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赴吉林搜寻间谍遗骸 50年尘封往事终挖掘

　　晨报特派记者 杜琛 吉林延吉报道

　　一大早，80岁的王祥志来到吉林省安图县三道乡长白山脚下一个叫羊房子的山岭。这是他第8次来到这个地方。52年前，他在这里亲眼目睹了美军间谍飞机被击落的一幕，5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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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今天，他陪同美国的8名军方人员一同寻找当年的遗骸--被击毙间谍的完整尸骨。“把它们带回美国，让人们不要淡忘那段历史。”参与寻找的美国军战俘、战斗失踪人员联合调查司令部(JPAC)成员詹尼斯说。

　　关于这次寻找的意义，美联社这样评价：“在美国政府劝说中国协同寻找二战、冷战以及朝鲜战争期间美国失踪人员的努力中，这无异于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这也是中国首次批准与冷战事件有关的搜寻遗骸行动。”

　　一次非同寻常的寻找

　　寻找工作进入了第14天。早上7点，美方的发掘人员就从50里外的住地出发赶往这里，他们一直要工作到下午4点，中间只有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初步估计，这次发掘工作要持续到6月28日。

　　发掘地被一条小溪蜿蜒环抱，悄悄隐秘在山丘旁一片丛林之中。“一切都面目全非啦。”再一次站在当年事发地点，王祥志抓着拐杖艰难地靠近现场旁一棵参天大树禁不住感慨，1952年，美军C—47飞机在上空寻找被美国中央情报局空投到中国的间谍李英军，这里还是一处杂草疯长的荒芜山岭，很少能看见大树。他指了指附近一块正在被发掘的现场，“如果没有记错，两名被击毙的间谍尸体就掩埋在那里。”

　　老人清晰地记得，1952年10月29日夜，当间谍飞机落入解放军早已设下的火力网后，飞机被击落，驾驶员罗伯特·斯诺迪和诺曼·施瓦茨被当场击毙，间谍约翰·托马斯·唐奈和理查得·乔治·费克图被抓获，后来这两人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军事审判庭分别判处无期徒刑和20年有期徒刑，但都在70年代初被提前释放。

　　经过连日来的不断寻找，工作组已经发现了两颗牙，一颗子弹、一块手表，和一支自动铅笔及一些飞机碎片。

　　“目前看来，寻找效率还是非常高的，但能否找到尸骨就不好说。”一名美国发掘人员告诉记者，“我们会做最大的努力，但始终抱着最坏的打算。”

　　两年前，美国军方人员也曾来此寻找过，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寻找推进步骤

　　此次寻找可谓兴师动众，光寻找工具就装载了两大卡车，而且专门雇佣了35名林场的工人。发掘人员确定了一个大约400平方米的寻找现场，并用带着红绳的木楔围成一个大圈子。整个寻找工作都是按照他们事先制定的计划有序推进。

　　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美方发掘人向记者讲述了整个搜索流程。流程共分五步：确定有价值的线索；通过谈判获得入境调查的许可；实地勘测，尽可能搜集第一手线索，为后面发掘工作做必要准备；发掘；运回美国进行技术鉴定。

　　发掘小组通常由队长、有安置遗体经验的军官和一名专门负责技术方面的法医人类学家组成的三人核心领导；队中通常包括语言、法医摄像、生命支援、爆炸物、登山、通讯等方面的专家。

　　其中的人类学家负责指导整个发掘工作，就像“侦探在监视犯罪场所”一样。其他专家也各司其职：比如爆炸物专家负责寻找被掩埋的金属物，生命支援专家分析搜索地区的生命支援迹象……他们也通常会雇佣当地人协助发掘工作。

　　发掘工作一般按照标准的田野考古方法展开，发掘人员通常将发掘地划成一个个小格子，其中的每一寸土地都要用金属网筛来筛，以便发掘人员不会漏过任何有关遗体、残骸或个人物品的蛛丝马迹。

　　“如果到这个月底，还没有找到尸骨，我们将重新确定地点，继续寻找。”一名美方人员向晨报记者透露。

　　尘封了半个世纪的间谍记忆

　　提前诱敌深入

　　中午，一只山鹰在发掘地上空回旋，突然斜着直插而下划过地面。王祥志一动不动地挺着腰板，深邃的眸子盯着山鹰，紫铜色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那是一场漂亮的诱敌深入之战。”王祥志说，1952年10月份，当时的安图县公安局长亲自带人在这一片抓特务，身为一名民兵成员的他也跟着上了山。

　　在这个叫羊房子的地方，几个刚从草洞中钻出的特务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其他特务撒腿就跑，只有一个人因为正在发电报，耳朵上戴着耳迈，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发觉公安人员。于是，公安局长从容地走上前去，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这名特务就是“李军英”，是美国空投过来的间谍。

　　为了抓到更大的头目，公安人员决定用他来诱敌上钩。让他发电报给美方，诱使美方的飞机降落在羊房子。于是，李军英发电报给美方说，他们现在的地点很安全，而且他们没有过冬的衣物和食物了，希望供给。美方答应了，并将日期定在10月2日。

　　随后，当地解放军开始进入临战状态，为了万无一失地将前来的敌机击落，他们每天晚上他们都在周围的山头上进行高射演练。

　　间谍飞机到来的当天晚上，400名解放军拖着几百架高射机关枪，排成了7华里长的战线，悄悄潜伏进山里，每人身旁都用一堆柴草作掩体。为了不引起敌机的注意，解放军还将棉大衣反过来穿，而且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浇了很多水，以免意外起火。

　　王祥志等民兵被分配的任务是隐蔽群众。晚上6点，他们开始挨户做工作，要求每家每户都不允许点灯，以免敌人警觉，还特别嘱咐，所有的窗户都要用棉被遮挡起来。

　　晚上11点开始，所有人轻声敛息，等待着一场响彻云霄的较量。

　　3分钟敌机被击落

　　晚上12点多，美方发来电报说飞机已经入境，电报员按照指示，让美方飞机靠近羊房子降落。随后，我方一名假扮成被擒特务李军英的战士，出现在间谍飞机即将降落的地方。

　　几十分钟后，1架无国籍标志的神秘飞机偷偷地在羊房子上空低低地盘旋，我防空指挥部通过被俘间谍报务员的电台联系，确认该机后立即命令点燃电报员与美方说好的3处信号火堆。

　　经过一番反复，飞机终于飞到信号火堆上方，并开始按照地面电台的指示减慢速度，减低高度。接着，投下了个大大的降落伞，上面挂着枪支和食品，还有空取间谍李军英的地面空取器和两封美国间谍头子给特务的指令书，然后暂时飞离现场。指令书上说，“今晚空取李军英将进行三次，；一次试取；二次系取；如不成功，再取一次。全部空取工作，不超过半小时”的空取方案。

　　就在敌机准备要用空取器挂住地面空取器的那一刻，指挥部立即发出“开火”的命令！几百名高射炮射手一齐开火，万弹齐发，射向间谍飞机。

　　短短3分钟，敌机就象一只无头苍蝇，嗡嗡乱叫，高飞不起，朝树梢上乱撞。拖着粗长的烟火，在离空中500米以外的地方，撞断了一棵大树的枝桠后，一头扎在雪地里。这时，预先埋伏的捕特队员和扑火队员从四面八方奔向坠落敌机。只见，机头将雪地撞成了一个深坑，机身已经粉碎，布满了弹坑，只剩下了尾部和一个机内的厕所。

　　飞机内的两名飞行员已经死亡，人们把他们的尸体从飞机内挪出，就地掩埋。虽然间谍约翰·托马斯·唐奈和理查得·乔治·费克图迅疾跳伞逃过一劫，但迅疾被附近的解放军抓获。

　　抓捕特务的年代

　　王祥志老人介绍，当时该地区的特务很多，但是开始的时候他们对本地特务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1952年中秋节前后，一名叫陆殿友(谐音)的农民上山寻找人参，他带了5斤小米上了山，在山上，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他，“我很饿。”并要买下他的所有小米，陆殿友把他的小米全部卖给了那个人。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殿友把那个人带回家，并藏在自家的菜窖里。过了几天，被陆殿友藏起来的人就暴露了身份，被公安部门抓走，大家这才知道，那人是特务。据这个特务交待，山上还有很多特务。“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民兵带着三八枪，开始大面积搜山，寻找特务。”王祥志说。

　　10月份的时候，王祥志等民兵被派到特务生活的山上搭窝棚，准备蹲坑等候特务出现。

　　“这一招还真有效，我们民兵就亲自抓捕了三名特务，击毙了其中一名特务。”老人激动地回忆。

　　80岁了，当年抓捕间谍的情景依然被王祥志清晰地记忆着，这些间谍都是被那个叫唐奈的大间谍培训的，唐奈是美国间谍机关中央情报局成员，以前在日本茅崎附近的秘密营房工作，专门训练特务和对中国进行空投特务的任务。教地下特务作战如何建立交通线、如何在交通线上刺探情报等等。

　　“但现在，当地却很少有人记得那段历史，除了我们几个还健在的老民兵。”想到这些王祥志老人有些难过，“其实，当年抓捕间谍同样是一次伟大的战斗，也是在保卫我们新中国胜利的果实，尤其抓到的那个唐奈，他通过飞机侦察、投放特务的间谍方式，几乎代表着美国对华间谍活动的一个时代，我们不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