江便从江苏至安徽一路送货。 至于吴树江的名字自然同样是假的,记者与王祥辉曾想用引蛇出洞的方式将“吴树江”引出,但他显然已经警觉,再也无法联系上。 事实上,这也正是安徽工商部门的困惑,阜阳市质监局一位工作人员说,无法根治造假者的生产和销售,关键是“找不到源头”。中央电视台曾经暗访过两家北京的企业,但也是无功而返。 叶经理说,现在国务院调查组、阜阳方面都尚未找到源头,公布的33家企业很可能有许多是被冒用的。由于是单向联系,出事后,制假企业掐断联系,藏在哪里外界根本不知道,就连我们也是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理方位。 温家宝总理担心其他地区也有这样的劣质奶粉,而按照叶经理的介绍,全国大多数地区都有劣质奶粉的魔影。 4月22日各地传来消息,山东曹县发现大量劣质奶粉受害婴儿,广东汕头、兰州、杭州、辽宁、四川等地都相继发现“杀人奶粉”。 全国共有“四大中心” 叶经理透露,根据辐射到全国多个省市的苍南籍奶粉生产商处汇总的消息,全国共有四大劣质奶粉“生产中心”。 以苍南为中心,周边浙江省的台州、泰顺、乐清等市县以及福建省的福鼎等地,构成了第一个劣质奶粉生产中心。此地位于浙南闽东交界,山脉纵横,地形复杂,造假之风由来已久。 这一中心制造的劣质奶粉“档次”较高,批发价一袋5元左右,蛋白质含量为1至6个百分点。提供情报的生产商解释,这与销售市场的经济发展水平有关。这一地区的劣质奶粉主要销往江苏、浙江、福建等沿海发达地区,消费者有一定的经济承受能力,对假货的防范意识也相对较强,因此造假者也不敢完全造假,生怕被消费者识破。 以汕头为核心的广州部分地区是第二大制造中心。这里经济开发较早,工业相对发达,因此造假企业规模也相对较大。这里的造假技术处于领先地位,是假冒伊利等名牌奶粉的造假中心,产品辐射全国,品种包括劣质奶粉、假奶片等。 记者将《新民周刊》刊登的一组出现在安徽的假“伊利”奶粉包装照片提供给叶经理,他迅速判断:假“伊利”来自汕头。他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有经验,根据造假档次的细微不同就可以区分出来源地。” 他说,汕头一带的恶性竞争更加厉害,浙闽一带企业卖5元,汕头企业就卖4.5元,浙闽一带卖4.5元,汕头一带就卖4元。似乎是对着干,但成本总不能无限压缩,要利润,只有进一步掺假这一个办法了。 河南、安徽、河北、山东一带部分地区是中原地区的劣质奶粉制造中心。这里地域广袤,人口众多,但经济相对欠发达,消费者消费能力有限,识别能力也差。因此,这里的造假行径尤为恶劣,不仅卫生条件极差,不法厂商还动用淀粉等物大肆掺假,配料奶粉里甚至找不到蛋白质,据透露山东临沂有一个较大的劣质奶粉批发点。 黑龙江、内蒙部分地区为第四个造假中心。这里占据天时地利,是国内的奶业基地,劳动力价格低廉,企业所需投资也相对较少,正成为不法厂商眼中的风水宝地,乘着当地已成气候的一些正规企业的东风,那些小作坊挂着奶业基地的旗号,生产销售劣质奶粉。 “我为什么自揭黑幕?” 身为局内人的叶经理自曝产业链黑幕,当然也要冒很大的风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经理所在的这家中型奶粉企业前不久刚被列进国家技术监督局公布的“曝光榜”,目前正在停业整顿。他说,打假打假,中不溜秋的企业最尴尬:大型企业,执法部门轻易一般不会去打,小型企业擅长“游击战”,隐蔽性很强,执法部门又打不到,因此被曝光的往往都是中型企业。而劣质奶粉的罪魁祸首,恰恰是那些狡猾的小企业。 叶经理说,自己的奶粉产品被曝光一点都不冤枉。他承认自己的产品锌、铁、钙等微量元素的含量都不达标,维生素C、蛋白质的含量也没有达到国家标准。他的一些产品蛋白质含量只有6%,婴幼儿奶粉的蛋白质含量也只有10%。 “但是有一点必须强调,我没有欺蒙消费者!我在产品包装袋上注明了只有6%蛋白质,消费者应该有识别能力,自己作出判断。” 因为不符合国家标准,这家奶粉厂一直没有拿到国家颁发的奶粉生产许可证,但相当一段时间内,他的企业仍在生产,依据的是一个企业自定标准,这个标准中蛋白质的含量是6个百分点。 “这样做的不止我们一家,可以说,苍南,甚至各地大多数像我们这种中等规模的奶粉厂都是这样。”叶经理告诉记者。 为何降低产品中的蛋白质含量?叶经理说,这是激烈的市场竞争的结果。 “名牌奶粉在城市占据优势,伊利奶粉400克的卖10元一包,我们没有名气,也卖10元肯定卖不动,但如果我卖7元,按照同样的国家标准生产,岂不是要喝西北风?我还做什么生意?!” “城市这块阵地就留给名牌企业去,我不眼红。农村人均消费水平比较低,买不起名牌,我打下农村市场就胜利了。” 但越来越多的厂家开始涌向农村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价格持续下降,降到5元当然只能按5元的标准生产,我必须降低淡粉的比例,这就是蛋白质含量下降的原因。” “但有一点必须声明,我们这种规模的企业生产的奶粉不是劣质奶粉,只是质量不达标,不要把我们跟阜阳市场上的劣质奶粉联系起来。” 叶经理说,他有一个表弟是打工仔,儿子出生一个月,舍不得花钱,每次只给孩子泡一小勺某种名牌奶粉,被他看到了,于是推荐使用他的产品。 “我跟表弟说,我的产品蛋白质含量只有国家标准的三分之一,你平时每一杯放一包奶粉,现在放三包就是了,价格还是比用名牌产品便宜!我儿子都在喝我生产的奶粉,你说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儿子!” 但是叶经理也许忘了:他并没有叮嘱所有的消费者“三包奶粉相当于一包”的使用方法,那些婴儿也绝不会像自家儿子那样幸运。 叶经理最后的一段话还是吓了我一跳:“我索性将黑幕揭个底朝天!你以为大企业的产品质量没问题吗?给你举个例子,前一阵检查,一家企业从市场上买来某种名牌奶粉装进自己的包装袋,企图蒙混过关,检验结果呢?还是不合格!”- 暗访劣质奶粉“金三角” 据知情人透露,浙闽一带的奶粉企业,相当一部分是几年前在苍南受到工商部门严厉打击后,苍南籍奶粉制造商在外建立的,大致数字是:乐清7家,泰顺20多家,福鼎10多家,平阳3家。 根据生产商提供的线索,记者于19日下午前往泰顺县彭溪镇一个叫富洋村的小山村暗访。 泰顺是温州地区的一个贫困县,富洋村就位于浙闽交界的分水关附近,距离苍南1个小时的路程。 苍南籍司机小王驾车载着记者小心翼翼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行至分水关附近时突然遭遇滑坡,小王反应迅速,一个急刹车躲过当头砸下的山石。我们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小王告诉记者,苍南不少人都知道有些苍南人将奶粉厂搬到了富洋村,那个村子在山上,交通不便,山路经常滑坡,平时一般很少有人去。 半个小时后,挡在路中央的山石被闻讯赶来的村民用推土机清除,车子从分水关处的一个不显眼的岔路口拐进富洋村。 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据当地人介绍,当年红军在此战斗,依靠崎岖的山形打得敌人落花流水。 我们的情报显示,就在村中红军路两边的民宅中掩藏着20多家劣质奶粉作坊,因此这里也被一些人戏称为劣质奶粉的“金三角”。 在村口处,记者找到了提供线索的生产商所说的仅有的两家稍具规模的奶粉厂。但这两家奶粉厂都已停止生产。在其中一家奶粉厂门口的农田里,两名妇女正在晾晒着数百个麦芽糊精的蛇皮袋。而麦芽糊精正是奶粉添加的一种原料。 记者随即佯装成探访红军遗迹的游客与村民交谈。但村民非常警惕,记者一提到奶粉,他们就以“不知道”、“听不懂普通话”之类的理由拒绝回答。 寻寻觅觅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一位扛着锄头劳作归来的老农告诉记者,这里的确有一些奶粉厂,两年前几个苍南人来这里办了一家奶粉厂,招用了一些当地居民,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个苍南人,租用民宅生产奶粉。 老农说,每年秋冬季是这些企业的生产旺季,一派繁忙景象,车子在村内来来往往,有些村里人就在这些企业做一段时间的临时工。 他说,没有见过当地工商部门前来检查。司机小王说:“现在贫困地区都有招商引资的指标,地方政府要用低税收这样的优惠政策吸引投资,对一些违法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记者在一个山坡上发现了一家正在新建的奶粉厂,刚一拍照,里面就冲出一个男子,叫住记者,警惕地询问身份。此后,记者发现他始终在记者身后不远处盯着。 在这个山村,记者只找到4家奶粉厂,就打电话给“线人”询问究竟。知情人在电话里说:“绝对有20多家奶粉厂,厂长都是我们的熟人,我们怎么可能弄错?这些厂外观都与民宅一样,没有人指路,你根本无法找到,但我是肯定不能到现场帮你指路的。” 他说,或许是嗅到了最近的风声,或许是进入生产淡季,村子里所有的奶粉厂均已停产。 天近黄昏,由于山路险恶,为防止返途中再遇危险,记者赶紧撤出山村。 4月20日,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证实,他们也接到情报,泰顺有20多家苍南人办的奶粉厂。-撰稿/杨江(记者) 谁该为假奶粉“引咎”? 撰稿/哈林 如果是一次本来可以避免的爆炸,夺走了10余条生命,伤害了数百人的健康,人们完全可以向具体的责任人问责。 这一次,我们没有听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我们听到的是那些婴儿和他们家人的号哭;我们没有看到血肉模糊的残肢,我们看到的是奄奄一息、严重变形的躯体。说到恐惧,假奶粉引发的恐慌绝不会亚于一场爆炸。人们不但对每天须臾不可或缺的食品产生了疑惧,更对一些地方政府的行政能力产生了疑惧。人们不禁要问:你们,这些公共产品的供应商们,真的有能力保护我们吗? 安徽阜阳的假奶粉频频造成婴儿严重营养不良,但受害者依然层出不穷。政府部门是不是尽到了警示的责任?为什么还有许多农民根本不知道市场上出现了假奶粉这件事? 《新民周刊》的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有一些农村家庭经济拮据,因为无力承担高额医药费,不得不把头大如鼓的婴儿抱回家里。医生说,这些小生命没有生路。假奶粉事件引起全国关注后,政府开始提供免费治疗和经济补偿。亡羊补牢,但终究不能补回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 你们究竟能不能保护我们?在浙江苍南,一些企业都已经向《新民周刊》的记者自曝家丑,但某些政府部门在接受采访时依然套话连篇,矢口否认当地企业生产劣质奶粉。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吗? 4月19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批示:严查安徽劣质奶粉。当天,由国家质检总局、国家工商总局、卫生部联合组成的6人专项调查小组星夜赶赴阜阳展开工作。打蛇要打七寸,打假要打源头,周刊记者调查发现,生产劣质奶粉的厂家能够生存,除了自身的隐蔽性外,地方保护也是一个重要屏障。经济落后地区自然应该积极招商引资,但绝不能降低门槛,引狼入室。 除了假奶粉之外,其他假货也在中国广大农村泛滥。《新民周刊》记者在阜阳当地采访时,一些农民抱怨,销售商信誓旦旦地说塑料大棚的薄膜起码可以保用3个月,可常常是十几天就破碎不堪,损失惊人。至于假农药、假化肥、假种子……我们听到的难道还少吗?而这些假货,哪一样都可能让人们倾家荡产,陷入绝境。 假奶粉事件需要问责。每一桩每一件损害人民切身利益的事件,都必须有人为之负责。 不再容忍,往往是真正改变的开始。- 相关专题:安徽阜阳劣质奶粉害死婴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