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记者陈铁文并摄 核心提示

　　北京郊区怀柔，有一个叫做梁振仕的人。从今年5月15日开始，他给村里的部分老人按月发放生活补助金，每人100元。此事经北京媒体报道后，外界对梁振仕议论纷纷。梁振仕为公益事业做奉献，是好善乐施还是另有所图，今报记者走近梁振仕，破解这位民间养老先行者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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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阻的另类公益事业

　　怀柔是北京的远郊区，梁振仕的家在怀柔区庙城镇霍各庄。霍各庄并不是个贫穷的村落，受京城经济发展的辐射影响，村里的土地很多被承包出去建了工厂，这也使得一些农民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年人。

　　记者在霍各庄里看见一些有着同样内容的告示：“凡本村1943年以前出生且没有任何收入的老人，在本月15日上午9点，带身份证到梁志家去领生活补助金。落款是梁振仕。告示日期标注的是6月。梁志是领生活补助金的老人之一，因为和梁振仕沾点亲，就被梁振仕委托发放生活补助金。

　　其实，第一次发放生活补助金是在5月15日，当时是梁志按照符合条件的老人名单逐户送去的。当时梁振仕曾想通过村里的广播发布发放生活补助金的消息，但被拒绝了，理由是换届选举前夕不宜做出此类行动。霍各庄的换届选举是在5月20日，而梁振仕连候选人都不是。

　　在第一次领取生活补助金的39人名单上，有3位老人没有摁手印。6月份的生活补助金刚刚发完，此次又有两人没领。梁志亲自登门去送，却被拒绝了，理由是“自己有儿有女的，拿人家钱花不好意思”。现在梁志担心，这种情况如果继续下去，将可能影响到其他确实需要帮助的老人也不再领取生活补助金。另类善举引发质疑对于梁振仕的另类善举，村里人议论纷纷。

　　一位正在阅读刊有梁振仕自费补助老人消息的报纸的梁姓人告诉记者，他觉得梁振仕能做出这样的事很了不起，因为据他的了解，梁不是那种一掷千金的人，“他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现在能拿出这笔钱来给老人确实有魄力”。

　　当然，批评声也不少，其中有说他出风头的，也有说他别有用心的，而引起最大争议的则是生活补助金的发放对象。梁现在发放的对象是超过60岁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老人，不论老人是否有子女赡养，但同时也排除了领取最低生活保障金和退休金的人。“领取退休金的人不给可以理解，退休金每个月毕竟要有几百块，可领取最低生活保障金的人也不给，就有点不尽人情了，一个月的最低生活保障金才60块钱。”说话的梁汝发老人今年81岁，每月领取400元退休金，不在梁振仕的补助范围之内。

　　梁汝发觉得梁振仕的生活补助金的发放对象存在问题，“村里的梁志敏卧病在床，老伴没有劳动能力，小儿子的智商又严重存在问题，一家四口中有3人领取低保。但梁振仕却没把钱给他们，而另外有些梁振仕给了钱的人，却用这钱来喝酒甚至是赌博。”

　　对于村里不同意梁振仕使用广播的事，梁汝发认为是政府不支持梁振仕的直接体现，“要正确，要好，广播还能不播？”对于梁振仕的做法，梁汝发总结为“有点邪道儿，俗话说，善财难舍嘛，要不然他能舍得花这个钱？”

　　梁志并不赞同梁汝发的观点，他88岁高龄的母亲和他一样领取着生活补助金，虽然花人家钱确实不好意思，可毕竟算人家给的，不是自己张嘴要的，而且也确实解决了生活中的很多实际困难。“把钱给谁都是个问题，吃东西还众口难调呢，何况是发钱给别人呢？”帮助老人另有所图？

　　在霍各庄，记者找到了没有领取生活补助金的梁敬林，他的衣着在同行列的老人中显得整洁。梁敬林的两个儿子分别在村委会和镇政府上班，一个女儿在财政部门工作。“没什么好说的，我有儿有女的，哪能拿人家钱呢？人家那钱也是一点一点赚回来的。”

　　村委会当初没有借给梁振仕广播用，是怎么考虑的呢？村支部副书记梁保卫给出的答案是：“当时正赶上村委会换届选举，时间比较敏感，镇里指示说暂时不宜宣传。”另外，村委会不支持梁振仕也是觉得他的补助对象不太妥当。

　　在霍各庄有78名60岁以上的老人，除去退休的4名老人和在村里担任联防、后勤的近20人，还有58名老人基本没有收入来源，其中虽然有七八户是低保户，但每人每月也就60元。但是，在梁振仕的名单中只有不到40人。“如果梁振仕给所有老人都发生活补助，也许村里就支持了；如果梁振仕不是以这种发钱的方式，以其他方式帮助老人解决困难，如出资建老年人活动中心，村里也可能就支持了。现在梁振仕这么做，村里感觉他目的不明，没办法出面支持。”于是，不支持不反对也就成了村委会对梁振仕发放生活补助的最终态度。

　　霍各庄不是个穷困村，村委会干部做起来很舒服，村干部对梁振仕有所顾忌在预料之中。而后来的事情更让他们对梁振仕不得不防，虽然梁振仕不是选举候选人，但仍在选举中取得了一定的票数。民间救助能走多远？梁振仕的出现是在记者调查的尾声阶段。

　　梁振仕所谓的木材厂，不过是借用一家工厂的围墙搭起的一座小棚房，里面甚至没有电视，虽然梁振仕长年住在这里。木材被整齐地堆放在路边。

　　梁振仕衣着很朴素，正在和儿子下棋。虽然负多胜少，但这是梁振仕为数不多的嗜好之一。在棋声中，梁振仕打开了话匣子。“每件新事物出现，总伴随着这样那样的声音。其实，我就是想去帮帮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别人说我帮助的对象有问题，我并不觉得，虽然有些人有儿有女，但哪有几个老人舍得下脸面张嘴向儿女要钱呢？”

　　梁振仕给老人发放生活补助的想法始于今年春节前，但一直没有得到妻子的支持。“自己不管白天黑夜赚来的钱给别人，我可是心疼。”他的妻子很坦诚。面对从来没和自己吵过架的妻子，梁振仕只好软磨硬泡，“咱就当没改革开放，就当做生意让人给坑了。”5月上旬，妻子终于想通了。

　　村委会对梁振仕有意见，梁振仕早有预料，因为在春节前他曾代表村民写过举报村委会有人贪污的材料。对于梁振仕另有所图的说法，他笑着回应道：“这些老人没钱没权的，我能求他们做什么事呢？”

　　梁振仕的善行能坚持多久，他自己心里也没谱：“能坚持到啥时候就坚持到啥时候，不能多给就少给。”梁振仕底气不足的原因在于近半个月来，木材生意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