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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名劳力”难逃矿难宿命(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06日08:25 潇湘晨报
本报记者 张志强 实习生 姚 恋 文/图

  矿难发生后,邓高国只想把善后的两万元拿到手,给孙子多争取点抚养费

  7月26日,当被村上人称为“最后一名劳力”的邓标勇在矿井里中毒身亡,一种宿命的伤感在宜章县浆水乡落角村到处弥漫。一个被村里许多人寄予跳“龙门”希望的读书人的死,让悲剧色彩更浓。那天同时死的,还有救他的兄长。

  更让人难过的是,这起被隐瞒的矿难,甚至得到了死者父母的竭力“配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悲苦的受害者已成了悲剧的合谋者,也更是矿难频发的另一个死结。

  漫山遍野的小煤窑之于宜章县许多山村的男人们来说,寄托了他们改善生活的希望,也让他们承载着死亡的风险。即便知道悲剧将反复上演,挖煤的诱惑仍无法阻挡。

  宜章县浆水乡落角村坐落在一个山旮旯里,四周峰峦重叠,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山路被运煤车压得破烂不堪。

  村上一台年代久远的烂吉普车,每天清晨负责将十余位村民拉出山去,如筛子般在山路上颠簸着,随时都可能散架。

  7月26日,当高中毕业生邓标勇挤上车时,村民们“乐”了——“最后一名劳力”也开始挖煤,全村所有成年男劳力完成历史性会合了。

  但这天,邓标勇没有再回到村里来,他和哥哥邓标庆在矿井里中毒身亡了。

  这起矿难被隐瞒了下来,甚至得到了死者家属的竭力“配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悲苦的受害者已成了悲剧的合谋者,也更是矿难频发的另一个死结。

  死者父母竭力为矿主隐瞒真相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记者根本无法想象两个儿子都在矿上遇难了,其父母竟还会竭力为矿主隐瞒矿难真相。

  7月30日正午,记者和12位村民一道挤上那辆烂吉普车,驾驶室里坐了6个人,司机彭国武半悬空地操控着方向盘,伴随着车厢里混合流淌的汗水和此起彼伏的“哎哟”声,一路提心吊胆地颠进了那个高山脚下的小村庄。

  邓标勇家里坐满了人,记者的到来让他们感到很惊愕,他们旋即散去,留下记者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堂屋里。在记者的反复追问下,邓标勇的父亲邓高国才道出了实情:“还有善后的两万元没拿到。”他们担心,记者将此事曝光将会触怒煤矿老板。

  “最后一名劳力”难逃宿命

  死者邓标勇今年20岁,这个年纪在当地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且一般都已成家生子。只因其一直坚持着想要读书跳出山坳的梦想,被村民们戏称为“最后一名劳力”。

  “本来有机会把这个称号保持到最后。”村民无不惋惜地说。2003年,邓标勇第一次高考考了495分,被衡阳某学院录取。他拿着通知书一路狂跑回家,把喜讯告诉了家人。

  离开学仅剩一个多星期,学费还差3000元。邓标勇抽空去了趟学校,回来报告说:“那个学校条件太差了,不是我理想的地方……”

  邓标庆这时也抱着儿子出来了,“要是你对学校不满意,就复读一年,我也多挖点煤保证你明年的学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邓标庆和父亲更卖力地在矿上挖煤,邓标勇则去了一所复读学校继续读书。“平时除了周末回家帮着做点家务外,标勇一天到晚就扑在书本上。”黄六香说。

  遗憾的是,邓标勇今年高考因临场发挥不好,没能考中。

  “不挖煤还能干什么”

  高考结束后,邓标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几天没有出门。

  据黄六香介绍,这些年来,为供两个儿子读书,邓高国除了在矿里做事,还承包了村里无人耕种的15亩稻田。收获后,他又挑着大米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卖。因舍不得花钱坐车,总是天不亮就往外赶。一次,邻居邓水缸从外打牌回来,替他掐了掐表:凌晨3点20分。

  但种田并不赚钱。邓高国说,一亩收成折算大约是600多元,但此前投入的农药、化肥、种子钱就得至少250元。

  邓标庆初中毕业那年才16岁,脱下学生装的那天,他对邓高国说:“我们一起来供标勇读书,总不能祖祖辈辈挖煤挖个没完!”

  从此,父子俩在煤矿里拼命地干活,别人干八小时,他们就要干上十小时;别人一天出十斗车煤,他们就要出上十二车。为了不再祖祖辈辈都挖煤,他们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邓标勇身上。

  邓标勇感觉很惭愧,私下里对黄六香说,即便今年能考个好学校,也要趁假期自己去赚点学费。

  但到底找点什么活干,邓标勇一直在犹豫。这样的经历,落角村的男人们都曾感受过。

  邓水缸与邓高国情同兄弟,一直也是村里公认的脑筋较为活泛之人。为改善家境、供孩子上学,他曾外出和人合伙做木材生意。“但一到外面才知道,什么进呀出呀统统搞不明白。尤其搞不来请客吃饭那一套,有的人一餐饭吃掉你几百上千还在那白沫横飞。”

  两年后,“最聪明”的邓水缸血本无归地回来了,村里人再也没人提出远门之事。

  挖煤的诱惑便开始变得无可阻挡。邓水缸说,矿井里一般5-6个人一组,一天平均能挖煤12斗车。“如以现价12元/斗车计算,一个劳力每个月便能收入800-1200元,这相当于一年种田的收入。”

  “小煤窑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我们心里当然清楚。但不挖煤,还能去干点什么呢?”邓水缸回到村里后,就和村里95%以上的劳力一样上了矿。

  邓标勇也选择了父辈们的道路。

  “发生矿难只是时间问题”

  在宜章,像落角这样的村庄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各个山坳里。各个山头上散布着数不胜数的小煤窑,矿主们并不发愁没人来做事。

  7月26日,一矿主给邓标庆打了个电话:“你能不能找几个人来矿上做事,不然我就找其他的人来做。”邓标庆不敢怠慢,临行前也征求了一下弟弟的意见,看他是否有兴趣同行。

  邓家兄弟所去的矿,没有任何证照,其家人也只知道在梅田镇石子岭一带,矿主姓李。7月31日,记者根据这些线索,大半天内便在石子岭找到了十多家这样的无证小煤窑,有的停了,有的还在开,却始终无法确定哪家是邓家兄弟出事的矿。“前段时间,政府封了一批小煤窑,有些矿主因为关系硬便又开封了。”当地人告诉记者。

  “这些小煤窑就像打游击一般,上面一有行动,便停工几天。风声一过,又重新开张,许多矿通风排气时间不够,人也基本都是临时招的。”当地一位赵姓老人说,如此一来,发生矿难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事,梅田镇的上上下下似乎都看得十分通透。镇煤炭安全监督站一彭姓工作人员说,“煤矿里发生点意外事故,总是难免的”。镇政府综合室一位工作人员则证实,镇上根本就不知道7月26日发生过矿难。

  兄长救弟把命也搭上

  据知情人介绍,7月26日中午11时许,该矿运煤斗车行至巷道出口时脱轨翻倒在地。在一名值班矿长的指挥下,负责在地面倒斗的邓标勇忙着下井去找人来帮忙。

  在井下约40米处有个侧巷道,邓标庆等人就在里面作业。但因是第一天上班,并不知情的邓标勇一直往前走着,行至约50米处时感觉到气味不对,转身回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听闻弟弟出事,正在作业的邓标庆丢下铲子就滑进了主巷道。标庆心里明白,再往下的巷道废弃已久,充满了毒气。他来不及细想,下去几步后便匍匐在地上,伸出手去拉住弟弟的肩膀。但在一个斜坡上,他无力将弟弟拉起来,自己却被反作用力顺势拉了下去,倒在弟弟身上失去了知觉。

  邓高国怀抱着两个儿子的遗像,两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峦。

  自己16岁时就在父亲的带领下进了煤矿,等到标庆16岁时,他也把儿子领进了煤矿。“这都是命呀!”邓高国一个人坐在屋檐的阴影下,哀叹声恍如隔世。

  彭国武仍然开着那台烂吉普车,叠罗汉般地把村民拉出去,颠簸在残破的山路上。偶尔,他会看看分布在两旁星星点点的小煤窑以及停放在煤窑门口的高档车,露出一丝艳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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