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继国在法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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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缴的名人画作。

装满字画的５只樟木箱

　　位于著名的钱塘江杭州湾畔的浙江省海宁市，今年似乎显得不太安宁。2004年2月15日的一场大火造成40人死亡，两个月后，海宁市原市长张仁贵引咎辞职。而在此前的4月12日，海宁市原副市长马继国也因涉嫌受贿、滥用职权被检察机关依法决定逮捕。一时间，这个观潮胜地一片哗然。

　　7月13日，马继国一案在浙江省嘉兴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记者专程赶赴现场，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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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一案件的来龙去脉。

　　举报一个行贿人 牵出一个副市长

　　今年春节刚过，浙江省嘉兴市检察院反贪局就开始清理留存的举报线索，准备为新一年的反贪工作积累“弹药”。此时，一封举报海宁市中远房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宋光曙涉嫌犯罪的来信引起了检察官的注意。这个举报人已经连续多年多次举报宋光曙在批租土地中的违法犯罪行为，其中还涉及宋向一些领导干部行贿的情节。

　　检察官进一步了解到，宋光曙曾经担任海宁市建设局规划设计管理处主任，后任海宁市建设局下属的村镇房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在国有、集体企业转制的热潮中，此人以个人消费贷款的名义向银行贷款1000万元，买下了海宁村镇房产有限公司，后改名为中远房产有限公司。30多岁的宋光曙，是海宁的房产“大腕”之一。据群众反映，他和一些领导干部关系密切，不排除有贿赂交易的可能。

　　于是，检察官悄悄与这名举报人取得了联系。2月5日，嘉兴市检察院依法对宋光曙立案侦查。不久，宋被抓捕归案。

　　因为宋光曙知道自己身上担着重大干系，所以面对检察官的查问，他一直缄口不言。直到2月20日，他被异地羁押于桐乡市看守所时，才一下子慌了神，开始陆续交代其向海宁市副市长马继国行贿的事实。

　　3月29日上午，嘉兴市检察院对马继国一案正式立案侦查，马当天即被刑事拘留。

　　由于在马继国案发之前一个多月，宋光曙已经被检察机关羁押，风声传出，马忙不迭地向一些行贿人“退回”赃款赃物，以期逃脱罪责。所以，马继国案发后，检察官们火速前往上海、杭州、嘉兴、海宁等地追查证据。最后，检察机关共追缴马继国赃款106万元及数以百计、装满整整5个樟木箱的名人字画、古玩、瓷器等。

　　4月12日，马继国因涉嫌受贿、滥用职权被嘉兴市检察院宣布逮捕。一个月后，案件侦查终结。又过了一个月，马继国被起诉到了嘉兴市中级法院。

　　风雅乎？贪婪也

　　熟悉马继国的人都知道，他不喝酒、不抽烟，也不沾那些风骚女人的边，他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收藏名人字画、古玩和瓷器。

　　说起这些宝贝，马继国头头是道，聊起来就没个完。于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便看准了这个空子。

　　马继国本是个农民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当了老师，1981年通过招干考试进了海宁市农林局，接着又先后到海宁市农工部、海宁市政府办公室工作。1995年重回海宁市农林局任局长，1998年开始担任海宁市副市长。

　　在为官之前，作为老师的马继国就喜欢文学和历史，喜欢找一些字画搞点儿随意的小收藏。这本无可厚非，且因此还有了一份雅致的味道。但是，在进了机关，尤其在其官位逐级升高以后，这种情况就悄悄发生了变化。

　　海宁作为浙江省的经济发达地区，一直位居全国百强县之列。这里有很多精明强干的企业家，他们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推动着海宁经济的不断快速发展。但是，他们中间也有一些人善于察言观色，专门注意收集领导人的喜好，不惜手段为自己图谋私利。马继国的优雅爱好被他们盯住后，这些人很快就成了马的同道。表面看，他们一起淘古玩、赏字画，俨然一副雅士做派，其实，暗地里进行的却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权钱交易。

　　今年1月，马继国来到杭州南宋官窑研究所挑选了一批字画和10个官窑猴盆，总价值17万元。他把宋光曙从义乌叫到杭州，给了他几幅自己挑剩的字画，就让他把这17万元的账付了。记者在开庭当天看到了这批字画中的几幅，它们是张大千与齐白石的画作，以及赵朴初、启功的书法等。

　　去年12月，马继国约请海宁的另一位老板到西安去淘文物。结果在西安文物商店用1．2万元买了豆青双耳花斛和粉彩葫芦瓶各一个，全是这位老板“埋的单”。时隔不到一个月，马继国从中国美院的一个朋友处听说，慈溪一个古董商那里有好东西，就再次约上这个老板“同去看看”。结果，又以4．8万元的价格买了一只清朝康熙年间的嵌螺钿盘，当然又是这位老板付的钱。马继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曾为这位老板的运输公司在开拓业务方面出过力。

　　在嘉兴市检察院的储藏室里，记者看到了马继国专门存放字画、古玩的5只樟木箱，因为搜查时已经被密封，记者不得见其详。但是，边上摆放的各式瓷器、古玩还有三五十件。在被马继国珍藏的部分字画中，有何香凝、何家英、黄胄、程十发、范曾、陆俨少等很多名人、名家的作品。据嘉兴市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徐正明介绍，因为字画、古玩的价值难以确定，所以检察机关目前只是认定了部分行贿人付款购买的字画、古玩为贿赂物，总计28．6万元。其余的只能在鉴定评估价值后，作为违法所得予以收缴。

　　巴结马继国的“好处”

　　要了解宋光曙等人为什么急于巴结马继国，大方地为他出钱买字画，还要追溯到4年以前。

　　2000年7月，当时的海宁市村镇房产有限公司以3652万余元取得了硖石镇西寺桥商业中心旧城改造项目一期Ｃ地块的国有土地使用权，实施商品房开发，并与海宁市土地管理局签订了《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事后，该公司董事长宋光曙为追求商业利益的最大化，要求设计人员对原规划方案进行了大量修改。

　　当年9月，海宁市计划与经济委员会主持召开旧城改造项目初步设计会审会议，明确Ｃ地块因调整造成建筑面积增加，超出部分应补交土地出让金。

　　2002年4月，海宁市国土资源局在进行综合验收时发现，该地块商品房建筑面积超过了允许的最大建筑面积，便通知该公司补交土地出让金。宋光曙为了达到免交的目的，立即向土管局提交报告，借口因政府要求进行规划调整，造成建筑面积增加，加重了房屋积压，要求政府给予补偿。在宋光曙的全力运作下，海宁市建设局规划设计管理处主任马某签字表示同意，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市长马继国也违反程序，超越职权，签署了“同意”的意见，使国家财产遭受重大损失。

　　副市长的一个签字，使宋光曙少付了175万元土地出让金，宋光曙自然感激不尽。事后，除去给马继国支付了17万元文物款之外，在马继国2002年去南欧考察前，宋光曙还到马的办公室，给他送去1000元美金和1000元欧元作为路上花费，每年春节更是不忘送上一两千元的购物券以示“孝敬”。

　　其实，不是一个“老板”这样巴结马继国，在海宁，这样和马继国套近乎，后来成为所谓“朋友”的，至少有一打。记者从嘉兴市检察院的起诉书上看到，仅检察机关认定的就有11个在海宁小有名气的企业老板，先后41次向马继国贿赂钱物共计106万元。

　　像很多贿赂案件一样，行贿总是在领导出国、逢年过节等节骨眼儿上进行。马继国也没有例外。1999年，马继国到美国、加拿大考察，在行程中受贿2000元美金；次年到英国考察，马又收受同一个老板送的美金2000元；再过两年，马到德国考察，再次收下这个老板送的3000元美金；2003年到欧洲考察，马再次受贿2000元美金……至于每年的春节，这位副市长当然更是敞开腰包往里大收钱财。

　　马继国在法庭上坦然地说：“我和这些送钱的人都是朋友关系，大家都喜欢收藏字画、古玩，那完全是共同的爱好，我们之间是互相交流藏品的关系，都不是权钱交易，不是受贿。”

　　类似的话已经不知被多少贪官重复地说过。大凡领导干部受贿，总要辩称是朋友交往、是友情馈赠。殊不知，如果头上没有这顶“副市长”的帽子，手中没有握着人民赋予的权力，这些“老板朋友”谁会主动与他这般亲热？可见，马继国这个农民的儿子，已在投机钻营的商人面前昏了头脑，终于钻进了他们的圈套，成为腐败浊流中的又一个牺牲品。

　　马继国在看守所里写下的“自白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在看守所的日子里，我看见一位同室的人转所，只带着一条棉被、几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我就想，人真正需要的其实就这么多，最多再加上一份爱。人一旦失去了自由，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是最宝贵的啊。(本网记者岳耀勇 范跃红 通讯员叶伟耿)（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