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阳

　　药材、商标、印刷品、黑心棉、乡吧佬、奶粉……这其间的每个词仿佛都是苍南人心头的一道伤痕。只是有的已愈合，有的刚被添上。如今，让苍南人心头不安的新伤痕是伪劣奶粉。有人说，这些年，在一些轰动全国的造假事件中，苍南总是“榜上有名”，屡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金犊奖大陆初审揭晓 AC-尼尔森互联网调查 体验财富之旅赢大奖! 中国时尚品牌网展

　　“苍南怎么啦？”关注苍南经济发展的市人大代表不禁发问。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苍南人也在问自己。

　　眼下，苍南上下正忙于一场轰轰烈烈的打击伪劣奶粉活动。《代表在线》记者连日来在苍南追踪采访，试图探究苍南缘何常常“受伤”。

　　“先进铜匾”拆后只剩下几排钉子

　　60多岁的庄加锻拿着扫把在正午的阳光下，悠闲地打扫着公司大院，空荡荡的厂房一片死寂。

　　坐落在苍南县灵溪镇工业园区的浙江飞鹿乳业有限公司，外表看上去颇具现代企业的规模。厂区宽敞、绿草如茵，大门内高高飘扬着厂旗，凸显出这家企业原有的辉煌，只是在墙上挂着的几个写着“××先进”类的铜匾已摇摇欲坠。其间，有不少牌子被拆后只剩几排钉子。记者数了一下，这堵墙上原先至少挂了20个类似的“先进”铜匾。“原先这里有好几个保安的，厂子二十多天前被查封后，我临时被叫了过来，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庄加锻告诉记者。

　　与“飞鹿”相隔不远的浙江正依力乳品有限公司里，自称也是刚来不久的徐加旺老汉正悠闲着坐在传达室里看电视。

　　一位当地人告诉记者，“正依力”可谓是苍南乳品业的鼻祖之一，创办已有20来年。

　　记者看到的“正依力”厂区不大，但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不少地方写着各种有关“质量”方面的标语。主楼上一条醒目的大标语写着：以高技术高标准高服务达到顾客满意。楼与楼之间的墙壁上赫然写着质量目标：一、通过ISO9002认证。……就连厂房的楼梯口也贴有“坚决执行标准，确保产品质量”的字样。

　　“飞鹿”和“正依力”只是被查封并勒令停业整顿的苍南县七家奶粉生产企业中的两家。两家都是上了阜阳奶粉黑名单的企业。

　　“五一”前的紧急通知

　　2004年4月18日，是苍南乳品业难以忘记的黑色日子。这一天，中央媒体公布的阜阳奶粉事件中，苍南的4家企业榜上有名。都是与生产的奶粉蛋白质含量过低有关。

　　陈煌是今年1月份到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监督稽查科上班的，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多月，但苍南的两起“著名”的食品事件———“乡吧佬”和“奶粉”，陈煌都赶上了。

　　4月30日上午10时，记者在该局见到他时，他正从几家托运部稽查赶来参加紧急会议。

　　“这几天确实忙，每天都查到很晚，我不能和你多聊了，我有急事要向领导汇报。”陈煌一溜小跑地上楼了。

　　记者在该局大厅告示牌上看到了一则紧急通知，通知上写道：全体人员五一假期不放假，统一着制服，24小时通讯务必保持畅通。

　　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李达，此次又多了个“奶粉事件专案组副组长”的头衔。这些天，他为“奶粉事件”忙得团团转，记者在他办公室堵了三次后，才把他“截”住。

　　记者看到该局所编的一日一报的“奶粉整治专栏”信息上注明，截至5月8日，该局已出动739人次，立案14起，缴获、暂扣各类可疑奶粉118吨。

　　与此同时，该县工商、卫生等部门也马不停蹄在四处稽查。

　　主要是自律和经营观念

　　本该忙碌的企业不正常地“悠闲”着，而为企业“保驾护航”的职能部门如此忙碌。在悠闲和忙碌之间，“劫后”的苍南城飘荡着一丝“草木皆兵”的气息。“奶粉”是个敏感的话题。

　　没有人愿意正面回答记者的提问。记者在苍南采访的几天里，深深感受到这一点。“我在开会，没时间”这一类推辞大多来自当地职能部门的负责人之口。“这个我也说不好。”不少企业主这样回答。

　　苍南县卫生局有关负责人在要求不表露具体身份的情况下，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关键是企业主不自律。”他认为，苍南建县时间不长，高科技企业很少，大多是一些规模小、竞争力不强的企业，尤其是食品更容易被仿冒，加上企业自身创品牌意识不强，自律也不够。在这种状态下，无序竞争、利益驱动便会导致企业纷纷铤而走险。这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卫生食品部门执法力度这几年是相当大的。2001年，苍南县生产奶粉的企业曾达到14家，如果执法不力的话，现在最起码有几十家，而经过整顿后，现存7家。同时他认为，这7家企业在“生产条件”上已达标，“出事”的关键还是企业主不自律。

　　苍南县质量技术监督局的一位负责人表示，频频出现质量问题主要缘由是部分中小企业经营观念不正确，质量意识法制意识淡薄。此外，企业的创品牌意识也差，目前苍南拥有的“省名牌”只有两个，和其他地方没法比。“产品有人要就行，有市场就行，其他统统搁一边。”他摇摇头无奈地说。

　　“防不胜防”，当地一位工商部门人士告知，一些在本地被取缔掉的不法厂家经常打着已经被苍南注销的企业名号在外地生产。而这类企业不少是被外地以“招商引资”名义引过去的。

　　“坐在火山口上一般”

　　“防不胜防、无序竞争、利益驱动、自律不够……”这其间的每组词看似都十分在理，每一次的反思后都会上演新一轮的“猫鼠大战”。

　　记者在采访中感受到，苍南县政府这些年在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力度上不可谓不大，但每一次事件后不久又冷不丁出事，使他们又烦恼不堪。就拿几个月前被媒体披露添加违禁染料的“乡吧佬”事件来说，为了挽回作为支柱产业之一的卤制品业的影响，今年初，苍南县曾在上海、北京接连召开3次新闻发布会，说明其卤制品总体质量良好，并公布最新抽查结果。尽管有关部门煞费苦心，但不少消费者仍心有余悸。

　　“信用”，在苍南绝对是个受到政府部门高度重视的词，记者发现为了打造“信用苍南”，该县还专门开通了“信用苍南”的网站，网站上有不少摘自全国各地专家有关“信用”的讲话。但“信用”在苍南似乎总是还未拍着胸口说出来时，又被一个个恶浪猛然吞没。

　　记者在苍南一些职能部门采访时，问了不少官员同一问题：“您认为这一系列事件是否暴露出政府在产品监督机制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没有人正面回答，而是以“要建立一种长效的机制，全民参与”来回答记者。对记者的另一个“您认为什么时候苍南还会出事吗？”的问题，不少官员坦言：不好说。并用“如履薄冰”、“坐在火山口上一般”来形容自身。

　　为什么总是等在被曝光后有关部门才行动起来呢？这成了记者在苍南采访过程中的又一个难解的困惑。

　　职能部门也要反思自身

　　苍南频频爆出的事件引起了我市人大代表的强烈关注。

　　“好不容易产业有点起色了，一不留神又趴下了，真让人痛心。”市人大代表、苍南县玉苍山森林公园管理处主任金武星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在苍南，偶然中有必然的因素。苍南这些年产业发展很快，但企业良莠不齐，一些企业为了眼前的既得利益不顾一切，这种短期的行为往往害了整个产业。这种现象的普遍存在，要求政府职能部门在平时就要加强对企业的引导和监管。此外，出事后，有关职能部门也要认真地检查自身的监督机制是否完善，不要把责任老往企业主身上推。这样既不利于查找问题，也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苍南人警醒刻不容缓。”市人大代表、浙江正昌律师事务所主任陈立森认为，通过这个事件可以看到，最关键的还是“人”的素质问题。有人说，在原始创业初期，总会有着一些违法行为出现。但这绝不应该成为企业生产假冒伪劣的理由。一个事件出现了，又一个事件出现了，长久下来，对一个地方的经济是毁灭性的打击。人是第一位的，只要真正地从思想上把好关，信用才有保障。

　　结束采访后，记者发现苍南现在最缺乏是一种冷静的心态，也许此刻苍南人急需做的是真正地静下心来，从上到下，从政府到企业，从商家到普通百姓，在内心深处来一场彻底的“信用危机”大讨论。不再相互推诿，坦然面对伤痕。以“壮士断腕”的气概和决心来共同整治市场，呵护市场。唯此，“信用”才会一点点地被拾起，作为“信用温州”重要组成部分的“信用苍南”才会不再“受伤”。

　　重要链接

　　今天下午2时，温州新闻网（www．66wz．com）《代表在线》将邀请市人大代表、温州月兔电器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谢铁澜，市人大代表、温州管理科学研究院院长周德文与网民对话，欢迎广大读者就本期话题上网参与讨论。本报将对此予以追踪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