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南交大艺术与传播学院挂牌仪式上，流沙河的“坟墓”故事让学子瞪直了眼睛

　　说着地道的成都话，夹杂一些从很少还有人读的古书上引来的文言和成都口音的英文单词，讲的却不是诗歌而是“坟墓”里的故事。昨（16）日，73岁的诗人流沙河在西南交大艺术与传播学院的挂牌仪式上，进行了一场名叫《坟墓设计之人文内容》的讲座，500多名学子瞪直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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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河讲课声音轻柔如音乐

　　请你们安静，安静到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流沙河佝偻着上台，行走过程中一直笑着，认真地盯着地板，没有一丝脚步声；他的身材瘦长，脸上的褶皱松弛，但却泛着粉红的嫩色；气温29摄氏度，台下的姑娘小伙子们都是短袖夏衫，甚至露背装，但老人依然把长袖衬衣的领口、袖口都扣得严严实实。

　　（“请你们安静，安静到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西南交大艺术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徐伯初，向台下的学生们提出要求。）大厅里立即安静下来。

　　徐伯初之所以要让听众们安静到只有心脏的跳动声，因为，这个即将做演讲的老人已经73岁。（“沙河老师的声音很低很低，可能，你感觉得到他说话时发出的气流，但你不一定听得到他的声音；然而，当你用心去聆听时，你会感觉沙河老师的声音像轻柔的音乐———请大家欣赏音乐！”徐说。）

　　面对坟墓你要学会聆听

　　我似乎听到两万七千个阵亡的将士，在讲述他们的故事：恐惧，勇气，战斗，流血，死亡……

　　“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站在那一片排得整整齐齐的坟墓中间，大地碧绿，斜阳的光从刻在大理石墓碑上的十字架上反射———那些墓碑一圈一圈，整整两万七千个，排成一组同心圆，我就站在那里，读着墓碑上的一个个名字，心里无法不涌起一种肃穆，我似乎听到两万七千个阵亡的将士，在讲述他们的故事：恐惧，勇气，战斗，流血，死亡……”

　　诗人为何关注“坟墓”？回忆起上世纪80年代一次在菲律宾参观一个二战阵亡战士墓园的情形，流沙河似乎又回到马尼拉南郊，有风吹林梢，有树叶咯吱飘落；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老人脸上的粉红褶皱在颤抖。

　　这一次感动，让老人念念不忘，各处的坟墓成了老人经常阅读的一本本书，他抬起头，在教室里慢慢扫一遍，告诉学生们：面对一座坟墓，你要有一只会聆听的耳朵，坟墓会说话。

　　老人的“读书笔记”之一，就是这次《坟墓设计之人文内容》的演讲。

　　在坟墓里你可读到哲学

　　秦始皇的坟墓，还可以看到一个个衙门，他老人家以为埋在地下后，还可以办公哩!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可是，这个土馒头里面有哲学。

　　“中国古代的坟墓，上面覆盖简单的黄土，墓里的内容却极尽所能，富人有金缕玉衣，穷人也要陪葬几只碗，没有人死后灵魂与肉体的分离的概念，他们认为，人死后要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秦始皇的坟墓，我们可以看到殉葬的美女，可以看到日月星辰……还可以看到一个个衙门，他老人家以为埋在地下后，还可以办公哩!”

　　“而古埃及的金字塔，你可以看到掏去内脏的木乃伊，可是却找不到世俗生活的碗啊筷啊等陪葬品，因为，他们相信，人有灵魂，人死后灵肉分离，肉体留下，灵魂飞上天了。金字塔有一个尖顶，那是因为人们相信，顺着这个尖顶，灵魂像鸟一样飞升……”

　　学生发问您的坟墓什么样

　　老人笑笑，粉红的褶皱展开，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讲了那么多坟墓，那您老为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坟墓呢？

　　庄子，你们都知道的，在他将死时，学生们在他床头开会，哎哟，我们的老师是伟大思想家，伟大文学家，我们一定要把他埋得巴巴适适。这时，庄子笑了：小子愚钝，小子愚钝，老头我天地作棺材，日月星辰都是老头我睡在棺材里把玩的珍珠，你说我还要做什么棺材。学生们发话了：老师，不要棺材，您不怕乌鸦吃了你吗？庄子摇头：你们这些毛孩子哟，把我埋在土里，我不是一样要被蚂蚁吃吗，何必厚蚂蚁而薄乌鸦？

　　讲完这个故事，老人笑笑，“我是信仰庄子的。”

　　您老讲的故事够精彩，可是，您的坟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老人笑笑，粉红的褶皱展开，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早报记者罗巨浪胡泽文摄影韩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