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出日期：2004年6月17日

　　内容简介：今年3月的四川省资阳市和内江市等地因为当地世代饮用的水源沱江受到了严重的工业污染，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上亿元。因为事隔2个月后的今年5月，沱江再次受到了污染。据调查，这次的污染源来自东方红造纸厂。但厂方坚决予以否认，并称厂里排出的废水全部达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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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今年3月的四川省资阳市和内江市等地因为当地世代饮用的水源沱江受到了严重的工业污染，政府被迫停止了自来水的供给，而通过消防车从外地运水提供给居民长达26天，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上亿元。因此，造成污染的单位和人员都被追究了责任。这次水污染事件可谓是空前但却不是绝后，因为事隔2个月后的今年5月，沱江再次受到了污染。这次是什么样的污染程度，又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今日说法》栏目派出了记者到当地进行调查。

　　在刚刚过去的五一黄金周，来四川省资中县境内的沱江到这里的游人面队着山川河流不是赏心悦目，而是因为这里发生的一些现象而感到恐惧：整个河面不是清澈见底，而是流淌着像墨汁一样的黑水，

　　沱江是长江的一条重要支流，全长634公里，流域面积2.78平方公里，占四川省总面积的6%，被四川人誉为母亲河。然而5月2日，在资中县的人们却看到整条河流是黑浪滚滚并且伴送着腥臭的气味，水中的鱼儿也拼命的冲到水面张开嘴巴呼吸。

　　随着鱼的漂浮并且死亡，环保局和鱼政局的人员立即赶往现场对河水进行检测分析，发现水底几乎没有了一丝氧气。通常，下雨涨水也会将河底污泥躁动，使得水质浑浊，导致水中的溶解氧降低，而当地之前确实也有过下雨涨水的情况。但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5月3日，状况丝毫没有好转，从上游流下来的河水更黑了，气味更浓了，溶解氧更是低到了极点。

　　之前还是零星的看见死鱼的现象，而这时江中的鱼开始大量的死亡，其中最大的鱼重达35斤，其情景让人惊恐不安瞠目结舌。

　　这个时候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江水对人体有什么危害，纷纷下水去捞鱼。可是往岸上扔鱼的人第二天就发现被污染的江水对皮肤有腐蚀的作用，腿上起了很多小疙瘩，奇养无比。此时，所有的人都能肯定江水是受到了污染而变质导致鱼死亡，江中的鱼有些是野生的，有些是渔民养殖的，一些养殖户开始想办法控制再死鱼，尽量减少损失。但是，当渔民将还没有死的鱼放进清水里时，才发现鱼已经中毒，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李炳元是当地最大的养殖户，承包了25公里长的沱江用于养殖，恰恰这一次的死鱼现象就集中在这一带，眼睁睁看着自己投资养殖一年即将捕捞上市的鱼死得到处都是，他简直要崩溃了。除了李炳元，还有一些小的养殖户同样遭受到了损失，据县渔政局的人说这次污染给他们造成的损失高达355万元。可是，关于损失的数额资中县渔政局比省渔政局的统计高出了3倍左右，据省渔政部门的估算大概是80多万。

　　究竟污染造成的渔业损失是80多万还是355万左右，记者无从确定，因为死鱼到处散落，就连遭受损失的养殖户自己也很难统计。这次的死鱼现象主要发生在5月3号，因此被确定为503水污染事件，而四川省政府对事件也相当重视。然而，污染究竟是由谁造成的 目前还不清楚，有待追查。

　　由渔政、环保等部门组成的调查组，顺着沱江往上游查找肇事者。首先来到了自来水厂 了解到，在5月1号中午，也就是资中县被污染的前一天，污水就已经从这里经过并且将饮用水源污染。自来水厂停水一天，等污水过去之后才向居民继续供水，这说明污水源还在上游。调查组又逆流而上来到了一个发电站，得知污水也经过了这里。

　　继续逆流而上，调查组又走访了2个发电站，都有污水流过的现象，越往上去，污水流经的时间就越早。通过调查确定，污染源来自于上游，不在资中县境内。资中县属于内江市 如果再往上游去，那就属于另一个城市眉山市，调查组的追查行动暂告段落。

　　按照相关规定，跨区域的污染事件须由上级单位进行调查。于是由四川省环保、渔政等部门和先前的调查组共同前往眉山市展开调查并且很快确定了范围，污染现象是以眉山市的仁寿县为分界线，它上游的水域没有发生污染，而是出现在下游。据此可以判断，污染源必定是在仁寿县。

　　仁寿县有人口160万，是一个工业县，有多家造纸、化肥等产生污染的工厂，那么这大大小小的几十家排污企业当中，究竟那一家才是造成事件的污染源呢？有关部门推测，江水发黑可能是因为造纸厂排放了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水、纸黑液。有关人员介绍，污染江水的污染物主要是COD，这种物质大量消耗水中的溶解氧导致鱼缺氧死亡，而产生COD的企业主要是造纸厂。范围又缩小了，目前仁寿县只有一家东方红造纸厂。

　　东方红纸厂自从建成以来到现在有27年了，目前有600多名工人，在仁寿县属于大型企业，目前的资产大概在6000万以上，年生产能力在1.8万吨以上。可是，无论面对调查组还是记者采访，厂长都是斩钉截铁地否认是造纸厂直接排放了纸黑液导致沱江被污染。除了厂长的否认，工人们也对造纸厂污染了沱江的说法忿忿不平，他们认为这纯属于无稽之谈。

　　厂方介绍，造纸厂对于会造成环境污染的纸黑液进行处理之后可以提取出化工产品，变废为宝。厂方接着说，纸黑液在提取了化工产品之后，污染的程度就降低了很多，再流到投资上千万元的污水处理厂，又经过两道净化工序过后达到国家排放标准的废水才由这个水沟流向厂外。

　　参观和了解了整套污水处理系统之后，先前关于东方红造纸厂是污染源的说法不免让人怀疑，但如果不是的话又会是谁呢？这时候，厂方向记者提供了一个线索，另外一个造纸厂直接排放将污水排入沱江。这个造纸厂是在东方红造纸厂下游很远的地方，已经不在仁寿县了，而是在污染损失严重的资中县境内，距离大规模死鱼的地点也更近了。

　　究竟是哪家造纸厂造成的污染 记者拿着照片向省环保局了解情况。省环保局在看完照片后介绍，这个造纸厂曾经被关闭过一次，暗地里又再偷偷生产，但是它的生产工艺不属于污染严重的类型，而且其年产量只有0.4吨，相当于东方红造纸厂的五分之一。

　　因为小纸厂不会造成沱江严重的污染,而附近再没有其他的大型或小型的造纸厂，污染源的嫌疑又回到了东方红造纸厂。记者注意到在通往厂外的排水沟上有一个环境检测室，主要是对厂家的COD分流量进行监测。工作人员说，从水沟排到厂外的废水都会经过检测室， 同时所记录的数据也能反映出废水是否超标排放，记者想要查看5月1号前后的数据，检测人员说因为设备检修升级等原因，之前的数据都没有保存。这就意味着造纸厂在5月1号前后排放的工业废水是否达标，是否对沱江造成污染就无从查起。

　　记者站在高处向外张望，废水经水沟流到厂外之后淤积在了一个漆黑的大水潭里，跟水沟里正在流淌的废水比较，在颜色上有明显的区别。记者了解到，工厂排出的废水经过这个积水潭后最终都将排入沱江，长约1.5公里，宽约10米，容量约12万立方，相当于造纸厂2天排放的废水。厂家人员声明这些污水全部达标，但是记者凭直观的感觉不是很确定，于是将把提取的水样提交有关部门进行检验。

　　主持人：我们今天请到演播室的嘉宾是中国政法大学的马燕教授。马教授，刚才我们也听到了有关的负责人说了一句话，说是谁污染谁就因该负责任，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污染已经跨区域了，被污染的和可能的污染源已经不属于一个管辖范围了，这种不知道谁污染，不知道怎么造成污染这种情况，当地的老百姓怎么办？

　　马燕：作为老百姓来讲，他首先可以找环保部门，环保局也可以对它管辖范围内的企业共同排查，或者跟它邻近的地区的环保部门进行协商，大家分工对各自管辖区域内的企业进行排查。按照环保部门的排查，如果没什么结果的话老百姓也可以有一种办法，就是上法院起诉，只要具备了损害事实，他可以就导致他受到损失的企业作为被告向法院起诉。

　　主持人：因为污染而死鱼的现象一年是一到两次，只不过以前没有这么大规模，但他们担心污染是一个比较专业化的问题，涉及到检测等等，如果让老百姓去证明真的是有难度。

　　马燕：所以在环境诉讼中，一般我们国家和很其它很多国家都采取了举证责任倒置的这种办法，作为渔民来讲他只要证明这个鱼是非养殖不当或者其它的原因造成的，他就可以认为这个鱼是污染者所造成的。至于说污染者他要排除他自己的这种责任，它必须是要证明不是第三人的过错造成的，或者不是渔民自身的原因造成的。也就是可能造成污染的这一方它要证明不是我，如果他要是不能证明不是他，我们就可以推断为是他造成的。

　　主持人：现在是不是这家东方红造纸厂，我们的记者还没有给出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假设真的是它导致这次这么大面积这么严重的污染的话，厂里面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相关的人员需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马燕：它首先要承担的是违法排放的责任，环保部门可以给予行政处罚，政府部门可以让它限期治理甚至说让它停产，如果说沱江的污染就是它造成的，它将要承担这个污染所造成的所有损失，包括直接的和间接的损失。如果造成了严重污染情节的话就构成了刑事犯罪，将要追究这个企业法定代表人以及具体行为人的责任。

　　主持人：在民间有这么一个顺口溜说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洗衣灌溉，70年代水质变坏，80年代鱼虾绝代，90年代没人再洗马桶盖。事实上这个顺口溜里面表现出来的幽默是黑色的，这是在江河流域生活的人看着自己生长的这条河流变黑、变脏、变臭之后所做出来的无奈的调侃。一切事实都告诉我们对于水质的治理是必需的，而且是刻不容缓的。现在据造纸厂的人说这个水已经达到了排放标准，那究竟这个水是不是达标，究竟这次污染是不是这家造纸厂造成的，在明天的节目当中我们将和您继续关注。

　　敬请关注《今日说法》播出时间：中央电视台一套12点3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