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老，从6月3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里，惊悉您6月1日溘然长逝的消息，我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凝视着你的那张穿着红色外套的衣服的遗像，我是那样的熟悉而亲切。记得1995年4月，你到桂林参加全国文化工作经验交流会暨表彰大会，你也穿过这套服装。

　　记得，那天在开会前,你坐在榕湖饭店礼堂，我和你在聊天。当大会主持人请你上台领奖时，你穿着你最喜欢的桃红色衣服配上黑色外衣走上主席台。为了抓拍到这个难得的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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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箭步冲上主席台，拍下了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李振潜副主席为你——全国人民崇敬的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老颁发奖章的一瞬间。当你在主席台上接过金光闪闪的全国文化先进工作者奖章时，你微笑着对我说你忘不了这一天——4月4日，春天走进了你的心房。

　　我和你在房间里交谈，在榕湖饭店的绿荫树下合影。你没有一点名人的架子。我见你喜欢穿红衣服，还爱穿花衣服。当时年近年过古稀之年你觉得自己永远年轻。

　　我在青少年时，看过好几遍你演的电影《朝阳沟》。《朝阳沟》调北京为毛泽东主席等中央领导演出，毛泽东主席看后，高兴地演员合影。我对你说，当时我们在报纸、画报、纪录片上都看过毛泽东主席看完演出后和你亲切交谈合影的情景。常香玉这个鼎鼎有名的演员从此就铭刻在全国人民的脑海里。我没想到那么多年后，我竟和你在一起交谈。你高兴地给我唱上几句《朝阳沟》选段。我说香玉老的艺术之树永远常青。

　　在交谈中，满头白发，一脸慈祥的你记忆的磁带悠悠地转着，在春风春雨的起伏中，你对我说到了饱含生活的艰辛，享尽艺术世界苦尽甘来欢愉的种种经历。

　　你说你的父亲是个老艺人。他不忍女儿去做童养媳，是因为常香玉的两个姑妈当了童养媳妇，一个被打死，一个被打残，便为九岁的女儿香玉选择了学艺之路。父亲手把手地教，你认认真真地学，随父亲在河南老家巩县农村演出。13岁这年，你在开封演《红娘》出了名。中国豫剧唱腔的改革就是从你的《红娘》开始。你对我说，这个改革在当时来说，就是吸取别人好的东西。原来红娘唱的豫西调，这就是悲剧调，唱这个调不能表达红娘的性格，而《红娘》是一出喜剧。于是，你把豫西调、豫东调、相府调融合在一起，水乳交融，天衣无缝。《红娘》一演六十载。观众喜欢《红娘》,是因为你把红娘演活了；你喜欢《红娘》,是因为红娘天真活泼,聪明伶俐,富于正义感。

　　你说你从1950年开始演《花木兰》。这出戏主要是唱功戏。你在舞台上一亮相，就把观众的情绪紧紧抓住，只听你时而高亢激越，时而低沉委婉，生动地唱出了花木兰跃马横刀的轩昂宇。

　　在桂林，香玉老，你常给我提到你的老伴陈宪章。你说老伴几十年来为你加工、创作了十几出戏。现在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就在家写诗。你拿出了老伴在你俩50年金婚喜庆时，写的七律二题《金婚赠爱妻香玉》给我看。你还操着河南口音念给我听：。“其一：妇唱夫随五十年，酸甜苦辣同悲欢。谁说艺海知已少，我有梨园夫人贤。十年浩劫两不死，千年难买一片丹。晚霞满天情益暖，共祈百岁舞翩跹。其二：比翼双飞江湖游，无悔无恨不知愁。大把黄金买别离，一锅红薯争稀稠。惠风又荣连根草，暴雨难覆同心舟。愿为百年鸳鸯鸟，好与祖国同风流。”念完后，我说，你成功的背后，有一个全身心为你付出的好丈夫。你连连点头称是。

　　你说你一生中最喜欢演老伴写的《红娘》、《白蛇传》、《花木兰》。你称这三出戏是“红白花”。毛泽东同志看过你主演的这三出戏。毛泽东到郑州，又看了你主演的《破洪州》，你扮演的穆桂英形象，给毛泽东主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毛泽东在致周恩来总理的信中写道：“我在郑州看过一次戏，穆桂英挂帅，叫做《破洪洲》，颇好，是一个改造过的戏，主角常香玉扮穆桂英。我看可以调这个班子来京为人大代表演一次……”这封信载入《毛泽东书信选集》一书中。

　　当时我问你老，你的孙女小香玉唱红了中国，那味道跟你一样，是不是你教的。你对我说，我不同意她唱戏。唱戏太苦了。可是，小香玉在奶奶身边，听奶奶唱戏，从跟着唱到迷上唱戏。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背着你教小香玉。后来你也觉得这孩子不唱戏怪可惜的。以后，小香玉唱，你就在旁边细心指点。小香玉把奶奶演过的《红娘》、《断桥》等剧目表演得惟妙惟俏，十几岁时，就得过好几个全国、省级大奖。你说你的5个儿女，没一个唱戏，只有小香玉继承了奶奶的事业。

　　我问你一生中演过多少戏，你说学的戏在百出以上，演的戏大约是五十本。你说你在总结六十艺术生涯中，写了《艺事杂谈一百句》，你说你在里面说的是不仅要演好戏，也要会做人。现在有的年轻人怕吃苦，精神状态差，是学不了本事的。你还是喜欢那句话：做又红又专的人。你觉得这句话不会过时。

　　香玉老，癌症后期的你十分痛苦，但你从没有为此掉过一滴眼泪。你在临终前清醒时一直嘱咐在身边陪伴的儿女们“要好好做人，国家的事情是大事，人民的事情是大事，不要作危害国家和人民的事情。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情，不要张扬和悲伤。”你离开了心爱的舞台，离别了热爱你的观众，人民用鲜花为你铺路，用泪水为你送别。德艺双馨的常香玉老，你为你的艺术人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作者：龙丽芬

　　（来源：桂林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