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克锦

　　在我的记忆中，高考总是和炎热甚至洪水一起到来，使得那考场上的搏杀显得更加惨烈。好在有关部门“大恩大德”，从今年起，高考改在了全国大部分地区还处在凉爽时节的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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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关于高考的报道中，仍然出现一些让人看后惋惜痛惜或者感到荒唐的事情发生。比如全国各地有为数不少的考生仅仅因为迟到一两分钟，便被忠于职守的门卫或警察们威严地挡在考场之外，只能黯然看着自己多年的辛勤付诸东流———当然也有善于把坏事说成好事的人会说，这些考生经历到这样的教训，对他们的未来发展说不定大有裨益。

　　我不想去纠缠这些不幸的考生的未来，我只想对有关迟到的现象和有关规定说出我的疑问。

　　第一，迟到的原因那么简单吗？

　　高考有严格规定的入场时间，而且也有规定迟到不得入场，任何真正关心自己命运的考生当然都知道，迟到是不应该的。某招办官员就说，迟到反映了这些考生的处世态度有问题。但是，和这个官员有同样的想法的人应该看到，即使是在高考期间，我们的城市仍然会有交通堵塞，即使是在高考期间，也会出现“天有不测风云”的现象。比如，陕西榆林市就出现因发生车祸引发交通堵塞后，一些考生狂奔向考场仍然迟到的事情。因此，为了高考不迟到，是否要让考生们就像明清时期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那样吃喝拉撒睡全部在考场呢———可惜以现在的考生数量，此路也是不通，因此并非因为处世态度所以迟到的现象肯定会发生。

　　第二，且不说客观原因，即便是考生由于自己的拖拉而迟到一两分钟，他们就应该受到拒考这样残忍的处罚吗？

　　对待严重伤害他人或者公共利益的罪犯，法律上还有一个量刑标准的问题。但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人在呼吁惩罚不当行为时却完全没有轻重的感觉。前一阵“违反交通规则者撞死白撞”的叫嚣言犹在耳，现在又出现了迟到一两分钟而被拒考是“咎由自取”的高论，看样子，很多人非常偏爱严刑重典，而完全丧失了对程度的把握。

　　第三，制定规则的部门真正全面替考生们想过吗？

　　大多数负责考试部门的同志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显然是肯定的。但是在表达对广州一名考生因迟到而被拒考的看法时，一位老先生在给《羊城晚报》的读者来信中问道：“难道我们不可以灵活点？宽松点？人性化多一点？既然一个出水痘的考生可以单独为她设立一个考场，难道对迟到的考生就不可以预先准备好一个考室让他们继续考吗？每一个考场为什么就不可以设一个迟到的考室呢……”制定规则的人可以对照这些问题逐个扪心自问，为什么没有这位老先生想得周到呢？我的答案是，因为这些人在制定规则的时候，他们的出发点并不是全部考生的方便，而是管理者自己的方便。对于这些人来说，增设一个考室、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实在太麻烦，不如不问青红皂白、打着“为准确到考场的考生负责”的幌子拒绝所有的迟到者来得方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制定者平时嘴上也会挂着“人文关怀”这几个字，如果要真的是人文关怀，那就尽快把规则中没有人性的部分修改吧！

　　第四，人性化的考虑冲淡了考试的严肃性吗？“有老师认为”，增设考室这样的举措会冲淡高考的严肃性。高考为什么严肃甚至有些神圣？因为社会资源有限而需求者众多，为了保证尽量公平地把这些资源分配到有资格获得者的手里，我们用考试来选拔和识别确定这样的人。因此考试严肃和神圣。但考试的精神是公平。具体问题具体对待，让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仅仅迟到一两分钟的学生既不影响他人又能参加竞争的举措恰恰反映了我们严肃认真地对待考试这种精神，严肃认真地对每一个考生的负责。比如在一样重视考试的日本，学生如果因病没能赶上大学入学考试还有一次补考机会。这在这些“老师”看来，岂不是乱了规矩？或许这些教书育人的人应该想想，他们所谓的严肃性，是不是一种简单而呆板的粗暴？

　　没有人能否认高考对于我们个人、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意义。但愿从明年的高考开始，我们在听到各种“有关部门”为考生做了这样那样的考虑的报道的同时，也看到有另外一个专门为迟到一点点的考生专门设立的考室。但愿陕西渭南那名仅仅因为迟到两分钟，急得向保安和警察跪地哭求的终于没能进考场的女同学，是最后一名这样在同胞面前做出如此没有尊严行为的不幸年轻学子！

　　（金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