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年！头站村民头“枕”化武睡觉(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6月20日10:57 沈阳今报

工作人员将挖出的炮弹编号排列。

刘凤武老人深受毒气弹之害。

　　一排排编有序号的出土炮弹仿佛是一连串的惊叹号，面对侵华日军留下的这些战后“余孽”，习惯以和平进行思考的中国人又一次震惊了。头站村，近一个月来历史与现实不断在这里重叠。

　　中日双方的专家们不仅就这里的日遗化武进行着挖掘与回收，他们的作业更向热爱和平的人们昭示着：战争——人类不能承受其重！负责任的反思就是切实地医治战争给人类带来的身心创伤。

　　头站村59年的日遗化武历史，无疑预示着普通民众对一场侵略战争的消化能力是那么的力不从心，更多的工作还需要在中日两国政府之间展开。特派记者李中良／文特约记者雪心／摄挖掘现场：历史与现实的重叠

　　昨天9时15分，昂昂溪区头站村。与前日下午允许记者进入警戒线内采访的“热闹”相比，第三天的挖掘工作显得平静了许多，偶尔有少数挂着“特种专用车”牌子的车辆，带着一路的灰尘驶向警戒区。

　　记者站在村头的制高点向警戒区里眺望，一切仍在有序地进行：穿着蓝色防化服的警卫人员坚守在各自的岗位；绿色着装的中方挖掘人员不时地往外搬运残土；白色着装的日方人员往来于休息室与挖掘区之间；每隔20分钟，一批挖掘人员撤回休息室，另一批人员换岗进入现场。

　　昨天下午，一位中方专家在警戒线附近向记者表示，目前挖掘工作进展顺利，预期可能发生的危险因素均被克服了。他保守地估计，按此回收速度，至少有500多枚炮弹将被陆续挖掘出土。

　　专家透露，多数炮弹集中在长宽各两米，深0.6米的范围内。此次回收将不对炮弹的生化性质进行鉴别与细分，所以现在无法准确地给它们定性。目前，警戒区内其余的10户人家已经证实没有炮弹，而整个回收工作预计10日内结束。

　　据这位中方专家介绍，头站村距侵华日军“516”生化军工厂非常近。这些生化炮弹很有可能是日军在一次军事演习时遗留下来的。

　　关于炮弹的“态度变化脉络”

　　“从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开始，我们村就陆续发现很多炮弹。”73岁的张海亭老人认为，那个年代的头站村随时随地都能找到炮弹，它们大都裸露于地表或埋藏得很浅。

　　“其实董立彦在这次大挖掘之前没多久，就在自家院里发现过炮弹。”村支书梁忠对记者表示，当时董立彦采取了回避的行为，他把那几枚炮弹又重新找个地方，埋掉了。

　　“自从去年‘8·4’毒气事件后，村民对炮弹的恐惧心理提高了很多，这在以前是不多见的。”这位当过30多年村干部的六旬老人，把村民对炮弹的态度变化用这样一句话予以概括。

　　抗战胜利至上个世纪50年代初，村民们常常把日军战败遗留下来的炮弹当作战利品来玩。“那时的年轻人经常玩的一个游戏是，把炮弹一头用绳子绑在树干上，另一头用长一点的绳子使劲拉。悬挂在半空的炮弹就会引爆但伤不到人。”由于战争刚刚结束，这些被当作“臭子儿”的炮弹，在头站村人的脑海里是没有危险的。

　　1954年左右，头站村的村民们发现这些“没有危险”的炮弹还有很多用途。开始时，村民们用它们当门橛子或垫柴禾垛；后来由于大兴炼铁之风，炮弹大部分被拆解。弹头前面的铜箍拆下后卖铜；弹身铁皮用做炼铁原料。

　　当时，熟悉拆弹技术的村民被视作手艺人，颇受尊敬。直到人们发现摇晃炮弹时，里面有液体流动，而且这种液体一旦溢出，就能变成沾哪哪烂的“坏水”，拆弹卖铁之人便越来越少。而刘凤武的典型例子，很快将人们对炮弹的认识上升为恐惧。刘凤武：我被“坏水”腐蚀了48年

　　日遗化武究竟危害有多大？刘凤武永远忘不了48年前的那一幕：

　　头站村东边的大水泡子边，荒芜寂寥。25岁的刘凤武肩扛锄头离开自己的田地，回家吃午饭。没走多远，他突然站住，用脚踢起一个长约35厘米、直径8厘米左右的“铁疙瘩”。刘凤武晃了晃手中的炮弹，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好像有水。他找来了一根铁丝，开始抠炮弹的尾部。这时，刘凤武绝对没有想到，他的命运会在数十秒后随着“哧”的一声而彻底改变。刘凤武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当时不如死了！”刘凤武向记者说。他不但没有把“铁疙瘩”换成“银子”，反而为此险些送了性命。那时家穷，为了治疗刘凤武的病，年轻善良的妻子变卖家产为丈夫治病。命保住了，刘凤武却落下了满身伤痕：从右肩膀到双膝盖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斑点；右眼缩小，几近失明；双手也是大片的伤痕。

　　刘凤武的老伴告诉记者：每逢阴天下雨，老头就坐不住，满屋子里乱转，两只手不停地挠着身子。老伴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把伤疤挠破而感染？

　　据了解，像刘凤武这样遭遇不幸的人在头站村还有很多。而因“坏水”丧命的也不乏其人。73岁的刘凤武是目前头站村惟一一位尚在的遭遇日遗化武伤害的村民。

　　中日筹建销毁化学武器的工厂

　　1960年前后，头站村视已生满铁锈的炮弹为公敌。在上级政府的领导下，头站村村民自发地将发现的所有炮弹运至距村2.5公里之外的青沙沟，用火集中引爆、烧毁。炮弹为不祥之物的观念深入民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但凡发现炮弹，人们或报之政府，或将其运至荒郊挖坑深埋。

　　从那之后，头站村作为“炮弹村”整整沉寂了20余年。地表能找到的炮弹基本消失了，然而人们哪里会想到，真正的威胁来自那些地下那些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生化炮弹。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随着土地承包到户的深入，村民对土地的热情与翻建新房的浪潮逐渐高涨，这些“魔鬼”也在刺眼的阳光下慢慢苏醒。

　　但对炮弹沉寂多年的防患意识却没有及时苏醒，多数年轻人对出土的炮弹不以为意。这根麻木的神经持续了20年，其间各种关于炮弹的复杂行为相继发生。刘凤武痛心疾首的警告被后生们嗤之以鼻，直到2003年发生“8·4”事件。

　　这一轮由董立彦引发的大挖掘，使头站村的上空再次出现阴霾。“现在，大家都担心院子地底下埋了炮弹。都渴望中日专家到他们家去清查一番。”梁忠最后向记者说。

　　在董立彦的女儿家，记者见到他7岁的小外孙女谭颖。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闪烁着聪颖的眼睛告诉记者：“我不怕炮弹。”女孩天真的话语引来父亲谭哲元一阵责备。“她什么也不懂，当然啥也不怕了。”董立彦老伴朴实的话道出一个道理，“她哪里知道这些炮弹能要人命啊。很多比她还大的小学生都不知道打仗是咋回事呢。”

　　据记者获悉，一个由日方出资、中日双方合建的可以大批量集中销毁化学武器的工厂，正在紧急筹划中。“也许过不了多久，头站村真的会变成一方净土。”作为村治保主任的谭哲元无限期待地展望着家园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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