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怿文傅丕毅

　　    法治社会的基本特征是每个公民的合法权益都能得到保护。

　　    我们赞赏毛荣中十年如一日，免费为民工讨公道的义举，我们更期盼能有一个健全的法律救助体系，让每一个公民都“用”得起法律。因为毛荣中现象的产生，除了他个人“铁肩担道义”的侠义情怀外，另一个更重要的社会原因是：目前法律对处于社会底层的民工而言仍然是件“奢侈品”。

　　    手机每天都是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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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荣中1989年高中毕业，1993年7月从四川安岳老家来到绍兴。1994年底开始做小包工头。1996年从绍兴建工中专毕业，取得了施工资质，拉起了一支四五十人的建筑工程队，并在绍兴市郊开了一家小饭馆。毛荣中在绍兴当地颇有名气，这名气来自他的另一项事业——帮民工讨工钱、打维权官司。许多人都称他为“民工的民间代言人”。

　　    笔者见到毛荣中的那天，他刚从浙江绍兴市郊匆匆赶来。那儿的一家私营企业里有六位民工没有拿到工资，他一大早便赶过去了解情况。当笔者跟随他来到“办公室”——当地一家法律服务所为其免费提供的工作场所时，办公室里又有几位民工模样的人在等着。毛荣中没顾得上喝水，便打开自己的电脑，耐心地记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并不时询问细节。

　　    “每天大概要接待多少前来求助的民工？”笔者问毛荣中。“我自己也说不清，反正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每天从早上8点开始，手机就成为热线。”毛荣中递给笔者一张纸，“这是我这个星期的工作安排表。”笔者看到，这张纸上详细记录了每天该去哪里，处理什么事，写得密密麻麻，从星期一到星期天都排得满满的。

　　    偶然走上义务维权路

　　    “走上为民工维权这条路，其实很偶然。”毛荣中回忆道。1994年，毛荣中的一个工友因为交通意外去世，肇事方却不愿承担任何责任。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践踏了，毛荣中觉得很揪心。他在政府各个职能部门来回奔波了三四个月，肇事方总算答应给一定的赔偿。在这之后的另一件事给毛荣中更大的触动。

　　    1995年中秋节那天，毛荣中大哥所在的印染厂发生机器爆炸，造成一死一伤，毛荣中的大哥被严重烧伤，生命垂危。为了大哥的治疗费用及工伤赔偿，毛荣中奔走于各个部门，但是都得不到合理的解决。老板提出给毛家3万元私了，但毛荣中不同意，凭着一股“认死理”的劲儿，最后老板赔了他哥哥7.6万元。“如果不是这两件事，也许我现在会一门心思包工程、开饭店，不会管这些‘闲事’。”毛荣中颇有感慨，“民工生活太艰难了，真的太艰难了。”

　　    之后，他的四川老乡碰到拖欠工资、因工受伤的事，纷纷上门找他，毛荣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最初主要是老乡，后来其他省份的民工也知道我的名字了，也来找我，于是我就开始帮民工跑腿，帮他们打官司，义务替他们维权。”毛荣中说。

　　    辛酸苦辣味自知

　　    在接受笔者采访时，毛荣中动情地说：“我不是动辄打官司，我是先说理，再说情，最后才讲法，可是，‘维权’路真的不好走。”就在半个月前，两名安徽民工找到了毛荣中。他们在一家私营服装企业打工，为了赶进度，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这两个不到20岁的民工实在无法承受超负荷的工作，他们想和私营企业主解除劳动关系。但是老板不仅没有给他们工钱，还让他们归还去年年终奖，并扣留了两人的身份证和手机，强行夺走了他们身上仅有的200多元。

　　    毛荣中在得知情况的当天找到那个老板协商，但没有达成共识。第二天，当他领着两位民工再次找到老板时，老板一把撕掉了民工写给毛荣中的公民代理委托书，并扣下了毛荣中的身份证。

　　    随后这名老板叫进6个人，都是身形彪悍的汉子，趁他不备，老板从身后给了他重重一拳。“这种场面我也见惯了，不害怕！”毛荣中说，“我立即拨了110报警。”

　　    但让他失望的是，当地派出所在接到报警后，却没有出警。毛荣中则被6名大汉“押送”到当地镇政府。镇政府和派出所的领导委婉地劝他：“不要掺和了，这些事情让他们自己协商解决吧。”

　　    毛荣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运用合法合理的途径为民工维权，有什么错？我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为什么那些职能部门不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呢？为什么我们的工会、法律援助中心以及相关部门不能成为民工的真正代言人？为什么那么多民工兄弟更愿意来找我寻求帮助呢？”

　　    不怕恐吓愧疚家人

　　    在笔者采访他的前两天，他刚接到过恐吓电话。“我并不觉得现在做的事有多神圣，我只是想为民工出一口气，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支撑我走下去的最大动力。”由于毛荣中一心为民工维权，他的工程队和饭店现在都靠朋友管理，失去了“主心骨”，工程的技术、进度以及饭店的经营都受到影响。

　　    “我不后悔，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我的家人，我自己被威胁、恐吓，都无所谓，可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和孩子受到伤害。如果真有一天，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我就会离开绍兴，但希望有人接着干下去。”说起家事，毛荣中有点黯然，他的妻子已经不止一次哭着求他：“我们换个地方，换种活法吧……”

　　    （新华社供本报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