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话题：厂长遇害之谜

　　播出日期：2004年5月20日

　　记者：冯广文 代诗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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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杜红

　　主持人：撒贝宁

　　嘉宾：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王大伟教授

　　导视

　　厂长年富力强 遭不测

　　拨开层层迷雾 现真凶

　　内容简介：中国纺织机械厂的副厂长李开在一天夜晚被人杀害。凶手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警方顺藤摸瓜，引出一起环环相扣的雇凶杀人案……

　　主持人：你好，这里是《今日说法》，9月份正是北京的初秋时节，两年前的9月1日那天晚上，北京的上空是风高云密，就在那天晚上，在中国科学研究院内一场罪恶正在逼近两个毫无察觉的人。

　　副厂长惨遭不测

　　2002年9月1日23点，喧闹的京城已渐渐安静下来，马路上人烟稀少，偶尔一辆汽车飞驰而过，转瞬消失在夜色中。此时，中国纺织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李开和妻子外出归来，整整一天的劳累让他们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就在他们刚要进入单元门时，突然有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阴沉地说：“你是李开吗？”毫无防备地李开点点头说：“我是。”那人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喀嚓”一下套住了李开的手腕，并告诉李开：“我们是公安局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又惊又急的李开大声说：“你们的证件呢？我要看看你们的证件。”可是那些人对李开的挣扎质问毫不理睬，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把李开塞入一辆了汽车，随后迅速开走了。感到事情有些不对，惊慌失措的李开妻子赶紧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警方根据李开的妻子提供的车牌号查找那辆车，却发现那是一个早已经报废了的车号。是什么人带走了李开，他们又会把李开怎么样呢？

　　惴惴不安中，一夜过去了。第二天清晨，早起遛弯的人在昌平的一条河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经核实竟然就是李开。消息传来，所有认识李开的人都惊呆了。最感到悲伤欲绝的就是李开的父母，这突然降临的不幸让老两口不禁瘫倒在地抱头痛哭。他们说李开从小到大都很争气，为人正派、生活朴素，有头脑又有能力，正是干事业出成绩的好时候，没想到竟这样英年早逝。

　　不光李开的家人接受不了，周围的人都不相信这种事儿的发生。李开的同事们说，他们觉得李开不应该就这样走了，这个能力非凡又和蔼可亲的人突然离去，对单位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今年43岁的李开，生前是中国纺织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兼其下属的纺织机械厂厂长。1995年，李开开始担任机械厂厂长，那时这个厂面临停产，流动资金只有10万元，上任不久的李开大刀阔斧，带领大家闯市场搞技术革新。到了2002年，该厂的销售额已达到6亿元，在全国同行业中名列前茅。在同事和职工的眼里，李开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私下里提起这个厂长，职工们全都竖起大拇指：“李开当厂长当了7年，使厂里销售额逐年递增，就连我们的竞争对手都特别眼红。”

　　凶手受雇于人

　　一个优秀的企业领导干部被人杀害了，警方推理出几种原因：第一种情况可能是情杀，第二种情况是有人出于报复寻仇将他杀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绑架勒索，但是歹徒直接将人杀害了，又没有找家属要钱。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就是李开的妻子当天晚上趁着夜色，模模糊糊看到的那个将李开绑走的人。

　　由于李开的妻子目击了李开被劫持的整个过程，警方决定从这里入手调查。很快，纺织机械擦厂一个叫吴治国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他和他的弟弟吴治君与李开的妻子描述的劫走李开的人很是相象，并且这兄弟二人都受过公案机关的处理。于是，警方将吴治国、吴治君列为重点排查对象，并对他们进行了传唤。

　　在审查过程中，弟弟吴治君供认他就是凶手，并说出了杀害李开的具体过程。他说，劫持了李开后，他就在李开的身上注射了毒品，然后开车将已经昏迷的李开带到了昌平，在他身上绑上了铁钳抛进了河内。同时，吴治君还交代这都是他哥哥吴治国让他干的。“我这么做就是为了钱。”吴治国直言不讳。

　　有人出钱让吴志国去杀害李开，现在案件的性质非常明确了，这是一桩雇凶杀人案件。但是背后出钱的人到底是谁呢？他跟李开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使得他非要杀掉李开呢？要想找到这个人，吴治国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突破口。

　　来路不明的巨额存款

　　警方又经过周密调查，发现要李开人命的是一个叫卢文林的人。在被害人李开所属的中国纺织研究科学院的路对面有一个叫做鑫特金属结构厂的工厂，卢文林就是这个厂的一个部门经理。卢文林和李开又是什么关系，真的是他出钱让吴治国去杀死李开的吗？对此，卢文林连连否认：我根本就不认识李开，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要想认识李开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提和他之间闹矛盾了。

　　卢文林说他根本就不认识李开，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去杀他，吴治国是血口喷人。现在这个案情显得有点扑朔迷离了，吴志国交待出了一个叫卢文林人，但是种种证据表明卢文林和李开之间并不认识，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掉李开。那会不会在卢文林的背后真凶另有其人呢？

　　卢文林否认和李开之死有任何瓜葛，而吴治国又作了进一步的供述：确实是卢文林开价45万让他去干掉李开。针对这一点，警方又作了进一步的调查，发现虽然卢文林所在的工厂效益并不好，他的个人帐户上竟有50多万元的存款，并且存钱的时间都在李开被害的前后一两个月内，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幕后主使现真容

　　卢文林说，那些钱是他向一个叫王宝生的人借的。随着案件的调查，一个叫王宝生的人又浮现出来。警方发现王宝生就是李开所在的那个机械厂的供应科科长。王宝生与卢文林又是什么关系，那些钱真的是他借给卢文林的吗？在讯问中，王宝生交代他和卢文林就是一个买卖关系，那些钱是他和卢文林合伙虚开增值税发票挣的。卢文林出事儿后，他做贼心虚怕受牵连，就把以前合伙挣的那些钱都退给了卢文林，就算是破财免灾了。

　　显然，王宝生的这种说法和卢文林的说法对不上。警方察觉到王宝生和卢文林之间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警方进一步对他们进行审查。几天之后卢文林终于开口了，他说真正要除掉李开的人就是王宝生，因为自己和王宝生交情不错，王宝生就托他找人除掉李开，并且承诺出大价钱，考虑到既能帮朋友又可以捞一笔，他就把这事揽了下来，并找到了吴治国，吴治国就把这事交给了他弟弟吴治君。

　　卢文林的这种说法与吴治国、吴治君兄弟的口供正好吻合，此时种种迹象表明王宝生可能就是这起杀人案的元凶。但是王宝生矢口否认：我的为人到底怎么样你们可以去调查，我不可能去杀人，更不可能去杀自己的领导啊。

　　命案真相大白

　　现在警方将王宝生确定为一个重要的嫌疑人，而且王宝生和李开两个人还同在一个单位，一个是供应科长、一个是厂长，但是王宝生说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要去杀害自己的领导，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呢？为了查清事实真相，警方又做了大量的走访。据了解，王宝生当机械厂的供应科长，虽然官儿不大但非常有实权，厂里每年上亿元的配件采购业务都由王宝生专门来负责，但是李开却听到了王宝生有经济问题的议论。就在事发前的两个月，李开决定调查此事。

　　7月份，李开让厂里的财务和配件厂供应科对帐，可是王宝生3次拒绝调查，还态度强硬地说：“你们不要插手配件采购，你们自己干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李开派人查帐这让王宝生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他打电话给关系不错的卢文林，和他商量如何出这口恶气。在电话中，两人决定先把李开揍一顿再说。

　　就在王宝生琢磨着给李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李开又对他的工作进行了调整，身为供应科科长的王宝生被派到郊区去筹建新厂，让他调离供应科去新厂担任副总指挥。而这在王宝生看来就是明升暗降，是李开存心和自己过不去。王宝生认为，只要李开在，他就不会有的好日子过。于是一个罪恶的念头产生了。他再一次给卢文林打电话，直截了当地说，看来揍他一顿解不了气，要不把他弄死算了。

　　在随后的审讯中，王宝生终于承认因为对李开不满，他托卢文林找人除掉李开，并分三次把55.5万的雇佣金交给了卢文林。至此，李开被害的谜底被彻底揭开：王宝生出资，卢文林找人，吴治国指使，吴治君杀死了李开。事发两个月之后，涉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落网，随即北京市检察机关以涉嫌故意杀人批准逮捕了他们。李开被害终于真相大白。熟悉李开和王宝生的人都感到特别震惊，在惋惜之余，大家更多感叹最多的是：没想到一个堂堂厂长竟然死在一个不显山露水的科长手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吴治国、吴治君兄弟对参与劫持杀人的事实供认不讳。而王宝生和卢文林则推翻了此前的有罪供述。王宝生一个劲地说：我确确实实是冤枉的，我没有指使卢文林杀人。而卢文林这边也口口声声地辩解：是吴治国自己把这事儿接过来了，吴治国和王宝生是一个单位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法院经过审理后认为，不光有被告人自己的犯罪供述，还有其他同案犯的供述相互印证，这样他们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现场笔录等一些相关的证据，足以形成了认定犯罪事实的完整的证据链条。2004年3月19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王宝生判处死刑，卢文林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吴治国判处无期徒刑，吴治君判处死刑。一审判决后，四名被告都提出了上诉。

　　主持人：今天我们请到演播室的嘉宾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王大伟教授。看完这个案子之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典型的连环的雇凶杀人案件，那么他们在这个案件当中，您分析一下这个王宝生，他找人来杀害厂长，当时他的这种心理状态是怎么样的？

　　王大伟：也可能他是有一个仕途，也可能是有一个财路，但是他的仕途和财路可能都要断送了。实际上这一场戏都是他导演的。主犯就应该按照其参加的、设计的、指挥的全部犯罪来处罚。他肯定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而卢文林他自己想，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跟我没关系。其次我又没动手杀人，我就是想从两边都来弄点钱花。但是他在一个共同的雇凶杀人中起着重要的环节，所以他也一定要受到法律的严惩。那么吴氏兄弟就更简单了，当时他们在实施杀人行为的时候，可能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因为这笔钱可能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可是他为了图财最后走上不归的道路。

　　主持人：在犯罪学理论当中，这样的犯罪行为可以用一个h结构表现出来。一方是加害方，另一方是受害方，中间用犯罪行为将它连系起来。

　　王大伟：任何犯罪在微观上都可以预防，只要我们在任何一个链条上把它阻断就可以。比如像本案中的受害人，他走到家门口突然发现有人要劫持他，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坚决不走，想办法把邻居给引来。同时单纯地把邻居引来还是不够的，应该还有点技术防范。比如我们发明了一个尖叫报警器，拔开以后刺耳的声音能够把路人的注意力给引来。其实他的家属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记住特征，立刻报警。

　　主持人：对于这类案件我们总结出这4句话：不离开 引来人 记特征 快报警。但是当时他可能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事，因为他不知道在背后有王宝生这么一个人对自己那那么仇恨，甚至要花钱找人来杀自己。所以我们也总结出来，作为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单位的领导可能会跟他底下的被领导人发生一定的矛盾和冲突。

　　王大伟：当 有以下4种情况的时候我们应该提高防范意识，第一种就是人事变动，第二是矛盾纠纷，第三是利益调整，第四是金钱分割。本案当中人事变动也是一个导火索，而且利益分割也存在着问题。一旦查他的帐查出他的问题，他可能今后前途尽毁。所以在这样一个矛盾漩涡的中心，这个厂长当时还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危险，他在防范观念上可能存在一些疏忽。

　　主持人：随着社会的发展，过去固有的社会生态结构正在被削弱，人们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矛盾可能也会越来越多。引发犯罪的震荡源也就越来越多，针对像雇凶杀人也好，不断出现的其它新形式的犯罪也好，对他们出以重拳，加以打击已经刻不容缓。感谢您收看本期《今日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