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烈山
由镇人大代表联名推举而当选的广东省阳春市河朗镇镇长林木生，任职才一年半，近日又被全镇59名人大代表联名提请罢免，并以全票通过罢免案。这当然是一个教训。镇人大代表们与阳春市人大常委都在反思这个事件。（据《羊城晚报》、《中国青年报》）
说老实话，对于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认为是民主选举过程在所难免的，否则也没有必要在选举章程中预设罢免、弹劾等条款了。而且，这也符合民主实践的初衷：民主政治本是一个可持续的选择过程，而不是选教皇、选国王（欧洲国家有这样的历史）式的一选定终身；发现选错了人，依法把他拉下马再选别人就是了。民主选举的“合法性”来源于民意与有程序的政治过程，并不表明当选者必定是最贤明智慧之人；事实上，任命制下的某个干部也许更出类拔萃，但他们缺少的是群众认同，且任命制更容易出现任人唯亲、买官卖官等恶例。
民主政治有一个建设与发展的过程，人们只有下了水才能学会游泳。“选错人”不要紧，吃一堑长一智，有了经验教训，以后就会眼光更准一些。河朗镇的人大代表反思当初为什么会“选错人”，据说主要原因是“一些代表有排外思想，认为林木生是本地人，能为本地人办实事；对其个人欠贷情况不了解；还有原则性不强，被乡情、友情等左右”。迷信本地人能为本地人办事，这在“乡土中国”好理解。“原则性不强，被乡情、友情所左右”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被林木生平常的小恩小惠蒙住了双眼？倘若如此，确实需要认真反思：代表们是怎样当选代表的，他们是如何看待“人民群众赋予的神圣权力”的，会不会为了一碗“红豆汤”而放弃自己长远的权益？
对于阳春市人大常委会的“反思”，我则持相当审慎的保留态度。据报道，该市人大常委会一位姓叶的主任对记者说：“我们准备将《代表法》细化，把不合格的候选人‘限制’在选举之前，并且形成制度。”而“候选人的文化程度、思想作风、家庭背景、前科表现等方面都在‘限制’的范围之内。”哎呀，阳江市的人大常委会有这个权这么“细化”《代表法》吗？什么样的文化程度，是中学还是大学毕业，才有资格当镇长？“文化程度”又以什么来衡量，看学历吗？“思想作风”优劣以什么道德标准来评定？“家庭背景”还讲不讲“阶级成分”？有什么样的“前科”就不能做官？可以法外限制公民的政治权利吗？……最重要的是，我担心在“严格把关、认真考虑”的心态之下，刚起步的代表联合提名、民主选举的实验会夭折，重回“指选”的老路。
政治学者科恩在《论民主》一书中说，民主政治的实质，民主的广度与深度，不取决于某种具体的形式或制度，而取决于民众参与的程度、参与的基础。众所周知，参与的前提在于知情。民主选举的过程，功夫在投票之前，用俗语讲就是“货比三家”，让人们对参选人、被推举人的基本情况与施政抱负有充分的了解。竞选的过程不就是一个接受公众考察的过程吗？
在我国目前的条件下，暂无竞选对手之间不留情面的互相追问，也无媒体对候选人无孔不入的揭短，有些情况必需由人大常委会等选举组织机构去“考察”、“把关”，提供信息给选举人。但是，这不能构成民主选举打退堂鼓的理由。（晓航／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