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7-28”火灾调查：大火烧出违规建筑 (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02日17:52 浙江在线

火灾现场

火灾遗址

　　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8月1日播出了浙江温州7-28火灾调查的节目，以下是节目内容：

　　今天我们来关注7月28日发生在浙江省温州市平阳县的一起特大火灾。7月28日晚上7点半左右，平阳县水头镇一家名叫温州辉煌皮革有限公司的皮革厂里，突然窜出火头，紧接着大火吞噬了整个厂房，40多名当时正在上班的工人，来不及逃生就陷入了火海之中。《经济半小时》的记者周勇和曹丽赶往平阳进行了采访。

　　回顾平阳大火

　　李方荣是辉煌皮革公司的技术员，事发当天的晚上，他正在一楼值班。一看见火起，他抓紧找消防栓，“我去灭火的时候，玻璃就快要炸出来了，我们的灭火器喷过去，火就往我们前面跑过来了。”

　　火灭不掉，在和同事一起切断电源之后，李方荣跑到了院子里。此时，火已经笼罩了整个一楼。

　　这时，苏英姿正在2楼裁皮带，突然间的停电和叫喊声，让她意识到了危险。然而浓烟已经逼近了，“太黑暗了，眼睛也睁不开，乌烟冒过来，呛得要命。”

　　一片混乱中，苏英姿跟随其他人往楼梯跑，前面的人顺着楼梯跑了出来，她却发生了意外，由于太紧张，也没找到楼梯，她一下子一脚踩下来，掉到了楼下。

　　苏英姿告诉记者，她是头朝下摔下来的，当时，她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但是幸好她掉进的那个吊车里面有两捆垃圾，她的头就栽在那个垃圾里，只是把腿刮伤了。

　　此时，火已经越来越猛，据消防专家介绍，由于辉煌公司的楼梯是旋转型的，正好形成烟囱效应，浓烟和火苗迅速上窜。而在三楼的车间里，由于工作噪音大，没有人听到楼下的喊声，也没有人意识到危险已经逼近。黄清清当时正在三楼干活，她告诉记者，电黑了以后，大家都以为就是换电，过一会电就会来了，于是大家就都坐在那里等。直到靠近楼梯口的人闻到了皮革燃烧后的味道，她们才知道着火了，而此时，浓烟已经逼近三楼。黄清清向记者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想从那边楼梯下去，也就下不去了，反过来往这边楼梯下去，也就下不去了，两边楼梯都堵上了。因为黑烟堵上了，看都看不见，烟吸了特别难受。”

　　这时候，没有接受过任何逃生训练的黄清清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她看到窗口有根塑料管，手抓着塑料管滑下来了，到了下面好像碰到前面下来的人，她自己就摔出去了。

　　由于是在靠近地面时才摔了下来，黄清清除了腰椎骨受伤，脚被划伤，身上并没有烧伤。而和她同在三楼作业的肖燕红则不幸得多，记者见到她时，她的背部和双臂因为烧伤，已经缠上了绷带。

　　由于火焰已经很大了，情况紧急，肖燕红不得不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跑出楼外的李方荣和其他同事一起忙活着救人，他目睹了当时工人们仓促跳楼的场面，“这个地方窗口也有人跳，那个窗口也有人跳，那边窗口也有人，都是有人跳。”

　　据了解，在火灾发生过程中，共有12名工人因为从楼上往下跳和被火烧而受伤。除此之外，还有多人死亡。家住中华巷的一位老人就亲眼目睹了一段惨剧，“原来这个玻璃窗在这个地方，一个人把在上头，光着背穿着短裤，大概30岁出头。身子这样位置，这样挂着，喊了两声以后火太大了，背上火卷起来了，火势卷起来以后，前后不到3秒钟人就掉下来了。”

　　大火烧起来后，温州市公安消防部门连续出动了10辆消防车赶到了现场，经过8个多小时的奋力扑救，到第二天凌晨两点，肆虐的大火才被扑灭。7.28火灾事故引起了浙江省主要领导的高度重视，省委书记习近平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全力抢救伤员，查明事故原因。

　　领导关心慰问受灾群众

　　事故发生后，平阳县委县政府立即调集公安消防人员奔赴火灾现场，温州市还紧急调集了附近各县的消防人员进行增援。温州市和平阳县的领导亲自到现场指挥灭火工作。浙江省副省长金德水于火灾发生的第二天赶赴现场，亲自指挥对现场施救和清理工作。

　　随后，金德水副省长又赶赴平阳县第二人民医院，看望在火灾中受伤的人员，并对他们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金德水副省长指示医务人员，要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者，保证每一个伤者得到最好的救治。同时一定要做好死者亲属安抚及理赔等善后工作，尽快查明火灾事故原因，依法严肃追究有关负责人的责任。

　　29日消防现场

　　7月28日发生火灾的温州辉煌皮革有限公司，是水头镇的一家重点民营企业，它所在的金山路，是一片人口稠密的居民住宅区。由于扑救及时，大火基本没有殃及到附近的居民区，这让现场的很多消防人员松了一口气。可消防人员在清理现场时发现，当时上班的工人有多人失踪，这让消防队员的心又悬了起来，失踪的工人究竟在哪里，随后，在一片烧成灰烬的废墟中，一场搜救行动开始了。

　　从7月29日凌晨开始，温州市消防队陆续从平阳728大火的现场清理出15具遇难工人遗体，其中女性10名男性5名，另外还有一名工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至此这场火灾造成的死亡人数上升到了16人。

　　记者了解到，辉煌公司是一家年产值在2000万元左右，拥有职工100多人的皮带生产商。在现场，记者看到，经过近7个小时的燃烧，原本四层的厂房成了三层空壳，厂房上面原来树立的公司名称辉煌二字也只剩了一个轮廓。在厂房的三楼，由于屋顶被烧塌，楼板上是洒落的碎砖乱瓦，原本是搭在3楼楼顶的一节目头，也被烧成了焦炭的样子，几台制作皮带用的机器设备，包括缝纫机等等也被烧的变了形，有的角落里还冒着烟。在厂房的北边，原本是一个三层钢架结构的仓库，而现在，钢材整个被烧垮，倒在地上，仓库里面的皮革、配件等被压在里面。浓烟从这片废墟中往上冒，让人睁不开眼睛。在院子里，记者看到，消防官兵正在往这片废墟上喷水。在现场指挥灭火的温州市消防支队副支队长李建新告诉记者，很多地方还存在阴燃，“皮件这一类，它有阴燃的情况，因为供氧不足，阴燃速度比较慢，燃烧含炭量比较多，浓烟比较多，所以比较慢。倒塌的东西比较多，不容易达到着火点，所以主体早就灭掉了，但是角角落落包括上面铁皮的，就不容易达到，所以你现在看到有烟。”

　　中午时分，一辆挖掘机被开进火灾现场，重点清理倒塌的仓库。消防队员徐志贵告诉记者，“把框架钢板之类的，把它拉走，否则下面火压着的，我们水打不进去。”

　　由于辉煌公司紧邻民房，这场大火也波及到了部分居民的房屋。一位女士的家和辉煌公司一墙之隔，大火直接蔓延到了她的家里。她告诉记者，“这里火烧过来，火烫得要死，那边有一个穿门，楼梯有一个穿门，以前是换气的，那个火很大地烧进我的房子。”

　　记者注意到，居民所说的换气门，玻璃已经被烧碎。沿着楼梯往上走，到处都是碎砖块和碎玻璃，卧室的窗帘和玻璃已被烧毁。被烧成黑颜色的碎玻璃洒了一地，挂在门框的玻璃上还有燃烧的痕迹。更为严重的是，大火过后，由于倒塌墙壁的撞压，墙壁上出现了裂纹。

　　记者随后见到了平阳县副县长董君敏，他告诉记者，附近居民的受损情况正在调查中。调查结束以后，消防部门或者房产部门对它到底有没有造成损失，房子受损等级或者危害，要在鉴定的基础上才能考虑。

　　记者在现场看到，29日挖掘机已经开进了现场，消防人员小心翼翼地仔细查找厂房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这个时候，辉煌皮革有限公司还有一位工人下落不明，他究竟生死如何？消防人员迫切需要在废墟中找到答案。

　　30日消防现场找到最后一具遗体

　　施救工作进行到第二天下午，公安消防人员在已经跨塌的厂房的三楼又找到一句遇难者的遗体。现在死亡人数增至17人。

　　据消防人员介绍，29日凌晨3时，大火被扑灭后，他们立即投入施救工作，仅在29日下午两点，他们一共从现场找出16具遇难者的遗体。两天来，他们已经对三层厂房进行了反复排查，在废墟上翻了三遍，以期寻找出更多的遇难者。

　　记者：是否是最后一具？

　　消防人员：翻了三次，应该是最后一具。

　　消防人员表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会继续挖掘。消防人员告诉记者，这栋厂房共分四层，由于四层是后塔建的简易建筑，在大火烧着后，第四层简易建筑首先跨塌，全部压在三楼上，所以三楼的死亡人数最多，共发现13具尸体。

　　据消防人员介绍，三楼的遇难者之所以那么多，还有一个原因是逃生渠道不畅，记者在现场发现，三楼厂房的窗户几乎全部装上了防盗设备。窗户被焊死了，打不开。

　　在三楼的右侧记者看到，临时塔建的钢结构的简易建筑已经完全垮塌，消防队员告诉记者，工人们丧失了从右侧逃生的机会，而在三楼的左侧，仅有一条狭窄的楼梯可以下楼，大火蔓延上来后，这条唯一的通道被火封锁，许多人就是逃到楼梯口后被火烧死的。

　　门窗做了防盗处理，唯一的通道又被火封锁，工人们很难及时逃出，加上皮革燃烧后有散发的有毒气体，据消防人员推测，很多人是先中毒后窒息，然后被大火烧死的。

　　平阳728大火的死亡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个人，这让现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感觉到沉甸甸的。这起火灾已经造成17人死亡，12人受伤。目前，当地有关部门还正在全力查找核对工厂员工名单，真正落实每一个工人的下落。记者了解到，发生火灾的温州辉煌皮革有限公司，在当地是一家很有规模的民营企业，温州很多鞋厂的皮革都是由他们来供应。那么，这家企业为什么会发生特大火灾呢?

　　火灾原因调查

　　平阳728大火发生后，辉煌皮革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庄明辉曾经一度逃匿，到了7月29日晚，他在沉重的压力下，终于向警方投案自首，7月30日上午，温州警方依法批准对庄明辉刑事拘留。那么，7月28日晚上的大火，到底是怎么从他的企业里面烧起来的呢？

　　火发当晚在厂里值班的技术员李方荣告诉记者，他最初看见火起的地方正是这片仓库所在的区域。仓库里面放的是一些纸箱和可再生物品，还有样品室库存的样品以及不要的皮带等垃圾。李方荣告诉记者，火就是从放杂物的仓库那边着起来的，他们去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

　　附近的居民告诉记者，这里是在去年才被改为仓库的。以前就是一条三四米宽的小河，大概一米左右深。仓库在去年盖起来，全部是木料搭起来的。

　　居民的说法在房产部门得到了证实，在水头镇房产管理所，所长翁直群向记者展示了辉煌皮具公司的房屋产权证的复印件，在上面明确标注了辉煌皮具公司的厂房的边界，东面是水沟，西、南和北面全是围墙。

　　附近的居民还告诉记者，造成居民房屋裂缝的那个钢架结构的仓库也是前不久改建的。原来这个房子是食堂，职工在这吃饭，后来厂里面生意好了，盖房子盖到了3层高。

　　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规划法》的规定，在城市规划区内新建、扩建和改建建筑物、构筑物、道路、管线和其他工程设施，必须持有关批准文件向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提出申请，由城市规划行政主管部门根据城市规划提出的规划设计要求，核发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件。这两处用来存放易燃物品的仓库在改建的时候经过了怎样的手续呢？在水头规划分局，温端旋副局长告诉记者，辉煌皮具公司的相关档案已经交到平阳县有关部门，但他可以肯定，两处新改建的仓库都存在问题。他告诉记者，“今天上午我跑到平阳县房管局去查，我们规划建设这一块，我们是没有批的，全部都没批。”

　　浙江省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局长告诉记者，火灾原因现在正在调查，初步情况来看，是企业内部管理比较混乱。记者了解到，辉煌皮革有限公司的工人主要来自平阳附近的农村地区，他们很多人都是一家亲戚老小一块到这家公司来打工的，一些火灾的幸存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葬身火海，他们既是受害者，也是遇难工人的工友和家属。

　　死难者家属情况

　　在这次火灾的遇难者中，绝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农民，他们中在辉煌皮革公司打工时间最长的有7、8年之久，最短的不到半年，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的遇难，给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

　　记者看到一位老人，他的儿子名叫周梓耕，今年刚22岁，是老人唯一的儿子，今年年初刚到这家工厂打工，从事皮带打眼的工作，儿子不幸遇难后，老人和他的妻子经受不住这样沉重的打击，全都卧床不起。

　　另一个小伙子和他的妻子及妹妹同时在辉煌皮革公司打工，火灾的那一晚，他没有加班，侥幸逃脱，而他的妻子和姐姐却不幸葬身火海。现在妻子不幸遇难，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而姐姐家也同样有两个孩子需要扶养。

　　为了妥善处理好遇难者亲属的工作，平阳县组织了以各级领导带头组成的工作组，以一个主要领导负责一户的方式，开展善后处理工作。据记者了解，针对遇难者的保险赔付也同时展开，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平阳支公司也向辉煌皮革公司预付赔款100万元。

　　浙江省副省长金德水指出，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员，认真做好死者亲属的安抚、理赔等善后工作，尽快查明事故原因，严肃依法追究有关当事人的责任。我们不难发现，发生火灾的辉煌皮革公司存在种种安全隐患，那么事故发生后，当地有关部门有没有排查隐患呢？

　　检查隐患

　　事故发生后温州市立即召开全市安全生产紧急电视电话会议，要求全市上下立即组织一次“地毯式”的安全生产大检查，重点检查有可能存在火灾隐患的人员密集场所以及制革，危险化学品等企业的消防和生产安全。当天，平阳县便组成了由县里主要领导组成的四个督察组，下到全线各乡镇，重点对皮具行业进行安全检查。

　　记者了解到，平阳有中国皮都之称，皮革皮具是平阳县的支柱产业，共有皮革皮具企业300多家，每年的产值高达35亿元，占平阳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这次728特大火灾给平阳的皮革企业敲响了警钟。

　　温州市市长刘奇在7月29日召开的728火灾事故处理协调通气会上，说过这样一段话，宁愿听严格管理时的骂声，也不能再听事故发生后的哭声，决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我们希望，不仅是温州，其它地方的政府部门也都能本着防患于未燃的原则，来完善公共安全体系，对大家的生命负责。来源：CCTV《经济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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