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行贿的“生态环境”剖析(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5月24日10:36 汉网

　　“还在休息。”宜昌律师吴威（化名）这样描述他当前的状态，因为涉嫌在当地法院系列法官腐败案中行贿，他在等待最终的处理结果。吴威可能并没料到，他和同行们送出去的钱，会给律师这个行业引来一场如此大的震荡。省律协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宜昌、武汉系列法官腐败案中行贿律师的处理结果，大约会在8月公布。不过，整肃早已开始。本月17日，省司法厅宣布开始全面整顿律师队伍，重点之一是，“以查处武汉、宜昌中院法官受贿案数十名涉案律师为突破口”，集中力量查处重大律师违法违纪案件。

　　律师与法官的“游戏规则”

　　［在宜昌法官受贿案中，律师从代理费中支付“好处费”，成为惯用方式。］

　　发生在宜昌的法官系列腐败案中，宜昌中院原执行庭长焦光文、法官胡庆平、周玉萍等7人，涉嫌收受律师贿赂，私分“赞助款”。有的已被判刑，有的等待判决。

　　根据检察机关的指控，1999年，执行庭法官周玉萍承办了一起租赁合同纠纷案，次年执行回执行款99万元。经周玉萍签字，该案代理律师艾某获得代理费25万元，艾某从中拿出1．5万元送给周。

　　2000年10月，周玉萍就另一货款纠纷案主持调解，执行回货款62万元，艾获得代理费8万元。2001年8月，艾从代理费中取出2万元，电话约周玉萍来拿，周委托丈夫将钱拿走。检察机关同时查明，2001年1月，周玉萍承办一起财产纠纷案，执行回170余万元。经周玉萍签字，律师肖某从执行款中获得30万元代理费，肖某从中拿出1万元送给周。

　　2002年1月，肖因一商品房购销合同纠纷案得到周的帮助，再次将周约至办公室，送上5000元。涉嫌向焦光文行贿的，同样也有两名律师。

　　据指控，2001年6月，在宜昌市某局申请执行案中，焦光文为律师陈某风险代理谋取利益，收受陈送给的现金2万元；2002年1月，在远安县神凤矿业公司执行案中，焦光文为律师孙某风险代理谋取利益，收受孙送其的现金2万元。在武汉市中院13名法官系列受贿案中，涉案律师为了自己代理的案件能胜诉，也往往通过“送钱”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行贿击伤行业“元气”

　　［经过一年多时间，宜昌律师行业的声誉才“基本恢复”。］

　　宜昌市目前有律师事务所34家，从业人员300多人。记者调查得知，涉及宜昌法官腐败案的律师，在去年就已经停止注册，他们目前处于“休息状态”。“这么多律师被‘捅’出来，名字又全部在起诉书、判决书中公开，行业的声誉受到了极大冲击。”

　　宜昌一家律师事务所主任、资深律师刘开（化名）这样感叹，“但这可能也不是一件坏事，推动了对律师行业的整顿工作。”“这种事情对正在建设中的法治国家是不幸的。不仅是对纪律的破坏，也是对市场规则和秩序的威胁。”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教授蔡虹说。“连续出现的法官律师勾结案对律师界的震动很大。”湖北省律师协会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

　　宜昌市司法局律师公证管理科负责人对此更有感触，“经过一年多时间，全市律师行业的声誉才基本恢复。我们做了大量的整顿工作。”他说。

　　省领导7次批示要加强律师队伍建设

　　［从查处的几个司法腐败案件看，凡是法官有问题的都牵涉到律师，“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

　　目前，我省共有执业律师3700余人，近3年年均代理各类案件达4．9万余件，办理法律援助案件达6000余件，每年为国家、企业和个人避免和挽回经济损失达数十亿元。但问题也不容忽视。

　　自去年2月到今年1月，俞正声、黄远志、周坚卫、郑少三等省领导，先后7次就加强律师队伍建设问题作出重要批示。去年3月，一位省领导在与律师代表们座谈时说：“这几年我们抓了查处司法腐败的问题。

　　从查的几个案件看，凡是法官有问题的都牵涉到律师，这几乎成了一个规律。为什么呢？法官要腐败就要有环境，环境有多方面的，其中少数律师非法行为就是一个诱因。”这位省领导指出，“存在的这些问题不解决，不重视，律师要依法履行职责、维护好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是不可能的。”

　　让法官律师变得“陌生”

　　［“法官和律师如果走得过近，公正将无从谈起。”］

　　自上而下的系列规定正力图拉远法官和律师间的距离：3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联合发布《关于规范法官和律师相互关系维护司法公正的若干规定》，以期加强对法官和律师在诉讼活动中的职业纪律约束。

　　4月13日，司法部发布《2004年中国律师业发展政策报告》，提出将严格规范律师与法官的相互关系，强化律师执业监督。5月1日，司法部发布《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违法行为处罚办法》。

　　武汉市中院最近也出台规定，将规范彼此关J噲H系具体到了严禁“庭上致意”等细节上。省律师协会负责人告诉记者，全省律师行业内进行整顿，目前正在进行自查自纠。来自武汉市司法局的消息说，目前全市正在按照部署进行整顿，“不久会召开一次律师大会”。“其实，律师和法官应该有距离。”

　　宜昌那位受访的法院副院长说，“法官和律师的立场是不一样的，如果走得过近，公正将无从谈起。”蔡虹教授认为，在强调自律的基础上辅以法规约束，“司法公正并不是一句空话”。

　　各方说法

　　行贿都是被逼的？

　　［不少律师认为行贿是“被逼”的，但法官指出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宜昌资深律师刘开对涉案几名律师的情况都比较了解，其中一位陈姓律师和他同属一个事务所。“很多时候是无奈，因为不那样做，很难成事”。刘说。

　　记者与宜昌涉案的几名律师取得了联系，对记者的采访要求，多数律师拒绝了。只有一名律师说：“在和法官打交道的过程中，律师是弱势群体。”然后再也不愿多说。

　　刘开的分析毕竟只是站在律师的角度。宜昌市一位基层法院副院长受访时说，律师们反映的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律师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拉到活儿，有时会有意跟当事人说自己跟某法官很熟，甚至还发生过律师以此为理由敲诈当事人的事情。

　　这位副院长也坦言，现在法官心理多少会有些不平衡，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法官比一般公务员承担更大的责任，但收入却不成比例，尤其是和一些高收入律师相比，“但这种不平衡更多的是表现为一种怨言，转化为索贿贪污的实际行动毕竟还是少数”。

　　“过于强调客观原因就是为自己找借口。”法学教授蔡虹认为，虽然现在律师越来越多，竞争激烈，但这绝不是可以践踏法律的原因。“需要反思的是：为什么在同样的情况下，别人没做你却做了？”

　　执业环境问题？

　　［从业遇到的障碍，往往使极少数律师转而寻求司法人员的“庇护”］

　　“哪个位置风气好，那个位置工作就比较好开展，否则反之。”刘开说。刘从律师执业环境的角度分析，以前的执业氛围不是很好，其实律师都希望有一个公正的环境，“关键是看一个地方的风气”。“但现在好多了，自从整顿后，我们的工作好开展了些。”刘开说。“法官和律师相勾结的现象既正常，也不正常。

　　一方面与整个司法环境有关，另一方面一部分律师的从业素质也比较低。其实我们也很无奈，树大了，什么鸟都有。”湖北野责律师事务所的郭剑律师这样认为。省司法厅一位负责人曾公开表示，律师外部执业环境的确存在过一些问题：诉讼活动中“会见难、阅卷难、调查取证难”的问题仍然存在，使极少数律师转而寻求某些司法人员的“庇护”，成为侵害司法公正的腐败共同体。虽然蔡虹教授很强调行业自律，但她也分析了一些客观存在的因素：“如果法庭能充分尊重律师在庭辩过程中的证据和辩论意见，并将此作为最后形成裁判的重要依据，整个办案过程透明、公正，大家就会专心于业务的提高，而不是想一些歪心思，这也是诉讼制度上需要改进的地方。”

　　当事人私心作怪？

　　［律师如果不主动和法官接触，往往会被当事人认为是“不尽职”］

　　众多受访律师共同谈到的一个问题是，现在许多案件当事人的心态有问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师举例说，有时候，案件当事人前来咨询，“一见面就问你和某某法院、某某庭长熟不熟。律师如果不主动和法官接触，被认为是不尽职的。”“当事人的这种要求，让我们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幸好这样的只是少数，而且大多数法官也是好的。”

　　这位律师说。郭剑律师分析，有时候律师并不愿意行贿，因为这是影响司法公正的行为，但有些老百姓在办案的时候要求代理律师给法官送钱，他们害怕法官收了另一边的钱，从而影响自己的利益，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

　　策划／雷静采写／记者裴道彰实习生刘希陈岚摄影／实习记者陈卓（来源：武汉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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