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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窝浅的女局长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04日04:25 中国青年报

  任长霞当上局长后,每逢案发、抓捕,必到现场。百姓看多了,知道这个女局长话不多,说话却是句句硬实。可很快,他们发现,这位女局长,也爱掉眼泪。

  2003年12月18日,石道乡石破窑村召开公捕大会。嫌疑人作案手段残忍,在场群众无不恨得牙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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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罪嫌疑人刚被押上车,任长霞发现,一个小娃娃在车边哭着喊爹。一问,小孩是犯罪嫌疑人的儿子,小孩母亲早跟人跑了,家里就剩下年近七十的老奶奶。

  任长霞指指嫌疑人,对干警说:“把手铐给他打开,让他见见孩子!”抱着儿子,犯罪嫌疑人号啕大哭。

  任长霞从兜里掏出100元钱递给犯罪嫌疑人的邻居,说:“给孩子买点吃的,以后孩子有啥困难,去公安局找我,我叫任长霞。”说完扭头就上了车。

  跟任长霞同车的《郑州晚报》的小黄也上了车,却看见任长霞正抹着脸,眼泪直流。

  “姐,你怎么啦?”“没什么。女人泪窝浅。”任长霞说。

  到登封不到3个月,任长霞就把“控申接待室”的牌子挂上了。20多名干警组成了“控申专案组”,每周六定为“局长接待日”,谁接待,提前通过电视台向全市公告。

  2001年7月19日,是任长霞的第一个接待日。

  农民陈秀英2000年9月被邻居一家打得脑袋开花。陈秀英四处申诉。

  任长霞接过材料看了看,然后伸手往陈秀英蓬乱油腻的头发里摸,一下就摸着个大窟窿。

  任长霞大叫一声:“咋打成这样!”“抓人!坚决抓人!”

  这话一出口,陈秀英当即大哭。送陈秀英出门,任长霞问:“你有钱吗?没钱,我给你点钱。你坐车走吧。”

  这件事,这些话,3年后,陈秀英仍记得清清楚楚:“俺头上的窟窿,就是平民百姓还得嫌俺脏,可任局长伸手就摸,没嫌俺。”

  第一个接待日,晚上11点,任长霞送走了第124名群众。13个小时,她吃了两个烧饼喝了几口水,嗓子哑了,眼睛也哭红了。

  第二个任长霞的“局长接待日”,来的人更多。200多人,控申室实在装不下,任长霞就把他们全部带到会议室,开起“控诉大会”。任长霞一边做笔记,一边陪着群众掉眼泪。

  此后,只要听说有任局长参加的接待日,几十里地远照样有人来,就因为“任局长仁义”。

  登封公安局车库的角落,躺着一块两米多高的石碑。碑是上访户韩素珍等人给任长霞立的,又让任长霞找人给拆掉了。

  2001年,任长霞接待了韩素珍、王春英两位老人。他们两家的闺女,先后在1990年被歹徒奸杀。11年来,老人家上百次申诉,状纸甚至递到北京。黑发熬成白发,罪犯依旧逍遥。

  绝望的韩素珍问任长霞:“这事,你管不管?你敢不敢管?”

  任长霞说:“管!”

  见多了大案要案的任长霞一夜无眠。第二天,她把存档多年的案卷翻了个底朝天,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一天,一个任长霞接待过多次的老上访户找到她,说:“有件事,我憋在心里10年了。看您天天奔波,是实实在在为百姓办事的人。我再不说,就对不住您。”这人说出的,正是这桩奸杀案的线索。任长霞当即带人展开调查。很快,这起沉积了11年的重大奸杀案告破。

  冤仇得报,韩、王两家联合了邻村百姓,给任长霞做了块功德碑,上刻“有为而威邪恶畏,为民得民万民颂”。石碑抬到市中心嵩山广场,准备立在那儿。任长霞闻讯再三“求情”:这碑,无论如何不能立!

  立碑的百姓怎么都听不进去。见拗不过,任长霞让步了,她让大家把碑立在公安局后院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前脚送走百姓,后脚任长霞就叫人拆了碑。

  又一次局长接待日,有两个人来到控申科,跟正在门口的控申科科长张立功说:“俺没啥问题要找任局长,俺不是来给任局长添麻烦的,俺是听说任局长特别公正,俺来,就为看她一眼。”

  听这话,张立功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他把门推开了一尺宽,说,你们过来看,坐在里边的那位女同志,就是我们任局长。这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流着泪走了。

  有时,老百姓来找任长霞说的事,明明超出公安范畴,可任长霞能管都管。

  2001年4月,一外地女孩被人用火焚烧后死里逃生。上任刚5天的任长霞一边派人将女孩急送医院,一边全力破案。33个小时后,案破了。此时任长霞得知女孩医疗费没着落,立即发动大伙筹了1万元钱,亲自送到医院。女孩最终脱险。

  2001年5月,大冶镇一煤矿发生瓦斯爆炸。任长霞参与处理矿难,发现一个小女孩趴在一个死难者边上哭。一问,女孩叫刘春雨,几年前母亲就病故,父亲在这次事故中也没了。

  任长霞当即眼泪就下来了。从此,小春雨的生活和学习费用都被任长霞包了下来。这几年,只要能挤出一点时间,任长霞就买上一堆新衣服和学习用品,跑去看自己的干女儿。

  登封恶霸王松被抓后,农民冯长庚拖着被王松手下打残的身体,找到任长霞,讲了受害经过。说到伤心处,任长霞陪着老冯一起掉眼泪。

  过了几天,冯长庚又带着一群人来找任长霞。其中有个人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任长霞忙问咋回事,那人说是多年的气管炎。说完情况,冯长庚等人刚走到大门口,一位民警一路小跑追出来,递过一大袋东西说,这是任局长送的药,专治气管炎,我们局长交代了,这药得这么煎这么用……民警嘱咐了一通,走了。

  2003年初,登封局破获白坪乡重大系列盗窃耕牛案。公捕会上,一些百姓打出横幅,上面写着:“任局长,您辛苦了,请保重身体!”看到横幅,台上的任长霞,又哭了。

  卯卯说给妈妈的话

  任长霞的儿子卫辰尧小名卯卯,今年17岁。在登封市为任长霞举行的追悼会上,卯卯宣读了写给妈妈的悼文:

  就在前几天的晚上,我的妈妈还从这里打电话,勉励我好好读书;就在前几天,她的身影还在这里为登封的百姓平安奔忙、操劳。而现在,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却再没有了我妈妈;几年来妈妈奋斗的这个地方,今天却成了她永远长眠的地方。

  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我爱我的妈妈,但爱我的妈妈却总没有时间陪我。记得今年3月16日的那天晚上,我腰椎间盘突出,在北京的一个医院动手术。手术疼得我全身流汗,我很想妈妈,希望妈妈能在身边陪着我。当时,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我听见妈妈哭了,她说等哪一天休假了,她一定好好陪我。但这一次,妈妈却永远失信了。

  我的妈妈和爸爸,自由恋爱结婚,两人总是互相恩爱,互相帮助,像很多人一样,我们有个幸福的家。一周前,知道妈妈工作辛苦,爸爸打电话问候她,可妈妈正在局里开会研究案情。接到电话,妈妈轻声对爸爸说了一句“正在开会”。然后,就挂了手机。谁会想到,一句“正在开会”,竟成了妈妈给爸爸的最后遗言。妈妈出事的那天,爸爸悲痛欲绝,口中反复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正在开会”。……(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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