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太阳”，在他乡的天空失色？(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7日10:32 温州都市报

瓯海区看守所组织未成年监室里的孩子进行文化学习。

　　7月19日，瓯海区看守所未成年监室里，关押着一群懵懂的小孩，他们脸上的幼稚跟其他同龄人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谈吐之间明显有一种不协调的玩世不恭和“老练”。

　　这是一批触犯刑律的未成年在押人员，其中，外来民工子女竟高达90％以上。他们来自四川、江西、贵州等地，溜冰场、录像厅、台球室曾是他们生活的乐园，因为缺少必要的监管，小偷小摸、敲诈他人成了他们灰色生活的主要构成部分。

　　实施抢劫后每人分得四根烟

　　程军，江西省分宜县人。彭林，湖南省永顺县人。他们都才17岁，去年跟随父母来温州瓯海梧田。今年开春后，两人在溜冰场认识了钟平、王利和郭阁等人，成了“哥们”。今年2月份起，为了搞点“零花钱”，他们想了个“生财之道”：装扮“乘客”，专门乘坐无证三轮车和“摩的”，由个子较小的钟平故意从车上摔下来，其余几人再冲上去以殴打、威胁的手段向车夫索要“医药费”进行敲诈。

　　2004年2月19日晚，程军和钟平等五人在瓯海区梧田大堡底一溜冰场玩到晚上10时后，他们叫上两辆三轮车。当三轮车骑到南湖村菜场附近的小桥下坡时，钟平故意从车上摔下来，然后大家向车夫胡某索要钱财。但胡某不肯，他们便对胡某进行殴打、抢劫。后来，四人用抢劫过来的13元钱，支付了另一辆三轮车费后，便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包红塔山香烟，每人分到了四根香烟。

　　7月2日，瓯海区人民法院以抢劫罪判处程军和彭林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

　　梁阳，1987年出生，去年跟父母来到温州，曾在一鞋厂做工，但由于吃不了打工的苦便开始在街头游荡。街头那些黑暗角落之下的色情肮脏交易，对正处于青春躁动期的他有着莫名的引诱。2004年3月10日晚上6时许，梁阳和李平相约去嫖娼，但苦于没有钞票便预谋进行抢劫，尔后两人带着水果刀窜至瓯海区新桥蔬菜基地一机耕路上伺机抢劫，被巡逻至此的民警当场抓获。

　　7月12日，瓯海区人民法院以抢劫罪（未遂）判处梁阳有期徒刑一年。

　　程军、彭林、梁阳只是外来民工子女中的一个缩影，在看守所的未成年监室里，与他们有着类似情况的还不少。

　　街角曾是他们欢快的乐园

　　曾经何时，录像厅、台球室、溜冰场成了外来民工子女的乐园。笔者在采访中发现，在瓯海新桥、梧田一带外来人员聚集的地方，有多处此类娱乐场所。

　　说是娱乐场所，其实并不恰当。一块空地，水泥一浇平，围上一堵墙就成了溜冰场；一个小房间，一个VCD，几张破凳子一摆，就成了录像厅。可简陋的设施、肮脏的环境，并没有挡住这里旺盛的“人气”。

　　民工子女成了这里的主要消费者，他们或打台球赌香烟，或看通宵录像，三五成群乐此不疲，花几元钱就可以打发一个无聊的下午或消磨掉一个漫长的黑夜。

　　但即便是最低廉的花费，对于一群没有经济收入的孩子，也是难以承担。

　　他们的父母在温打工干的基本上是体力活，赚的都是血汗钱、辛苦钱，还要存起来带回老家，根本没有多少零花钱可供孩子们花费。

　　于是，年纪轻轻的他们不得不提前面对“赚钱”这个最现实的问题。他们开始选择小偷小摸来充实自己的钱包，或敲诈他人为自己“赚钱”。

　　经常和这些孩子打交道的瓯海区公安分局民警摸出了他们的规律：“顺手牵羊”是他们常用的伎俩，在游荡的过程中，一些暂时无人保管的物品、闲弃的废铜烂铁往往成了他们的目标，得手后他们立即将物品送到废品收购站贱卖，紧接着他们就用到手的钱一起买来香烟、可乐犒劳自己，或一头扎入了台球室里。

　　敲诈学生也是他们“赚钱”的“捷径”。在学校门口拦截胆小怕事的小个子同学以语言相威胁进行敲诈钱财，有时还能敲得几个钱。

　　而且他们“哥们义气”十足，今天“张三”有钱，大家都用他的，明天“李四”有钱，费用由他全包了，碰到手头宽余的时候，他们更是不忘下馆子撮一顿。等到没钱的时候，他们又聚集在一起“想方设法”。

　　行走在城市边缘的孩子们

　　据统计，关押在看守所未成年监室里的外来民工子女都有这么个共同点：年龄小、文化低、没技术。他们即使找工作也不是很容易。钟平也曾在父母的帮助下，找了好几次工，可那高强度的工作，使平时游荡惯了的钟平吃不了这个苦，最终他又回到街角继续过着那灰色的生活。

　　王利的父母想得更周到一点，想王利有门技术，不用像他们一样靠出卖体力。可当前一些热门的技术，如汽车维修、厨师等，或要本地人担保，或要相当的费用，使本来就经济拮据的家庭望而却步。

　　无奈的处境使他们习惯了这种闲逛游荡的日子，打工赚钱只能算是一个梦想。大人们想先让孩子在家玩几年，等年龄大一点再去打工。殊不知，这无形中放纵的借口往往为孩子们灰色人生埋下了祸根。

　　现状使父母无法顾及他们

　　在采访过程中，笔者了解到，他们的父母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到这些正处于青春骚动期的孩子。程军的父亲在温州踩无证三轮车，每天一大早出去后，一直到深夜才回家，而母亲在一家鞋厂打工，上的也是晚班，家里就剩下小程一人了。

　　而且，外面精彩的世界对着这些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们，有着太多太多的诱惑，他们经常模仿着过电视、录像里看到的那种叛逆不羁的生活，对父母的管教更是爱理不理。

　　从事教育科学研究的温州师范学院教育科学院副教授周奇认为，家庭教育很重要，这会影响孩子的一生。来温打工的父母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教导他们学会因劳而获，取之有道。但笔者走访了多个民工聚集点发现，农村里纯朴的家庭教育、简单的训斥在这里已起不了多大作用，再加上父母自身文化素质的低下，民工自卑心理的作怪，他们也就习惯安于子女的现状，认为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就已经很不错。对于子女教育，有一民工干脆说：“那只是城里人的事情，我们有饭吃就不错了，孩子长大后自己会懂事的。”

　　容易成为不安定因素

　　有教育专家指出，外来民工作为城市一个特殊的群体，其子女的教育问题也必然成为不可回避的一个社会问题。生活在城市边缘的外来民工子女长期受到城市生活的挤压，极易产生逆反和社会仇视心理，更容易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分析其中原因时，周奇副教授说：“这是个社会问题。大多数的民工子女受教育程度不高，法律意识也就相对不足。对应的，由于过早走上社会，他们的接受能力有限，缺乏足够的分析能力，因此比较容易‘陷’进去。加上温州贫富差距大，他们只看到别人的成功，对比自己的艰辛，如果不能很好地调节自己的心态，就会有不满的、报复的情绪出现。”

　　在警方经办的案件中表明，外来民工子女犯罪以盗窃、抢劫最为常见，吸毒贩毒、寻衅滋事也时有出现，甚至也有演变成强奸、抢劫杀人等严重暴力性案件。

　　值得欣慰的是，社会也已开始重视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去年，温州市瓯海区专门招收外来民工子弟的全日制学校——新桥外来民工子弟学校正式开学，该校占地面积1200来平方米，10个宽敞明亮的标准教室，招收小学六个年级的学生。鹿城区也有6所民工子弟学校接纳“民工娃”。瑞安市则对民办学校实行激励机制，鼓励学校吸纳民工子女进行教育等等。

　　不可否认，民工子女教育问题不是仅靠办几所学校就能解决的，除民工自身的素质亟待提高外，孩子们还需要全社会、家庭各方面的共同关注，正确引导正行走城市边缘的不良少年，避免他们走上犯罪道路。

　　前昨两天，关于民工子女的生存状态，笔者在市区中山公园、江滨路、鹿城工业区等地作了问卷调查，发放问卷50份，收回有效问卷50份。发现他们的生活中存在太多的忧患。

　　被调查对象中，有来自江西、安徽、湖北和江苏等地的。笔者发现他们缺少该年龄段应拥有的正常的生活方式。57.5％的被调查者感觉受到本地人的歧视；63.8％的民工子女平均每天跟父母交流的时间为2小时以下（睡觉时间除外），只有19.1％跟父母每天相处时间超过5小时，还有的根本不跟父母住在一起；跟父母经常斗嘴吵架和离家出走则分别占了17％和8.5％。

　　在接受调查的未成年人中，会吸烟喝酒的占到29.7％，出入成年人社交场所的更不在少数。这样的一个结果，不得不引起全社会的深思。（本文涉及的未成年人均采用化名）

　　本报通讯员张斌实习生王洁娜肖建永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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