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注：城里何时能容得下进城农民工？(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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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4日09:41 新华网 | |||||||||||
冯俊岩：我来天津10年未交着一个城里朋友 我叫冯俊岩，今年39岁，安徽太和县人。1994年我和妻子翟秀花一起来天津谋生。从拾荒到卖菜、卖水果，现在有了一些积蓄，还有两辆卡车，一辆做水果生意，一辆跑运输拉砖，每年还给家里的老人寄许多钱回去，10岁的儿子也接到天津上学，现在读四年级。按说我过得还可以，用你们城里话，算是成功人士。可是我有一大苦恼，10年了，没有交着一个天津市的朋友。 俗话说出门靠朋友。10年来，我努力维系着朋友圈子，经常交往的铁哥们也有二三十个，有安徽老乡，也有其他外地来天津打工的，但都是“同类人”，就是没有城里朋友。 我没交着城里朋友，不是不想交，也努力过，但那是一面热，人家城里人根本看不起你。我天天卖菜、卖水果，跟一些人混过脸熟，有很少的人见面时打个招呼、点个头，我就很知足了。交朋友得有钱，有社会地位，才能长期交往。我们进城务工农民，谁和你交啊，要是农民企业家还差不多，城里人还要排队去乡里参观，等着接见。 也有城里人主动跟我们交往，但那是用得着你的时候。有力气活儿了，他们想起我们了，也满脸堆笑，有的人甚至喊爷爷奶奶。可一旦干完活儿了，用不着你了，扭头就走，有的下次碰个对脸也装作不认得，很难再交往下去了，有的还翻脸不认人。十件事儿里你有一件没干好，他们就骂人，有的还打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也有一种城里人主动找我们交朋友，但几乎都是城里地痞。起初我们不知道，听信了“有事找我们”的话，以为在城里有了朋友，不受人欺负。可是乖乖，我们养不起他们，帮一点小忙，他们没完没了地找你要钱，赌博、吸毒、找小姐，赚的钱还不够他们花的。不给钱，他们就威胁这个那个，扬言找关系“治你”，还打人，跟掉进了陷阱一样，躲都躲不掉。最后花了好长时间，费好大劲才摆脱他们。 过去说“出门三分瞎”，现在“七分瞎”也打不住。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不欺生的，还是好人多。有的人，把家里穿不了的旧衣服送来，也让我挺热乎。附近有个英语老师，有时还辅导我儿子外语，这样的人就不错。 钱祥骆：再怎么着我是进城打工的，这城里有我什么 我叫钱祥骆，今年19岁，来自河北省邯郸市郊区，目前在天津一家大型物业公司做保安。 我10岁就辍学了，已经在社会上混了9年，保定、唐山、天津我都打过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从小在外面闯，没有朋友是不行的。每次出来，都是受朋友邀请，大部分工作，也是朋友介绍的。我现在有9个拜把子兄弟，我排行老四，我们都不是城里人，但河北、吉林、山东、辽宁，哪儿的都有。我们无话不说，讲义气，只要哥们发话，我们就干。你问我违法的事干不干，嘿，还真的很少想到。 说起交朋友，谁不想交城里的啊。可没钱没地位，人家看不上你。用你时是好兄弟，不用你时像垃圾一样扔一边。给支烟抽，就是很大的恩德。我有几次这样的经历，就不再想交城里朋友了。 就说雇我的这家物业公司吧，居然明文规定第一个月白干，不给工资。负责人还说我们这些保安就是看门狗，而且是只会叫、不会咬的狗。小区里的一些业主稍不满意就说话带脏字，“养活你们干嘛”，骂人，还带上父母，真让我咬牙切齿，想动手。我们被业主打了，还要被经理带着去赔礼道歉，人都是有思想感情、有权利有尊严的啊！有时候，我们老乡在一起喝酒聊天，越聊越气愤、失望，都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不就是有钱没钱，有势力没势力，是城里不是城里的差别吗！ 是啊，再怎么着我是进城打工的，这城里有我什么！我才19岁，在城里闯了几年，现在混得心累，事事思前想后，想得头疼。我整不明白城里的事，也很孤独，我想回老家，不想在城里奔了。回家自由自在，说话人多，热闹。 众民工：我们小进步，城市会大进步 冯俊岩和钱祥骆只是记者采访的十余位农民工的代表。面对城市和城里人，农民工普遍没有归宿、认同感，普遍有着遭受怀疑、轻视、歧视、排斥、侮辱的经历和见闻，普遍有着隔阂、害怕、畏惧、愤懑和抵触心态，有的甚至由此产生了不健康心理情绪。 记者采访冯俊岩、钱祥骆时，旁边不时有他们的同伴插话：“报纸都站在城市的角度，对我们的负面宣传太多，好像坏事、犯罪等都是我们外地人、民工干的，其实我们也有好多好人好事”；“孩子们在学校里有纠纷，校长、老师也都是向着城里孩子”；“这城里何时能真正容下我们”；“现在的麻烦是，我们很多人的孩子已经在天津念书，哪天我们呆不下去，他们怎么办，回乡肯定不适应了，我们也只能想方设法呆在天津了”。 冯俊岩说：“我们是人，我们希望得到尊重，希望平等交到朋友。如果我们身在城里，却不能与城市交流，甚至受到歧视和敌视，就会很失落。我的朋友中，有的人受了欺负想不通，就想出气、报复，常常冒出些不大好的想法，有的想单干，有的想联手干。我也只能劝劝他们，别干傻事。但是，受的气，总得出来，谁知道这气怎么出来。” 记者就这个问题在天津街头也随机采访了一些市民。他们的回答是：“没想过要和他们交朋友”；“他们那么脏，怎么可能互相交往”；“他们没有户口，没有个单位，没有个固定住处，上了当哪里找去”；“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说什么呢”；“和民工交朋友，没有搞错吧，农民企业家还差不多”。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农民工们都说，希望政府部门能够出面，创造一种社会机会和氛围，如组织一些联谊会，让民工有机会在与城里人的交往中展示自己的才华和优良品质，从而赢得朋友。城里人不是讲究结对子帮贫扶困吗，对我们民工也应该伸出温暖的手啊。他们还说，有的城里人很势利眼，嫌贫爱富、分等级待人、欺软怕硬，希望媒体能够做一些宣传工作，提高雇工单位和市民平等待人的意识，将一些城市公用福利与娱乐设施也对农民工开开绿灯，这也是加强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方面。 他们还说，城里人瞧不起我们，可其实我们已经是城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城里人离不开我们。一旦我们都回家乡了，城市恐怕就很难正常运转了。现在，我们不仅是城市形象的一部分，也是城市有效运转的关键环节之一，我们小进步，城市会大进步。现在天天说加快城市化进程，缩小城乡差距，可如果农民工长期“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是十分不利的。（文中农民工名字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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