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东顺刘娴

　　轻轻地抚摸墙上斑驳的血迹，朦胧中，仿佛一部血书在向世人讲述着一位英烈；

　　静静地端详黑色镜框里的照片，一位美丽圣洁的天使正向人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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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句声泪俱下的追忆，把我们重新带入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那天，一个极为普通的的女子，以自己弱小的身躯，挡住了疯狂歹徒挥舞的利斧，以自己年仅27岁的生命，保护了62个幼儿和11个成年人的生命安全。

　　她，就是辛集市中医院外二科护士郭钗。

　　在屠刀面前，她变得那样高大

　　时间定格在2004年2月27日10时，在辛集市安定大街亨盛小区临街的蒙太梭幼儿园里，楼上，62名幼儿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做着游戏，学习着知识。他们年龄最大的6岁，最小的1岁半。另外，还有一位厨师、一位清洁工和一位司机在为幼儿们服务。他们绝不会想到，此时楼下正发生着一场威胁每一个生命的劫难。

　　从市中医院外二科刚下夜班的郭钗送自己的儿子杜广明来到幼儿园，正在一楼大厅与任园长的姐姐郭妥说着话。这时，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问：“园里收多大的孩子，一个月多少钱？”边说边走到里边的一扇门前。这个门通往楼梯，通过楼梯可达楼上的三个幼儿班。郭钗发现后说：“孩子们正在上课，等下课再说吧。”遂将该男子拦回。不料，该人突然掏出一把长刀，向坐在椅子上的郭妥刺去。顿时，郭妥脸部和胳膊鲜血喷涌，翻倒在地。郭钗见状一步迈过去，死死抱住歹徒的肩膀和胳膊，大声对姐姐喊：“赶快报警，看好楼上的孩子！”

　　危急时刻，她想到的不是姐姐，不是自己，而是那些孩子们……

　　一句话提醒了惊慌失措的郭妥，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捂着涌血的伤口跑出门高呼：“杀人啦，救救孩子。”一边拨打“110”报警，一边给老师们打电话，让她们保护好孩子。这时，已经丧失人性的歹徒用力挣脱胳膊，扔下已经折弯了的刀，又从左腋下掏出一把斧头，凶狠地向郭钗头上砍去。一斧、两斧、三斧——郭钗倒在血泊中。

　　她，还在用剩余的一点力气抱住凶徒，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喊着：“看好孩子！保护好孩子们——”

　　随后，穷凶极恶的歹徒又用同样手段把年仅3岁半的杜广明残忍地杀害。后据辛集市公安局技术中队鉴定，郭钗全身被砍35处，仅头部就有13处斧伤，致使颅骨粉碎性骨折、颅脑损伤而死亡。

　　郭钗的英勇壮举为保护孩子们的生命赢得了时间。一位老师迅速将通往楼上的铁门从里边拴住。各楼层教师也都采取了防护措施。凶残的歹徒用脚踹门不开后，又挥舞着滴血的斧头砸烂了大厅的椅子和暖气罩。后被及时赶到的公安干警当场制服。

　　“蒙太梭幼儿园杀人啦！”这一惊人的消息一传开，所有幼儿家长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惊慌失措地赶到幼儿园，直到把自己的宝贝抱在怀中才放下心来。当他们看到大厅墙上、地板上大摊的鲜血，人们的心灵被强烈地震撼了，他们向医生恳求着：“一定要把她救活呀，她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呀！”“她是为我们而死的，如果没有她，楼上不知有多少孩子会遭毒手呀！”然而，郭钗再也没有睁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当时，她完全有时间抱着儿子跑出去。或者喊一声儿子快跑，小明明也会跑出去，可她想的是楼上更多的孩子。当我醒过神来跑到门口时，她已经倒了下去。‘保护好孩子们’是她最后留下的话。”回忆当时一幕，郭妥泣不成声。

　　在患者面前，她是那样美丽善良

　　郭钗所在的辛集市中医院距幼儿园仅几十米远，噩耗最先传到医院。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惊呆了，她日夜护理的病人惊呆了。人们不相信，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21床大腿骨折的一位84岁老太太不住地念叨着：“多好的一个姑娘，真是太可惜啦。”老人忘不了，就是这位姑娘每天为她打针输液，接尿喂水。她甜甜的微笑，轻声细语的问候，解除了老人许多痛苦。

　　在这所医院受到郭钗精心关爱的患者不知有多少。一个颅脑损伤患者被送来时深度昏迷，头部、胸部都是鲜血，还不断地呕吐，情况危急，需立即进行开颅手术。正值班的郭钗立即上前，仔细擦净伤者身上的污物，为患者清洗、剃头、下尿管、输液，一晚上没有停。有一天夜里，一个酒后撞车的伤员被送来，他全身都是吐出的污物，又没有家属陪同，郭钗一刻不停地为他擦洗、输液、测血压，直到伤者清醒过来。

　　辛集市中医院是较早实行患者选护士的医院。去年，在被挑选的护士中，最先被选的往往是郭钗，因为，她护理过的患者都说她耐心、细致、会体贴人，她是患者公认的好护士。外二科主任李聚凯评价郭钗：她是公认的全院长得最漂亮的一位护士，她更有一副热心肠，以一颗火热的心，温暖着全科人们的心。

　　外二科病区40余张病床仅7名护士。值夜班的只有一个人，要护理这么多病人，工作是很累的。而她家离医院近，谁晚上有什么事都乐意找她替班，而她总是有求必应。一天，护士冯珊发低烧又逢值夜班，接班时，郭钗发现她脸色不好，就关切地说：“你回去吧，我替你。”冯珊看她上了一天白班，也很累，不忍心让她替自己，不肯回去。郭钗坚持陪着她值了一夜的班，第二天白天接着投入工作。

　　就在出事的前几天，郭钗一直带病坚持工作，在检察院工作的爱人杜二虎心疼地劝她：“你请假在家歇几天吧。”她说：“科里人手这么紧张，我歇了就会影响到别人，输几天液就好了。”她每天打吊针，边治疗边坚持上班。24日晚上，她正在值班室输液，一名患者被痰卡住，喘不过气来。郭钗听后立即拔掉手上的针头，去将卡在病人喉咙里的痰吸出来。患者转危为安，她却因针头拔得太急，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总护士长马玉珍介绍，郭钗出生于1976年5月，中专文化，2003年3月由计生服务站调入中医院。起初，由于缺乏护理工作经验，工作起来有些吃力，但她不服输，一边向身边老护士学习，一边在业余时间自学，很快使自己的技术在科里名列前茅，并于去年获得护理执业资格证书。外科护士长田钗说：“郭钗从外表看柔弱、文静，但工作泼辣，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技术好，服务态度好，对工作认真负责，视患者如亲人，真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

　　在生活中，她处处体现高尚美德

　　“这个儿媳妇没得挑，她走了，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儿媳妇呀？”噩耗传到郭钗的公公和婆婆耳中，已经退休在家的老两口痛不欲生。

　　郭钗的婆婆说：“小钗比俺亲闺女亲儿子都亲。俺老两口有个头疼脑热的，她跑前跑后地打针拿药，比谁都急。俺几十年没有过过生日，郭钗嫁到俺家之后，她打听到俺的生日后就和她嫂子一起悄悄地买了蛋糕，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俺过了有生以来第一个生日。她公公的生日和奶奶的生日，闺女都记在心里，到时候，准保她提着蛋糕进家门了。”

　　爱人杜二虎的奶奶已经70多岁了，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郭钗一有空就去探望，见到老人尿湿的裤子，拿起来就洗。“俺奶奶最疼她，隔几天不见就念叨，她走后，到现在还不敢把这事告诉她老人家哩。”杜二虎止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二虎和郭钗从小学、中学、高中都在一个学校，由相知到相爱，于1996年结了婚。婚后两口子从未红过脸。杜二虎说：“她是个热爱生活，爱美的人。休息时经常邀上几个姐妹去逛商场买衣服，她特别喜欢素雅清新的色彩。夏天的白裙、冬天的白羽绒服和黑色风衣穿在她身上又合体又清纯。她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收拾屋子、擦地板、洗衣服忙个不停。她也爱唱歌，业余时间我们俩经常在家自娱自乐。”

　　“由于她经常接触出车祸的伤者，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死去，回到家后她总会发出一阵伤感。常对我说，咱们一定要珍惜生命，让短暂的生命活得更充实些。她说，咱们这一生，各自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不要让领导和同事说‘不’，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孝敬父母，把儿子养大，让他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也就知足了。”

　　“郭钗平时最爱的还是儿子明明，我们结婚4年后她才怀孕，为了儿子的健康成长，在怀孕六个月时她就开始了胎教，孩子生下来时重八斤六两，她坚持用自己的乳汁喂养。小明明扁桃体经常发炎，发烧打针时，她那双不知为多少人扎过针的手却下不了手。抱着儿子对我说：‘哪怕让我少活几年，也别让儿子受这个罪了’。然而，在关键时刻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啊。”说到这里，杜二虎这个一米八二的汉子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人们心中，她永远留下了甜美的微笑

　　郭钗走了。她走得突然，走得让人心碎。她带着对罪犯的憎恨，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带着对亲人的眷恋。

　　郭钗走了。她走得美丽，走得壮烈，走得伟大。人们感谢她，人们歌颂她，人们怀念她。

　　郭钗牺牲后，医院外科的姐妹们就主动取消了自己的休息，除了在工作岗位上的，都来到郭钗的灵前，她们要陪着这位好姐姐、好妹妹再说几句贴心话。

　　2月29日，辛集市各界群众汇集到殡仪馆，向这位英雄作最后的告别。

　　哀乐回响，灵堂两侧的长廊里摆满了花篮和花圈。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拥来。厅里挤满了，院里挤满了，队伍一直排到门外的街上。气温降到接近0摄氏度，人们在寒风中默立着，默念着，默泣着……

　　外科的医生们来了：“我们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把你救活呀，可就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们呀。”

　　曾经被护理过的患者来了，他们将一束束鲜花轻轻地放在她的遗像前：“好人呀，一路走好！”

　　幼儿的家长们来了，他们跪在郭钗遗像前早已泣不成声：“俺替全家谢您啦。”

　　人们看到，黑色镜框中郭钗的遗像，正是郭钗做新娘时拍摄的，她真的是一位天使，她把最美丽的微笑留在了人间，她更把崇高的爱留在了人间。

　　中医院的姐妹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们在郭钗遗体前抱头痛哭。

　　当天晚上，一辆出租车悄悄停在殡仪馆门外，一直到天亮。出租车司机屠南昌夫妇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悼念他们的好同学郭钗。他们不会忘记，就在半个月前，屠南昌的妻子驾车送郭钗和另外两个女友到石家庄办事，路上被一伙人拦截，当时，郭钗毫不犹豫地第一个下了车与对方论理，并拨打了110报警，直到当地民警赶来。郭钗的同学、同事，朋友、家人都说：她是一个外表文静，内心刚强的人，她乐于助人，为人正直。她关键时刻能做出这样的壮举并不是偶然的。“她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咱们孩子的生命，她牺牲了自己幸福的家庭才换来了咱们这么多家庭的幸福。”47名幼儿家长们自觉地聚到一起，含泪起草了一封写给辛集市领导的信。信中写到：“作为幼儿家长，我们对歹徒的残暴万分痛恨。作为幼儿家长，我们对郭钗母子的遇难万分痛心，我们的心在流血。作为家长，我们对郭钗同志勇于同歹徒拼死搏斗的大无畏精神和勇于献身、见义勇为的英雄壮举，表示深深的敬意！我们强烈要求树郭钗同志为见义勇为先进分子，以告慰英雄的在天之灵。”落款处，47个签名下重重地按上了47个鲜红的手印。

　　郭钗走了。人们心里撕碎般地悲痛。

　　郭钗还在啊！人们仿佛又听她在轻轻地吟唱生前最爱唱的一首歌《盛夏的果实》：

　　时间累积着盛夏的果实，思念却漫溢，这代表了我的心；不用难过，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郭钗的事迹迅速流传开。河北省、石家庄市、辛集市先后追授郭钗“见义勇为先进分子”、“社会治安勇士”、“见义勇为模范”、“文明公民标兵”等荣誉称号，石家庄市委、市政府作出了在全市开展向郭钗同志学习的决定。目前，一场学习她英雄壮举，学习她高尚美德，争作新时代道德建设实践者的活动已经在燕赵大地上展开。

　　后记

　　据辛集市公安人员介绍，犯罪嫌疑人马闯，是该市辛集镇陈马庄村农民。他与郭家姐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因做生意不赚钱、生活不如意而仇恨社会。曾几次自杀未遂，后就想采取杀人偿命的做法了结自己的生命。2月26日，他曾怀揣斧头、刀子等凶器在市区开着机动三轮车寻找杀人目标。第二天在转到幼儿园门外街上时，隔着玻璃门看到郭家姐妹和一个孩子在，就制造了这一人间惨剧。警方分析认为，他精神上无问题，但心理却严重扭曲。3月2日，马闯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