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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不能自杀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02日15:00 中国青年杂志

  盛可以的梦想是,一辈子写作,能做一个不同一般的好作家。

  文/谢胜瑜

  盛可以,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一位“70年代后"作家。

  两年前盛可以开始小说创作,作品频频见于《收获》 《天涯》 《芙蓉》 《花城》等刊物,2003年其长篇小说《水乳》获得深圳第四届青年文学奖,本人亦夺得首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2004年3月,"2003年全国短篇小说排行榜"揭晓,她的短篇小说《手术》再度上榜。

  对于自己的迅速走红,盛可以处之泰然:“对于我的生活,我能把握;对于我的写作,我胸有成竹。”

  两次出走:梦总在远方

  1973年,盛可以出生在湖南南县的一个贫穷乡村。当时那个叫盛慧的女孩,是一个真正的灰姑娘。

  1991年高中毕业时,没有考上大学的盛慧姑娘站在矮矮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的天空渐渐变暗。在航运管理所工作的父亲是家里的功臣,辛苦劳累回到家后,少不得找人发泄。父亲呵斥三个女儿,也常常对着母亲咆哮,却视两个儿子为宝贝心肝。父亲如此昭然地重男轻女,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切身地领受了作为女人的柔绵无力和作为男人的强硬霸道。

  盛慧在家里闷闷地待了两年。两年,她没和脾气暴躁的父亲说过一句话。

  1993年,盛慧20岁,感觉心几乎窒息。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也不管母亲的眼泪,背着简单的行李,独自来到深圳。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当热烈的南方阳光吻上脸庞,盛慧忍不住想哭--喜欢这座城市,喜欢它的干净自由以及未知神秘的未来。

  可是,出门闯荡并不简单,生存很快成为她的第一难题。

  1993年到2000年这七年间,盛慧换过近十种工作:机关文秘、文化馆馆员、证券业务员、企业文秘、编辑、记者等等。无论姿色还是学历,她都不出众,因此一次次地被裁掉、被解雇。

  不是不努力,但命运却总是跟她拧着干,她的优秀总是跟本职工作无关:在证券公司时,她被一家报纸评为优秀作者和通讯员;在计生办时,她的一篇报告文学获了全国大奖;等真正进了宝安文化馆,她却什么也写不出;在一家杂志做编辑,却老组织不好活动、完不成杂志社下达的发行任务……盛慧一次次地换工作,一次次地搬家,犹如深圳街头一只小蚂蚁,为生活本身忙碌,感到命运的绳索越来越紧。

  2001年下半年,盛慧在一家中学生刊物做记者。辛苦采访两天的一个大稿,交了被打回,五易其稿,仍被枪毙......恨不得把退稿撕得粉碎。

  盛慧郁闷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网上生活。出没于各大BBS,四处发帖子,到处拍人"板砖",在网上冲冲杀杀、行侠仗义,十指"疯"得忘乎所以,日子昏天黑地。偶尔,她也写一些风花雪月的文章发在一些大刊小报上,赚点儿稿费。网络温暖地包容这个才情女孩,并毫不吝啬地给她一大帮追捧者。

  在杂志社半年,盛慧每天忙忙碌碌,却觉得离自己想要的生活更远。她厌倦了,决心再次逃离,好静下心来写点儿自己的东西。

  偶然的日子,盛慧翻开一本很旧的《林海雪原》,又刚好听到那首老歌《沈阳啊沈阳,我的故乡》,忽然心动。离开湖南十年了,再没有遇到一场雪……盛慧向往冰清玉洁、玉树琼花的世界,尤其是陌生的城市,独自穿行在陌生的人群中,默默感受。那么就去东北吧,也许新鲜的环境,能让她彻底沉静。

  于是,盛慧长发往后一撩,把深圳丢在身后。

  为了那场遥远的雪,为了日益清晰的写作渴望,盛慧拖着一个拉杆箱横穿大半个中国,抵达寒冷的北方。搁下行李安顿好后,她拨通了深圳公司的电话,抱歉地说:“我不想上班了,你们另外找人吧……”

  为了生命更美好的可能,她不吝再次出走。

  苦行僧般的生活只是暂时的

  2002年的沈阳,从热腾腾的火锅店里出来,让大片雪花无忌地落满肩头,盛慧变成盛可以。那是一帮朋友为她集体创作的笔名。

  回到小家,盛可以清算积蓄:足够自己粗茶淡饭地写两年呢。如果两年都写不出什么东西?那还不如死掉。盛可以自个儿笑了。

  “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写什么,下笔后,创作激情如脱缰之马,蓦然回首,便是一年光景。我不信灵感,突如其来的东西,并非偶然灵感。它们其实是一群羊,被囚禁在某一个地方,忽然打开了木栅栏,它们被释放出来,我便是那个牧羊人。”

  打开电脑,盛可以首先想起湖南老家的一对母女:一个疯女人和她还在读书的女儿。那漂亮女孩胸部饱满,心地善良。但她没有任何道德观念,私生活在当地永远沸沸扬扬,而她的疯妈妈也无数次遭人羞辱……盛可以对她们充满悲悯,而且坚信她们应该拥有自由支配身体的权利,应该拥有更有尊严地生活的可能。

  起初,盛可以只想写成一个三四万字的中篇,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了,精妙的联想和语句奔涌而来,让她的思维连着十指,完全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两个月后,她完成长篇处女作《北妹》的初稿。

  对文字的迷恋依旧强烈地支配着她,她几乎足不出户,与世隔绝,写“疯”了。

  “走路的时候,脑海里的语言便抖落脚下,踩在堆积的语言上,我感觉它们的弹性、柔韧,有时像海草,有时像石头,有时像松软的泥土……大概是一个人在陌生城市独处久了,且无人交流的缘故,眼中看到一个人,或一件事,就会像个刚识字时见字就念的孩子,不自觉地开始描述。我被这种情绪逼迫,开始‘小说’创作。”

  独自待在房间,盛可以面对电脑,披头散发,紧张思索,十指狂舞。为了揣摩一个好的细节,她能想到头皮发烫。一天24小时,1440分钟里,除了写字,其他都统统隐退。盛可以饱饿无度,晨昏不分,但《TURN ON》《鱼刺》《干掉中午的声音》《快感》等十几个中短篇小说在她的十指下"鱼"贯而出,并且很快"游"到《收获》《天涯》《芙蓉》等文学大刊。同时盛可以居然还完成两部长篇小说:《水乳》和《火宅》。

  瑞雪兆丰年。盛可以的才华如同锥子般凸现,文字凌厉狠辣,几乎嗅不到“70年代后"作家常见的小资气息,她直面生活更凶暴和更残忍的一面,表现出作家执著真诚和自我撕裂的勇气。2002年10月,她的小说集《谁侵占了我》由时代文艺出版社推出;2003年元月,其长篇小说《水乳》被春风文艺出版社列为"红月亮"小说系列领衔之作,在文坛掀起飓风。

  “盛可以,一个文学异类的女性,文字张力像发条柔顺的钢片;作为艺术,这本小说充满文字快感和张狂的野性;作为境遇,卑微的个人在命运掌中无奈挣扎。一年来,我拿起来放不下的书,可爱又可恨的,是这一本。”虹影如此评说《水乳》。

  葛红兵则认为,“绝大多数女作家的创作都离不开自我的小圈子,离不开自恋的泥淖。而盛可以却没有丝毫自恋的影子”,且小说“有一种骨感美,注重语言上的快感与弹性。”

  在沈阳除了写作,盛可以还曾拥有一段恋情。男友长得高高大大,很入眼,比她小4岁。她并不觉得年龄会是问题。最终结局还是分手,让盛可以明白:拿爱情跟现实撞击的,不是白痴,就是弱智。这段爱情经历,她改编成了短篇小说《手术》,构思巧妙语言犀利,后被《小说选刊》选载,挤进本年度短篇小说排行榜。

  2002年被圈内人称作"盛可以年"。

  只有盛可以知道,自己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健康、睡眠以及安适。杜拉斯曾说写作是危险的。你的身体处于死亡状态,而只有你的大脑在滑行。

  是。在集中创作的那段时间,盛可以无论坐着站着,脊椎骨都痛得要命;没有胃口吃饭,瘦得骨头棱棱的;终于能够钻进被窝,十个指头酸痛无比,她不得不用牙齿狠命咬着缓解,而且大脑太过活跃,无数影像飞来跃去……有朋友去看她,吓一跳,心疼地劝她:“别太折腾了,多活动筋骨,不然日后会落下职业病!”

  盛可以倒是心甘情愿的样子:“放弃安稳舒适的生活,独自一人在东北写小说,成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还常常饿着肚子……但我相信这种苦行僧般的生活是暂时的,因而没有丝毫的绝望。我只想成为一名好作家,而且觉得这个目标并不宏大。”

  她的笑容很温暖,来自自信。除了她自己,没有力量能阻止她的前进。

  我和他们,不一样

  2003年的盛可以炙手可热。之前人人都以为她会借势而起,再掀高潮。盛可以却意外地暂时封笔,在外界的试探与追捧里,藏好翅膀。

  不管作品有多么“火”,多么有“人气”,作为一个写作的人,她喜欢日子像从前一样安静自我。与喧嚣俗世的这种隔离,其实在她的作品中也处处可见。她描写性从爱中的剥离、描写卑微个体的无奈挣扎,仿佛旁观者般冷静,充满赤裸的真诚与真实。一篇《无爱一生轻》,就让人以为是40岁的冷静男人写就。

  盛可以悄悄从沈阳回到深圳,花了1300元,租了一间33平米的房子。除了电脑桌椅,就是一张席梦思睡床,淡淡碎花的被子堆在一角。不像一个闯荡江湖十年的女人窝,仿佛一穷二白刚出校门,房子显得如此空阔。盛可以根本没心思装修,好让生活看上去更舒适。她喜欢这样的简单明了,像她的小说一般,毫无暧昧气息。

  整整一年,盛可以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10点多,她才在暖暖的阳光里起床,两三天才出一次门,买好日用品和充足食物,然后悠闲地回家,看书。读《中国21世纪文学史论》,以及一直喜欢的作家茨威格、普鲁斯特,读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集,也读马尔克斯散文和伍尔夫随笔;中国沈从文、萧红的作品,余华的小说,她也欣赏。看书累了,她就走到小小的阳台,伸个懒腰,享受深圳清澈的蓝天。晚上她上网发帖,也依旧坚持走传统作家的路线,少有网络文学惯有的缠绵气息:"人生是有限的,信仰是无限的,背负良知,垂直进入生存,直面人的本质和核心,作家应该有深刻的苦痛与饱满的激情,甚至紧张与抗争。"

  外在的名利,盛可以仿佛并不太看重,自我就是一个完美世界。

  2004年,养足精神的盛可以开始重新写作。她几乎拒绝了所有的交际应酬,更少接受媒体采访。她每天以三四千字的速度写作,只身在外的多年漂泊,让她并不缺乏素材;另外,她一遍遍地修改她的长篇处女作《北妹》,偶有灵光一闪,就是寂静生活的默然喜悦。写作的过程是伤筋动骨的,但是直抵心底的感觉让她追寻。《北妹》终于杀青,2004年4月上了书架,盛可以便不再回望,兴致勃勃地准备赶赴另一段旅程。

  和朋友少有的聚会上,他们总是半是恭维半是诧异地说:“我们都老了,为什么你总是老样子?有什么养颜秘诀?”盛可以顽皮地引用了一句格言:“有梦想的女人是不会老的!”

  盛可以的梦想是,一辈子写作,能做一个不同一般的好作家。她不愿被归类,只愿意是她自己,纯粹认真的写作者。“70年代生作家",或者"美女作家"等等,此等圈子她都敬而远之,笑着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盛可以并不喜欢现在的某些“小说”,如同本分的良家女子,开始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在杂文《作家不能自杀》中,她坦言:“小说与市场,成了妓女与嫖客,彼此愈堕落愈快活,愈快活愈红火,小说家则像个老鸨,叼着烟斗,把窃笑藏在烟雾里,坐收名利……在我看来,这样的写作,便是一种自杀。前者扼杀了创造与生命,后者切割了信仰与追求……”

  文末,盛可以率直地表达了自己的文学信仰,干净,有力,拥抱人性最深处。

  “我想,还是来读一读英国诗人埃米莉·狄更生的诗吧:

  当喧哗与躁动的心将慢慢平静

  你将如透过晨雾那般,看到玫瑰色的阳光

  假如我能使一颗心免于破碎,我便没有白活一场

  假如我能消除一个人的痛苦,或者平息一个人的悲伤

  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重新回到它的巢中,我便没有虚度此生……

  作家不能自杀,也没有理由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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