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当跳楼成为“作秀” 跳楼者该不该受处罚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14日09:20 金羊网-新快报

　　新快报记者　牟晓翼/文　王小明/图

　　深读指引

　　跳楼，本是一种让人悲悯与同情的轻生行为，但近年来在广州的大街小巷，市民们突然发现，跳楼正变成一场闹剧，以跳楼相要挟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一次跳楼“秀”，都会引起数百市民前来围观，导致交通瘫痪，扰乱了社会秩序，更要出动消防、公安、交警和急救等部门大量人力物力前往拯救。

　　跳楼“秀”多为经济纠纷所致，此类跳楼者多为社会弱势群体，他们不懂得通过法律途径去解决问题，方出此下策。对此，西安已出台相关法规进行治安处罚，广州是否也应仿而效之？

图：这是跳楼，还是跳楼“秀”？

　　【危害】：跳楼“秀”造成交通瘫痪

　　据记者统计，自2003年8月份至2004年5月份，本报共报道跳楼事件29起，可以归纳为跳楼“秀”的就占了其中8起，每一起都给社会秩序带来不少负面影响，记者挑选出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4起在此列举：

　　2003年8月22日，英德一男子爬上广州火车站二楼候车室的楼台上，扬言要跳楼。但在被解救前，他竟手持砖头砸向楼下的旅客，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2003年11月5日，一男子因买彩票屡次不中，爬上中山三路小学旁边工地的塔吊，一呆就是四个半小时。在这四个半小时里，他的举动引起数千市民围观，中山三路大塞车，交通一度瘫痪。

　　2003年12月9日，一年轻女子自行爬上岗顶某酒店外的工程架上，大哭大闹称老公欺骗了她的感情和金钱。现场引起上千市民围观，堵塞该路段交通达90分钟。有意思的是，她竟将自己的私家车停靠在自己正下方，不知是何用意。在其老公写了“保证书”答应满足其所有要求后，这名女子主动走进升降机。2003年12月31日，一男子爬上东方广场32层高的天台，见没什么人注意竟自己报警，警方到达现场后又拒绝接受拯救。他与警方“周旋”了五个半小时之久，终于自行退回建筑物内。

　　今年1月，一扬言自杀男子爬上白云区一高压电线塔，导致当地居民断电达1个多小时。另一扬言自杀男子爬上了高压线，导致广深铁路断电两个多小时。

　　一次跳楼“秀”：需出动4个部门26名救援人员

　　跳楼“秀”不仅扰乱社会秩序，更会造成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参与拯救的有关部门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保证跳楼者的生命安全，而这笔费用全部要由政府承担。

　　记者采访到的最近一次跳楼事件，发生在今年5月20日，地点在员村一横路旁边的一栋楼房5楼。一名身份为保姆的年轻女子从该楼7层自己的住房爬下，半蹲在5楼天台上达3个小时之久，期间竟然又哭又笑。她的举动引起周围数百市民围观，中山大道该路段交通一度堵塞。有关部门出动了大量人力物力前往拯救，其中交警部门出动3名交警疏散交通，公安部门出动6名警察负责维持秩序和参与拯救，消防部门出动两辆消防车和10余名队员负责拯救，急救中心委托广州天河区中医院派出一辆急救车和6名医护人员，所有人员在3个小时内想尽各种办法，却最终在5分钟内救下早已打消轻生念头的女子。

　　【处罚】：西安：处罚扰乱秩序跳楼“秀”者

　　西安市公安局日前发出《关于妥善处置以攀爬设施的方法扰乱公共秩序行为的通知》，要求从4月26日起务必严肃处理攀爬公共设施“扬言自杀，要挟他人”的扰乱公共秩序行为。该通知规定，公安机关根据这类行为对公共秩序造成的危害，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规定，对当事者处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或者警告。

　　4月26日中午，西安9名为讨工资欲“跳楼”的民工在被警方劝说解救后，受到治安警告处理。5月26日，西安某公司业务员为催要货款，酒后爬上塔吊扬言要自杀，经民警近20多分钟劝解被解救。其间，他的举动造成塔吊所在工地停工，附近交通堵塞，两辆110警车和三辆派出所的车一直“陪”在现场，两辆119救险车更是从大老远赶过来的。鉴于其造成的恶劣影响，派出所对其进行了治安处罚。李某成为《通知》下发后首个因跳楼对公共秩序造成危害而受罚之人。

　　广州：处罚与否有争议

　　那么，广州目前有没有类似的规定呢？记者从法律界获悉，对跳楼者爬楼的举动，存在着赞成惩罚和反对惩罚两种观点，目前暂时没有相关法规，但如果其行为造成公共设施破坏，一样要接受惩罚。

　　反方：应人性化对待轻生行为

　　广州某律师事务所的刘律师认为，要爬上高楼需要相当大的决心，轻生者如果不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也不会闹到要去跳楼。“跳楼‘秀’这种说法是对轻生者的一种侮辱，谁闲着没事干会去爬那么高的地方？纵使他（她）提出要求也好，最终不跳也好，光是这种行为就可体现出他（她）所受到的巨大委屈。”

　　刘律师表示，威胁跳楼者大多是有苦却无处申诉的弱势群体，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目前没有也不应为这种走投无路的行为制定相关法规进行惩罚，应以人性化的社会公正性看待。他还说，如何保障这些弱势群体的合法利益才是杜绝此类现象发生的根本。

　　正方：破坏公共财产应受罚

　　市人大常委法制工作委员会陈副主任承认，目前广州在处罚这类行为的法规上还是一片空白，因为自杀属于个体对自己生命的决定权，虽然不提倡但在《刑法》里不属于犯罪。不过他认为，明显属于跳楼“秀”的行为，可以用相关法规如《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及其他法规予以规范。他还说，辨别其是否有自杀意向，最关键的是要看其提出的要求是否合法。

　　从扰乱公共秩序的角度出发，跳楼者对自己所造成的交通堵塞、影响店铺正常经营等要负责；从破坏公共财产的角度出发，跳楼者还要对自己所爬场所正常工作或运营中断负责，如爬高压电线杆要终止供电等情况。

　　市民：纵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应该

　　如今，记者在采访这些五花八门的事件时，早已听不到围观人群中传出惋惜和同情的声音，更多听到的却是诸如“肯定不会跳啦”、“真的想跳早就跳了，还用等那么久？”这样的讽刺评论。更有甚者，有不少人在跳楼者做欲跳却不跳的吓人举动时，开始大声起哄起来。5月20日记者在采访一宗跳楼事件时，身旁突然冒出一名姓甘的初中学生。这位甘同学对记者说：“你们也应该写一下这些人对社会造成的影响！看看他们对社会资源造成多大的浪费？要这么多人陪着一个人紧张兮兮的，我觉得纵使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应该！”

　　有关部门：影响其正常工作

　　记者采访了公安、消防和交警等部门，所有的部门都称拯救这些轻生人群确实是一种必须履行的责任，但他们也提出，轻生者们对社会资源造成了浪费，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各部门的正常工作。

　　交警部门主要在跳楼事件中负责疏散围观的人群，疏导被堵塞的交通。在接到报警后，他们会根据出事地点人口的疏密程度和交通状况调派不同的警力。有关工作人员称，在广州整体交通状况不是很好的状况下，要抽调部分警力去处理局部的交通堵塞，确实给工作带来不小的压力。

　　市消防局有关人员对频频出现的跳楼“秀”事件感到无可奈何，他称，每次消防部门都是在拯救工作中扮演重头戏，接到报警后一般要出动高空云梯车和抢险救援车各一部以及队员10多名，在紧急情况下还要铺设安全气垫。“有时真是感到没办法，看他（她）的表情就知道根本不会跳，但我们还是要把全套拯救措施做足，队员们既要充当调解员又要爬高拯救，真是又危险又辛苦。”

　　另外，公安部门和急救中心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公安部门称，除了要拯救跳楼者，他们还要时刻提防围观人群中出现的各种犯罪分子，尤其是小偷。而急救中心派出的大量人力物力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全程陪在左右，最后无功而返。

　　【结果】：以死相逼的口头协议无法律效力　解决问题还需依靠劳动保障部门

　　跳楼“秀”的扮演者们已经将跳楼作为一种要挟手段，但归根结底，这个群体还是在利益受到了损害之后才出此下策的。据统计，自去年8月至今年5月本报采访到的8起跳楼“秀”中，两起为家庭或感情纠纷，剩下6起全部为经济纠纷，其中以劳资纠纷最为显著。

　　广州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有关人士说，每年在广州发生的劳资纠纷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单位拖欠了当事人的工资，其中小部分人走投无路，便有可能想出跳楼这种比较极端的方式表达不满。

　　但有关人士强调，大部分情况并非绝对无法解决，而是由于被拖欠者不具备相关的法律知识保护自己，或者根本不知道该去哪个部门投诉。他还表示，那种聚众围堵马路，或是去政府门口拉横幅静坐示威等做法绝对不可取，更不用说会带来更大社会危害性的跳楼“秀”了。

　　那么，这些跳楼“秀”的行为人是否在被解救下来以后，所有的要求都如愿以偿了呢？答案是否定的。据了解，跳楼者在威胁要跳时所提出的要求多为不合理的过分要求，有时更达到了自己应得利益的数倍之多，而负责交涉的人员，无论是警方还是当事人的亲戚家属朋友，都会答应以满足跳楼者的要求，作为解救方法之一的口头协议，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效力。

　　另外，部分跳楼者还会要挟侵害其利益的对象，或是负责交涉的人员与其签订协议，以为可以在法律上保障其要求完全被满足。对此，人大常委法制工作委员会的陈副主任说，这种协议或者合同已经从根本上违反了民法中有关“签订合同或协议当事人双方意思自治”的原则，其中一方以生命相要挟逼迫另一方签订协议是不公平的，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得不到任何保障。相反，跳楼者如果危害了社会公共利益，还要被追究责任。记者在采访时曾见到，2003年12月9日爬上岗顶某酒店外脚手架的女子，在被解救下来后马上被带到了附近某派出所。

　　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有关人士建议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的群众，应当到单位所在地的劳动保障部门进行投诉，对于许多事先并没有与用人单位签订劳动合同的群众，只需提供可以证明自己曾在该单位工作过的证据即可。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会按事实情况予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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