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记者吴强／文新华社记者李刚／摄 阅读指引

　　2004年5月28日，清华大学NGO（非政府机构）研究所博士研究生谢蕾结束了为期一周的对盘锦市黑嘴鸥保护协会的调研后返回北京，去完成她博士论文的写作。

　　黑嘴鸥，是目前世界上现存的44种鸥鸟中被国际鸟类协会指定为濒临灭绝的鸟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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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让国际鸟类专家苦苦寻觅120多年的珍稀物种，竟然在辽宁盘锦代代栖息。现年55岁的《盘锦日报》记者刘德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会和鸟产生如此深厚的不解之缘。

　　从1990年中国黑嘴鸥繁殖地被专家确认在盘锦后，14年来，他为了黑嘴鸥的问题一路奔走、呼吁，多次为逃亡的黑嘴鸥泣血请命……世人誉他为“第2001只黑嘴鸥”。为此，刘德天荣获了第六届“地球奖”及福特汽车环保奖等殊荣。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鸟

　　1990年5月，世界自然基金会鸥类专家梅伟义来到盘锦，在这里，梅伟义先生确定了人类苦苦寻找120年的珍稀黑嘴鸥繁殖地，看到大片大片的鸟巢，梅伟义先生激动地流下热泪。作为记者的刘德天目睹了这一幕。

　　看到那墨黑的嘴，如霜的翅，刘德天的魂儿全被黑嘴鸥给勾走了。世上还有如此好看的鸟？置身于鸟的天堂，那极细极响的声音，听得刘德天如痴如醉……经常的，冥冥中仿佛有种吸引力，刘德天不由自主地奔向黑嘴鸥，追逐着、聆听着……享受黑嘴鸥带给他的乐趣。他向同事借了台傻瓜相机，拍下了黑嘴鸥神态各异的照片！

　　采访完梅伟义回到家，为了让稿子第二天见报，刘德天连夜赶写，为了不让灯光影响家人休息，他躲在卫生间里写出“全世界第一篇报道黑嘴鸥繁殖地的报道”———《中国发现黑嘴鸥繁殖地揭开世界百年未解之谜》。

　　当时全世界约有黑嘴鸥2000只，而盘锦就有1200多只。面对这种濒临灭绝的鸥鸟，刘德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那极似乐曲的鸣叫仿佛成了黑嘴鸥最后的“哀鸣”。如果说刘德天以前的工作仅仅是凭借记者的天职和自己的喜好去接近黑嘴鸥，那么从此时开始，他是真的把保护黑嘴鸥当作一项毕生所要奋斗的事业了。

　　1991年4月21日，刘德天发起成立了黑嘴鸥保护协会。原国家农业部副部长刘培植先生出任顾问，老先生专程到盘锦参加成立大会，在会上他颤巍巍地说：“这可是全世界第一个为一种鸟成立的协会啊，盘锦市民有幸，有刘德天做保护鸟类工作啊！”为珍稀的鸟找个家

　　为了更好地了解、保护黑嘴鸥，刘德天一次次地走进黑嘴鸥的栖息地。经过实地考察后发现，三角洲拦海大堤外新形成的滩涂很可能是黑嘴鸥的觅食地，保护好这片“红海滩”就是保护黑嘴鸥。

　　刘德天及时将这一消息告诉给双台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之后不久市政府下发文件将大堤外的管理使用权划给了保护区，至此保护这片红海滩有了“尚方宝剑”。

　　1992年，自然保护区内非法偷猎之风盛行，许多鸟命丧枪口之下，一位外国专家向刘德天反映，有当地警察驾警车进保护区狩猎。刘德天毫不犹豫地将此事在《盘锦日报》上曝光。警察托人找他说情，刘德天一不做二不休，又将稿子发在《辽宁日报》上，省领导看到后过问了这件事，偷猎的警察受到了查处。

　　就像牵挂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刘德天对黑嘴鸥的牵挂与惦记是没有尽头的。黑嘴鸥是候鸟，但刘德天的心早已与这小精灵牵系在一起。在繁殖地，黑嘴鸥得到了盘锦人很好的呵护，那么在它的越冬地呢？每年的11月，刘德天的心就会随着黑嘴鸥的迁徙而无法平静。

　　盘锦的黑嘴鸥一小部分飞往江苏盐城，大部分飞往日本和韩国。2001年初，他自费前往黑嘴鸥的越冬地盐城考察。站在异乡的土地上，刘德天一次次地寻觅，当他在霞光笼罩的射阳河口终于发现黑嘴鸥时，就像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一样，他的心中就充溢着无限的喜悦。

　　2001年5月，刘德天作为中国黑嘴鸥保护代表团主要成员到韩国考察，在那里他接触了各界环保人士，考察了3处黑嘴鸥繁殖地。在韩国第2大城市仁川，在韩中黑嘴鸥保护国际研讨会上，刘德天成为惟一一位全文演讲论文的专家，他以国际环保人士的身份表达了对黑嘴鸥生存环境的忧思，呼吁建立国际黑嘴鸥信息网络……建立保护黑嘴鸥信息网

　　刘德天一方面不断拓展自己的世界环保视野，一方面又用宽广的世界环保视野来观照自己身边的双台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北京“自然之友”是我国著名的民间环保组织，经常到全国各地开展活动，影响很大。2002年4月，刘德天请“自然之友”和北京的记者来盘锦进行观鸟活动，通过他们把双台子河口的黑嘴鸥宣传出去。

　　欣喜之余，刘德天发现南小河的情况越来越糟，虽然黑嘴鸥的数量越来越多，但是潜在的危机却是越来越重。比如，地质含盐度的改变，还有高密度的栖息如果遇到暴雨、洪水、瘟疫……刘德天不敢再想了。

　　2002年8月20日，刘德天给盘锦市委书记写了封长达5000字的信。在信中，他向书记介绍了黑嘴鸥的情况，黑嘴鸥保护协会的处境，尤其是南小河存在的潜在危机……

　　2003年4月2日，再也坐不住的刘德天终于在《盘锦日报》上撰文《聚焦南小河：保护黑嘴鸥最后的家园》，第一次把南小河的问题在报上公开披露，以求引起社会的关注。

　　2003年6月20日，市委书记从刘德天手里接过协会顾问的聘书。在当天召开的“黑嘴鸥国际保护研讨暨信息网络成立大会”上，来自中、日、韩3国的鸟类专家共同签署了“建立黑嘴鸥信息网络”的协定，今后他们将通过网络互相交流黑嘴鸥的相关信息。为鸟的生存状况哭泣

　　2001年，赵忠祥在“人与自然”栏目中报道了“刘德天与黑嘴鸥”的故事，面对当地人大面积地围垦造苇，建大坝、修水库，刘德天在节目中呼吁：“粮食收获了，而繁殖地却没有了，人类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打动……黑嘴鸥的生存环境亟待解决，我们一定要接受西方发达国家的前车之鉴，他们在工业化过程中，大规模围垦和过度开发造成了湿地的严重破坏。如今，他们认识到湿地的宝贵，他们投巨资来建立人造湿地，但这样已经为时过晚！”

　　2003年6月4日，刘德天和新华社记者李刚一同躲在隐蔽篷里观察黑嘴鸥，正当他专心拍照时，一名中年男子进入南小河西南部捡拾黑嘴鸥的蛋，气愤不已的他钻出帐篷拼命往前追赶，就在他距捡蛋男子不足100米的时候，两条大河阻拦了他的去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掉。“我干环保，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的努力使人们认识到，保护自然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只要我们努力，是可以挽救一个物种的。”看着照片上惨死的鸥雏和满地的弹壳，刘德天默默流下眼泪，“环保是寂寞的事业，只有来到保护区，你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