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革 史建新 本报记者 卜金宝
3月11日，记者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广州军区的一座小院里，拜访了红军女战士———86岁的黄海云老人。跨进大门，老人正悠闲地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整座庭院散发出馥郁的草木气息，令人心旷神怡。会客厅东面的墙上，悬挂着黄妈妈长征到达陕北后与赖春风的合影（两人后来结为夫妻，赖春风为广州军区原顾问，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印证着她不同
寻常的经历。
指着这张照片，黄妈妈向记者讲述了她坎坷的身世。她1918年农历正月廿三出生在四川绵阳梓桐县。4岁时，父亲因与人发生纠纷，被抓进牢房，三日后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世。母亲无力抚养4个孩子，将最小的女儿秀娃子（黄海云）过继给地主黄显玉做女儿。开始，养父母对她还不错。14岁那年，养母病故，养父家的人对她冷眼相待，恶语相加。实在受不了这口气，她在姐姐的帮助下到县城的一个小作坊做工。
老人很庆幸遇到红军，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1935年4月，红四方面军来到梓桐后，很多人不明白怎么回事，纷纷往外逃跑，她也跟着跑。一天，跑到县城的二姨妈家时，表姐动员她去见“同志哥”（红军）。紧接着，她成了“同志妹”，跟着红军一路打土豪劣绅。不久，部队领导分配她到“新剧团”（文工团）去。“演戏？我才不去演呢。”黄海云的想法是，宁可到运输队当苦力也不去演戏。几个月后，她被分到医院当护士，这才高兴起来。黄老回忆道：红军时期当护士不像现在这么复杂。由于缺医少药，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帮伤病员煮点汤喝，换换纱布而已，不用打针也不用量血压，当时没有那些设备。
提到长征，饱经风霜的老人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最难忘的莫过于过草地了。由于张国焘的错误领导，红四方面军竟然三过草地，令红军将士吃尽了苦头。那时，大家都很怕张国焘。谁要是干不好，不是被劳改就是掉脑袋。我的家庭成分不好，养父是放高利贷的，更是不敢吭声，只顾埋头做事。”老人回忆道：“第一次过草地是跟红一方面军会合，在百川、甘孜、炉霍一带，张国焘跟党中央闹分裂，要返回去打成都，成都没打成又返回来。结果把大家折腾得筋疲力尽。草地上气候很怪，白天还万里无云，晚上却瓢泼大雨，那时大家都没有衣服换，也没有地方睡觉，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行军。带的一点干粮很快吃完了，没等走完草地，就没得吃了。当时掉队的、开小差的很多，也有很多人病死、冻死、饿死了。后来实在坚持不住，部队就杀了牛，每人分得巴掌大一块牛皮。这时我们已饿了两天，吃了牛皮第二天就没东西吃，不吃吧，又实在饿得难受。于是，大家把仅有的这点食物煮熟后，一次吃上一点点。正是靠着这一块牛皮和跟着红军干革命的坚定信念，我们终于走出了沼泽地。直到走到甘肃后，部队才搞到些粮食。”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黄妈妈的心里仍感到很沉重。她说：“我是个护士，一路上烧汤煲药，但在过草地时，别说给伤病员治病，就是煮一碗汤给伤员喝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缺衣少食，缺医没药，有时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揪心的场面，犹在眼前，令人永世难忘啊。”
黄妈妈尽管今年已经86岁高龄了，但耳聪目明，身板灵活。在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中，她曾经遇到过不少困难和挫折，但都能够坦然面对。她说，“人有了理想和精神，什么沟沟坎坎都能过得去。”谈起当今社会发展，她若有所思：“我们在追求物质享受的同时，不能忘了艰苦奋斗的精神。”(解放军报2004年05月20日 第8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