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记者吕业辉房丽文／摄 核心提示

　　北票，因盛产煤炭而闻名。从1875年开采至今，已有129年的历史了，曾经为共和国的发展建设做出过重要贡献。塌陷，是几乎所有煤矿长期开采所不得不面对的后果。然而对北票地区的居民而言，还有比塌陷更令人心惊胆颤的“杀手”。几年来，这里的地下采空沉陷区（简称采陷区），从水井到灶台，开始有大量瓦斯气体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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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陷严重 地上裂缝纵横交错

　　7月14日清晨，天刚刚见亮，北票市台吉镇东台吉村的芦铁生（化名）习惯性地来到村子北侧的承包田里。

　　芦铁生的心思没在庄稼上，他所关心的是纵横在田间的几条大裂缝有没有继续延伸和拓宽。

　　“我们将这些大裂缝叫做巷道，很明显，这些都是挖煤造成的。”芦铁生一脸无奈。

　　最长的巷道有几公里长，而且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巷道生成，“说不定将谁家的房子撕裂。”

　　芦铁生的脚下，一条宽、深约2米，长不见两端的巷道横卧在那里，田间的土路就此中断。由于刚下过雨，巷道两侧直立的泥土不断下落，齐刷刷地，犹如刀切。

　　就在数天前，芦铁生的二儿子骑摩托车经过，由于对环境不熟悉，行至巷道前来不及停下，结果连人带车坠入巷道。

　　一位村妇告诉记者：“发现地里有裂缝了，就得及时填上，否则，牲口都不敢过。”

　　在芦铁生身后约2公里左右，一座十几米高的竖井矗立在那里，晨曦中，竖井好像是一座灯塔，引领北票人民走过百年。

　　虽然不是矿工，但芦铁生眼望竖井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得意。“想当年，北票的煤特别好烧，产量也多，台吉镇的竖井因此闻名。”

　　2001年，北票煤资源枯竭。同年，北票矿务局宣告破产。芦铁生不知道台吉镇的竖井会被炸掉，还是会被作为“文物”保留下来。

　　危险突生 灶台里面暗藏瓦斯

　　2001年，芦铁生经过批准，在东台吉村自家的地上盖起了四间平房。一家人正准备“从此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同年秋天，家人烧饭的时候突然从灶台口向外蹿出一股一扌乍长（方言，大拇指和中指完全张开时的距离。记者注）的蓝色火苗！

　　芦铁生很是奇怪，弄不清这股可以燃烧的气体究竟是什么。他停止添加柴火，等到灶膛内的余火燃尽后，这股蓝色的火苗还是不熄灭。

　　芦铁生随后准备利用另外一个灶台继续烧饭，然而，刚一点火，“砰”的一声，这个灶台里的火苗比那个灶台的还要大！

　　左邻右舍的居民闻讯过来看热闹，曾在井下工作过的矿工告诉芦铁生：“这就是瓦斯！”

　　芦铁生害怕了，他将这一情况报到了村委会。随后，村委会又上报到北票市采煤沉陷治理办公室（以下简称采陷办）。

　　据北票市采陷办主任邢学斌回忆，当时他们得到消息后，立即从沈阳请来相关专家，进行实地勘测，结果确定为瓦斯泄漏，芦铁生的房子被列为“险房”。

　　采陷办建议芦铁生全家搬离此房，并负责为其承担每月50元的租房费。

　　战战兢兢 一年四季都要开窗

　　这样的条件芦铁生无法接受，自己打拼了大半辈子，花5万多块钱盖的房子还没住上半年就要搬走，难道要租一辈子的房子吗？

　　记者在芦家见到了北票市采陷办准备和他们家签订的一份协议，内容大致是：乙方（指芦家）在签订合同5日内必须搬出，有出租行为的要立即终止合同，并在每月5到10日到所在行政区领取50元房租费。

　　邢学斌坦然：“暂时为芦铁生家租房子是惟一的办法，在农村，50元租房子足够了。不搬家，出现后果，只能他们自己承担。”

　　芦铁生还是没有搬走。后来，他逐渐找到了“窍门”，瓦斯气体的量不是很大，一般只是早晨烧火的时候才燃烧。

　　虽然火焰持续不断，但只要风大，火苗过不了一上午就会自灭，但另外的灶台则根本不敢使用。

　　但即便是找到了这样的规律，芦铁生也不敢大意，一年四季都要保证开一扇窗户睡觉，生怕一家老小出现意外。

　　芦铁生告诉记者，一个月以前，辽宁省的有关人员拿着仪器来到他们的村子，挨家挨户地对瓦斯泄漏情况进行勘察。在他家勘察的时候，仪器显示的数据是36。

　　这些人训斥芦铁生：你还敢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不要命啦？

　　悲剧上演瓦斯夺走5条人命

　　芦铁生家的灶台发生瓦斯泄漏并没有引起镇上村上其他百姓的重视，淳朴的人们以为灾难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村子里的住户几乎家家都有一眼水井，深的有二十七八米，浅的也有十三四米。水井每隔5年左右就需要淘一次，淘井的时候，需要两个人下到井底，然后将淤泥清理出来。

　　2001年秋，东台吉村的一户村民在淘井的时候先后下去两个人，第一个人下到中途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沉落到井底。另外一个人见状连忙下去救援，结果两个人同时遇难。

　　可是，没有水是无法生活的，为了水，依旧有人冒险淘井。据村民许大爷介绍，3年之中共有5位村民在淘井中中毒身亡。

　　死亡的5个人中最严重的一个是刚打开井盖子就栽到了井里！许大爷说：“东台吉村有800余户，家家户户的井里现在都有瓦斯，喝这里的水，这里的人都有皮肤病。”

　　按照许大爷的说法，记者来到了一位叫做郝国义的村民的家里。说明来意后，郝国义将记者带到了他的水井旁。打开井盖子前，郝特意叮嘱记者“将烟头掐灭”。

　　井盖被掀开后大约10秒钟左右，一股强烈的刺鼻气味从井里冒了出来，郝国义顺势将记者向后拉了一下。又过了半分钟，气味越来越重，在井边3米远的地方都可闻到。

　　郝国义说，有人为了证明井里瓦斯的浓度，将烟头扔进井里，结果瞬间发生爆炸；还有人用绳子拴住一只大公鸡往井下顺，顺到十米左右的时候，公鸡就死了。

　　问题严重当地政府开始行动

　　记者将目睹的情况说给采陷办的邢学斌听，他说：“你看到的并不可怕。”他向记者提供了一张他们做实验时的照片：夜色中，井口向上喷射着2米多高的火焰。邢说，问题的严重程度他们很清楚，但工作需要一步一步地做。

　　充满瓦斯的井水对人体有多大的危害，村民不清楚，但记者观察到，村子里很多人的脸上都有红斑，有人说，这是瓦斯后遗症。

　　郝国义将水泵接上电源，瞬间便接满一大盆井水。水呈灰白色，用手捧起水放在鼻下，顿觉有股浓烈的“液化气”味道。

　　“饮用之前，这井水至少要放上一天一夜！”郝说，喝绿茶都遮不住那种怪味儿，只能喝红茶。

　　走在采陷区的村路上，随处可见由于沉陷被“撕裂”的民房，自家的水井不好用了，挑水成了各家各户的选择。

　　村民们在惊恐的状态下生活———谁知道自家的房屋会在什么时候倒塌；什么时候瓦斯也会钻到灶台里。

　　据资料显示，北票矿区沉陷总面积达38.36平方公里，受灾居民多达2万户。灾害影响到了北票矿区的方方面面。邢学斌说，瓦斯泄漏不过是整个灾害的“冰山一角”。

　　灾情发生后，国家相关部门十分重视，已经下拨专项资金用于灾民的安置工作。据记者了解，北票市即将建成沉陷动迁小区，可安置5300户居民。

　　这个小区将来包不包括记者采访的台吉镇，北票市采陷办没有明确回答。邢学斌说，他们也非常着急，都是土生土长的北票人，谁也不希望出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